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祭司指了指旁邊一個木盆。

阿梨一看,木盆內有不少髒兮兮的血液,那血液臭不可聞,仔細看,在裏頭還能隱隱約約看到瑩白色的蟲子一樣的東西。

【娘親……】

方氏輕輕捏一下阿梨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並讓她莫要靠近,方氏半蹲下來,圍著木盤看了片刻,這才起身。

兩人在說什麽,阿梨依舊聽不大明白。

一個說:“他早起就在幹噦,後來索性嘔吐起來,如今血液也是黑紫色的,可想而知問題嚴重。”

方氏點點頭,“之前就告訴過你,會上吐下瀉,毒素在體內,需要宣泄出來,這一切都屬於正常的,等什麽時候吐出了鮮紅色,則萬事大吉。”

“紅色?”

大祭司苦惱地問:“您是說鮮紅色血液?”

“至於那黑色血液裏頭棉絮一樣的蟲子,那是我的藥殺死的瘧原蟲,你不要操之過急,隻靜觀其變就好。”

聽到這裏,對方長歎一聲,指了指病榻上的男子。

酋長麵無表情,阿梨也觀察過了,自打他們進來,乃至母親和大祭司聊天,這一切的聲音和動勁兒都沒能吵醒酋長。

換句話說,酋長問題已格外嚴重……

“但老大已氣息奄奄,你確定他能順利醒來?”

那大祭司似乎準備爭論,阿梨看到這裏,擔心此人動粗,急忙挺身而出保護在了母親眼前,那大祭司吱哩哇啦不知道在說什麽。

下一刻,阿梨用力推搡了一把,大祭司跌了出去,阿梨抓住母親的手就飛奔,其實從進來這屋子,她就看出來了,母親治死了酋長。

這麽一來,人家絕對不可能饒了他們。

此刻大祭司惱羞成怒,一把抓住了阿梨的肩膀,阿梨急中生智,回頭狠狠一口咬在了那大祭司的虎口上,頓時疼得對方齜牙咧嘴,慘叫了一聲。

但與此同時,這大老粗卻拔出了長劍準備殺了兩人。

方氏著急,“阿梨快跑啊。”她迎了過去,阿梨看著母妃如此奮不顧身,心頭更是難以言喻的苦楚和難受,【這都到什麽時候了,阿娘一顆心總在我身上,而阿梨我呢?除了闖禍好像什麽都不會,要不然還是我衝過去。】

在阿梨看來,生命誠可貴。

但要是可貴的生命去救娘親,這也是物超所值的。

一想到這裏,阿梨再次靠近大祭司,大祭司手中的長劍已經瞄準了她。

大家無不戰栗。

但就在這千鈞一發,剛剛還苟延殘喘的酋長再次劇烈的咳嗽,那咳嗽聲闃然消失,屋子裏的每個人都被咳嗽聲吸引,急忙低頭去看,大祭司丟下長劍就半跪在了酋長麵前。

他將酋長粗糙的手覆蓋在了自己碩大的麵龐上,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在給酋長禱告,很快地,酋長再次咯血。

此刻,眾人一看,發覺血色從濃烈的黑變成了鮮豔的紅,看到這裏的一瞬間,大祭司這才回頭。

“夫人,你果然厲害啊。”

“治病哪裏有什麽立竿見影的效果,大祭司你操之過急了。”

【哼,你這家夥出爾反爾,本領不如我阿娘就算了,脾氣還不小呢,以後還是多學習一下,免得一輩子原地踏步。】

阿梨朝大祭司做鬼臉。

剛剛她險乎成了亡魂。

但阿梨卻一點不怕,看阿梨衝著自己擠眉弄眼,大祭司這才傻笑起來,至於那酋長,此刻一把推開了大祭司,他自己居然坐了起來。

雖然依舊在咳嗽,雖然因為咳嗽而導致麵上出現了紅光。

但那潮紅是健康的色澤,大家儼然也都看出來了,“你……”酋長指了指大祭司,“你快給神女道歉,你如今也要學會禮賢下士才是。”

“是,是。”

大祭司急忙給方氏下跪。

方氏急忙攙了他起身,“你心急如焚,我知道,此刻我告訴你,大祭司等會還會再次暈厥,一則是在用藥,二則,他身子骨還沒恢複,這都是正常的。”

聞言,大祭司急忙點頭。

至於酋長,他自然知道方氏將自己從鬼門關拉了出來,他再次凝望方氏,“你這夫人很厲害,我們海人有句話“在同一個屋簷下吃過啞巴,就是一家人”,今日你救了我,來日你們遇到什麽困難,盡管開口就好,我全力以赴。”

阿梨大喜過望。

如今他們還在被追殺呢。

二來,他們需要離開這島嶼,這鬼地方讓他們渾身都難受。

方氏淡淡點頭,語氣不驕不躁不慍不火,“等您三日後和我們聊,我們自然需要您的幫助,此刻您卻需要好好休息。”

“好,你退下吧。”酋長躺了下來,蓋上了厚重的獸皮。

看到這裏,阿梨上前去指了指酋長,又比比劃劃,意思大概是說:“你這家夥就不要無理取鬧了,你們酋長很快就會好起來。”

那大祭司蠻不好意思的,朝阿梨點點頭。

阿梨冷哼一聲,轉身出門去了,方氏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之類,也離開了,這一次算是有驚無險,再次回草屋,穆連城看方氏和阿梨順順利利回來了,隻感覺不可思議。

“他們可沒為難你?”穆連城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外麵。

方氏嫣然一笑,“去看了一下酋長,他什麽都好,酋長說他會幫助咱們,最近幾日他還在康複期,隻怕陛下和兩位大人沒這麽快能離開了。”

大家看方氏在努力保護大家,眾人心頭都格外感動。

如今縱然是十萬火急又能怎麽樣呢?

徐少卿朝方氏行禮,“昔年臣下居然不知道您這麽厲害,如今都是您才保全了大家,便是再逗留一段時間又有何妨?”

傅昱凡也說:“是啊,能在海島生活,下官也求助不得呢,將來到良國,臣下就將如今這冒險之旅都寫出來,刊刻成一本書,讓後來者也看看咱們多不容易。”

是啊,都是從艱難竭蹶中走出來的……

看兩人隨遇而安的模樣,穆連城這才鬆口氣。

“阿顏,朕也要好好感謝你,如今朕隻能空口給你道謝,等將來到都城,朕自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