前廳跑堂的布魯急匆匆的跑到後廚,“紮辛大娘,你兒子派人來通知你,你家媳婦兒八成要生了,肚子疼的哭爹喊娘呢,讓你趕緊回去看看去!”

紮辛大娘手裏的食盒掉落,好在二丫離得近,趕緊接住了。

紮辛大娘激動的嘴裏打絆子,“真,真的麽?”

紮辛大娘膝下隻有一兒一女,女兒早已嫁了人,兒子十個月前剛娶了媳婦兒就懷上了,老大夫把脈得出,這一胎是男嬰。

為了讓以後出生的小孫子能活得好一些,紮辛大娘舍不得懷著孫子的兒媳婦受累,而她自己拚了老命的出來賺銀子,這會兒孫子要出生,她都能激動死。

布魯趕緊點頭,“真的,你快回去看看吧!”

紮辛大娘邁開腳步,可走了兩步,就拐了回來,“布魯,這單於老先生的飯菜,誰去送?”

布魯發了愁,前廳這會兒也正忙著呢,他也走不開啊!

“誒~,要麽小夥子,你幫大娘送送吧!”紮辛大娘認定二丫是個麵善的人,肯定會幫忙的。

二丫猶豫,雖她入鄉隨俗也打扮的和北陵國男人一樣,可身在異鄉,總有種不是自己地盤兒的趕腳,而且周銀發還特意叮囑她晚上不要亂跑。

“布魯~,客滿了,怎麽還沒出來!”掌櫃的站在通往後院的門檻處喊了一聲,前廳已經忙不開了。

“小兄弟,單於老先生家就在隔壁街,穿過小巷第一家,門口栽著一個帶有紅布巾的木樁就是,我給掌櫃的說,今天客房給你半價,謝謝了!”布魯拍了拍二丫的肩頭,急匆匆的向前廳跑去。

單於老先生可是常客,絕不能耽誤老人家的飯菜,就算給這小子客房價錢減半,也是絕對不會虧本的。

紮辛大娘也是極快的消失在拎著食盒的二丫眼前。

二丫使勁兒抽了一下自己的手,食盒掉了就掉了,幹嘛要接住,臭手!

走小巷裏,二丫一會兒鬥個樹上的鳥兒,一會兒踩踩地下的蟲。

反正行進速度慢慢悠悠,隻要將飯菜拖延涼,善於老先生一埋怨,下次客棧老板就不會再讓她送飯菜,這樣就能減少出岔子的幾率。

“駕~,駕~,讓開~,駕~”

急急火火的一幹練男子,快馬加鞭從小巷穿過,險些撞到二丫。

好在她躲閃及時,馬匹留下一堆揚起的塵土,嗆的她趕忙用手呼扇,待塵土落盡,才繼續前行。

這什麽人啊,騎馬居然還走小巷,抄近道兒趕著去投胎?二丫心裏罵了一句。

不消片刻,已走出了巷口,一戶樸素端正的人家門外,栽著一個帶有紅布巾的木樁,應該就是單於老先生家。

二丫正要走進,卻看見剛剛小巷裏騎馬的男人似認錯了路一般,急匆匆的拐了回來。

馬栓在那帶著紅布巾的木樁上,兩步上了台階,對著裏麵氣勢洶洶的喊,“單於老頭,給我出來。”

她覺得那些人不是善人,又躲回了小巷裏,看著那男子又喊了幾聲,但裏麵好像就沒人,拔出腰間大刀,“嘭~”一腳踢開了門,麵色陰狠的闖了進去。

街上過路的人想靠近看看,又怕被誤傷,都躊躇著要不要往裏探探頭。

二丫斷定這肯定是來尋仇的,也不知道那單於老先生得罪了什麽人,好在她走得慢,要不然她這說不了話的現狀,給人解釋不清,就被牽連了呢!

她提著食欄正準備往回走,“噗~”,肩膀上落下了一隻手,並硬朗中帶著些許滄桑的聲音,“小子,你~,為什麽不進去?”

慘了,會不會是闖入單於老先生家的那個男人的同夥,以為她是單於老先生的書童,要一並殺掉嗎?

二丫擠出笑臉,機械的慢慢回頭,剛剛回了一半,“嗚~”嘴出其不意的就被捂住。

捂她的人將她拽到小巷裏一個隱蔽的牆角,在她她耳邊小聲說道,“想活命就別吭氣兒!”

二丫點點頭。

那名闖入單於老先生家的男子拎著刀出來,由於沒有找到人,罵罵咧咧的,“山上也沒有,家裏也沒有,媽的,這死老頭到底死哪兒去了!”

看看三三兩兩想要圍觀的百姓,那人再是說道,“告訴你們,要是有看見那單於死老頭,就守住他別讓他跑了,子時我就來拿人,要是受不住,你們也別想活!”

聞言,路人比CD碟放了“快進”功能的速度還快,“嗖~”消失在那人眼前,一陣風刮過,地上連片樹葉也沒有。

那人“啪”扇了自己一個嘴巴子,讓他亂嚇唬人,這下連個提供線索的都沒了。

他氣惱的直接用大刀砍斷了麻繩,翻身而上,“嗬~”的一聲揮鞭離開,趕緊給主子匯報去。

捂著二丫的手放下,望著那馬蹄揚起的塵土,似有感慨的道,“哎,這不下雨,塵土太多,形成霧霾,對百姓健康不利呀!”

二丫這才有機會看清捂她嘴的人,是一名身穿白色西瑞國男性衣袍,兩鬢斑白,留著白胡子,卻炯炯有神,身體硬朗的瘦高老頭。

老頭對於打量他的二丫嗬嗬一笑,和藹捋了捋白胡子,“怎麽,沒見過老朽這麽有精神氣兒的老頭?”

二丫比了個“切~”的手勢,年紀一大把了還以為自己是帥鍋啊?

她提著食欄往回走,這飯她是不敢送了,免得惹禍上身。

老頭看到二丫手中的食盒,眉頭一皺,對著她的背影問道,“這位姑娘,單於老先生可是遠近聞名的私塾先生,桃李遍天下,受人愛戴得很呢!

你如此送飯不送到家,且不說你收不到銀子,你家掌櫃的會不會給你好臉色看,就你的良心不會受到譴自責?”

二丫停下了腳步,這老頭子怎麽知道她提的飯菜是給單於老先生的?

重要的是她一身男裝,膚色塗抹的偏黑,胸前裹著束帶,這老頭僅憑捂了一下她的嘴,就知道她是個女的?

還是看她身材嬌小,瞎蒙的?

她走回來,將老頭再一次從頭到腳仔細的看了一遍。

微風一吹,他胡子和鬢角的白發隨風飛揚,加上這一身仙飄飄的輕棉布衣袍,倒還有幾許仙風道骨的趕腳,莫非是個算命的?

“嗬嗬嗬~,姑娘不用懷疑,老朽不會看錯,你今年十五,是名女子,父母無依,六親無緣,嗓子受損不能言語,這巷裏沒別人,老朽也不說假話!”

老頭那臉上布滿的皺紋因為笑而擠在了一起,卻沒有讓人看著不喜的感覺,而且還很慈祥,話罷,扭身出了巷口,向著單於老先生家的方向走去。

二丫這才明白過來,這老頭就是單於老先生,他天天吃那客棧的飯菜,還能認不出這食盒?

跟在單於老先生屁股後麵到了他家裏,她想要取出食盒裏的飯菜擺好,卻發現桌椅都被剛剛那個來尋仇的男人砍砸了個完全,淩亂一片,沒有一處能放飯菜。

單於老先生指了指地下。

二丫將碗和盤子放在地下,再是伸出了手,意思是,給銀子吧!

“噗~”一塊碎銀已是落入她紮著的手中,速度夠快的。

她就要出門。

“丫頭,小心身後的人!”單於老先生念叨了幾個字,風卷殘雲的吃著飯菜,很餓死鬼一樣。

二丫也沒搭理,反正她不過是送外賣的,再者現在的處境她自己很清楚,別說是背後的,就連眼前的也得小心。

倒是這老頭,又會算命又會教書,卻還被人闖到家裏尋仇,他先保住自己再說吧!

兩天了,周銀發去接秦月嬋和藍雨兩天都沒回來,這使得二丫心神不寧,好怕他們會出什麽事,又不能隨意出去尋找,免得走岔。

夜晚的輕風從窗口刮過,二丫望著月亮發呆,心中擔憂周銀發,但願不要有事。

“嘭~”一個物體掉地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足以拉回她拋錨的思緒。

回頭望去,布魯做賊一樣,害怕的咬住了自己的手,再是看了看周圍沒什麽可以藏身的地方,狂奔出了屋子,連鞋掉了都沒來得及拾,一邊大喊,“我不是布魯,你看錯了~”

掉在地下的是她放在枕頭邊的錢袋子,裏麵灑出了幾顆碎銀,布魯竟然大膽到趁著她發呆出神,進她房間在她背後偷東西?

要說起這客棧的老板人是很好的,老板娘卻是個扣*兒的鐵公雞,二丫昨日就聽見老板娘罵布魯私自做主張讓房客給食客送飯就房租減半,少賺的錢從布魯月錢裏扣。

布魯家裏有一個病重的母親和三個幼小的弟弟要養活,扣了月錢,母親和弟弟怎麽能吃得飽飯。

布魯晚上正在發愁,就看見窗內的二丫不知道想什麽事情,發呆發的太出神,連他進來送洗臉水都沒聽見。

所以突然間就冒出了偷銀子的想法,誰知道自己做賊手太抖,錢袋子掉地下了,才不知所措的跑了出來。

兩刻鍾後,後院中,布魯用衣袖蹭蹭眼淚,微微抽泣。

二丫拍拍他的肩膀。

布魯一看是這小子,頭扭向一側,不讓對方看他哭紅的眼睛。

二丫掏出兩顆碎銀,微笑的遞給布魯,意思是,送給你,不用還。

布魯看著月下微微反光的碎銀,身後是明亮圓月背景,以及輕風拂麵的微笑小子,頓時覺得是月宮裏的神仙來原諒他的,“哇~”的一聲抱住人家就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