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草屋內。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穆連城開始懷疑起來老獵人,固然他對自己好得無微不至,但在這好的背後似乎還存在一種禁錮的秘密。

這個夜裏,老獵人再次殷勤地送了藥過來,並且強調他一定要吃。

穆連城提醒說:“我已經全好了。”

但老獵人卻擲地有聲,“好了也要吃,強身健體,將來你就知道了,這藥來之不易呢。”穆連城丟在嘴裏,老獵人這才離開。

但走出去兩步又踱了回來,兩人麵麵相覷,穆連城知道老獵人有話說,果然,他慢悠悠地說下去:“我那孫女兒,你是知道的,對你那是情深幾許,如今我年事已高,倒是想要看到你們拜堂成親。”

說到這裏,老獵人略停頓了一下。

“你意下如何?”

現在穆連城失去了記憶,這是讓他和自家孫女兒成婚最好的契機,在老爺子看來。將來哪怕是穆連城真的想起來什麽,那也沒事。

畢竟木已成舟。

其實老獵人也明白,孫女兒從小就想要到外麵世界去走走,看看目迷五色的山山水水,而不是一輩子就守在自己身邊做這乖乖女。

他堅持相信穆連城是信得過的人,倘若將來他們花好月圓了,等自己百年以後,孫女兒跟著穆連城離開穀內到外麵去生活,大約這男人也不至於忘恩負義不去照應她。

既然如此,何不早一點讓兩人成婚呢?

見老獵人這麽說,穆連城略微思考了一下,“您的意思,讓我們這就成婚?”

在老獵人的話語裏,穆連城似乎在這裏已生活很多年了,他們在一起是理所應當,既如此,為何不快一點呢。

但穆連城的記憶裏,自己認識對方的時間不是很長,就這麽稀裏糊塗在一起,隻怕將來日子也不大好過呢。

兩人在聊關於孫女兒律香川的婚姻大事。

阿川此刻做好了吃的,在屋子裏各處尋兩人,一不小心就到了後院,發覺爺爺在和穆連城商討此事,她羞怯極了,急急忙忙躲開了。

但跑出去幾步路後又快速折轉回來,對了,為什麽要走呢?

自己為何就不聽一聽呢?要是穆連城果然同意,那她是沒什麽好說的,然而,此刻穆連城卻說:“我是誰?來自於什麽地方,我叫什麽名字,這些我一無所知,一個連自己身份都弄不明白的人怎麽可能照顧好旁人。”

“你是我孫兒啊,你是我的號孫兒。”老獵人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穆連城卻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我什麽都不記得,更何況……”

說到這裏,穆連城將手掌內的紅丸拿出來,托舉給老獵人看。

這一下,老獵人的眼神頓時變了,穆連城指了指旁邊一個巨大的竹筒,說:“我在這竹筒內放了一隻老鼠,在竹筒半中央曾開過一個洞,竹筒內有吃的,當初老鼠進去吃了東西總能順利走出來,如今自打老鼠吃了這藥丸以後,再也記不得出來的路了。”

說到這裏,似乎為了證明自己的實驗。

穆連城拍一下空****的竹筒,從裏頭果然滾出來一個肥頭大耳的老鼠。

那老鼠才剛剛落下就快速的鑽入到了裏頭,看到這裏,老獵人皺皺眉,“你……你好聰明,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剛剛,聽到爺爺和穆連城商量自己的婚姻大事,說真的,這一瞬間女孩是那麽那麽開心,終於要落葉歸根了,終於要和穆連城假偶天成了。

但……

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局。

關於爺爺給穆連城吃藥的事,律香川一概不知,此刻一切被戳穿,爺爺轉過身看著峽穀另一邊的明月。

那明月是從東邊一寸一寸冉冉升起的,此刻清輝籠罩住了地麵,那清冷的月亮也塗抹在了爺爺和穆連城的臉上,穆連城看著爺爺後背。

許久後,老獵人這才說:“是他救了你,至於你是什麽人,姓甚名誰,我是不知道的,我也不想知道無權知道,我隻知道你必須對她好,她是你救命恩人啊,你這臭小子。”

“我吃了這個,就對她死心塌地了,這輩子都不可能離開這裏了,對不對?您希望我娶了她,然後就這麽稀裏糊塗地生活,然後一輩子就這麽渾渾噩噩過去了嗎?”

其實,穆連城日日都在胡思亂想。

關於自己的秘密。

關於那離開的“一家人”,關於自己和律香川的一切,是的,盡管他們在一起生活,但他卻明白,他對律香川乃是兄妹之情卻沒夫妻之愛。

這一點,老人家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此刻躲在牆角的律香川聽到了,她心如刀割,要知道,穆連城是無意中闖入了自己的生活,又是一不小心就摘走了自己的心。

她的生命中並未有太多男性的角色。

如今,穆連城早成了她最重要的那個人,她總以為,穆連城是想要和自己行周公之禮,想要和自己談婚論嫁一輩子在一起的。

此刻穆連城卻無情的說出了刻薄的話,並表示出了抗拒和抵觸。

在聽到這裏的一瞬間,就好似一桶水傾了下來,讓她從頭到腳都冷了下去,女孩知道自己你需要第一時間離開。

但卻不知怎麽搞的,就這麽被冰封住了一樣站在了原地。

“她喜歡你啊,你這傻小子。”

“我……”穆連城歎息,“我隻是將阿川看成了妹妹,更何況,我很可能還有另外身份,我是誰?我來自何方,我家裏還有人亦或隻我一人?”

這的確是值得深思的問題,老獵人長歎一聲,回頭用犀利的眼神盯著穆連城,“如此說來,她的真心實意要錯付了?”

穆連城沒說話,老獵人歎息,“當初就該讓你死在外麵,我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冰寒雪冷之人,她的付出你該看得一清二楚。”

“但強扭的瓜不甜,我想要搞明白我到底是什麽人,為何我身上,”說到這裏,穆連城拉一下衣服,露出了肩膀上的傷口。

那疤痕大小不一,但卻傷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