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梅妻鶴子
老張頭,本名張放鶴,北鬥市本地人,現年六十一歲。與他現在公寓管理員身份極不相符的是,他是愛緣公寓這棟物業的唯一法定所有人,也就是說愛緣公寓是屬於這位門房先生的私人財產!
如果不是警方介入調查他的背景,恐怕任何人都不會知道,這位其貌不揚的老人,這位二十四小時值守的門房,居然會是這棟公寓的業主。
張放鶴曾是北鬥市首批海外留學的學生之一,四十年前經多種途徑輾轉留學到美國。直到上世紀七十年代初中美關係恢複正常後,他才有機會重回祖國的大地。他在留美期間有幾個學術成果已經應用到技術生產領域中,給他帶來了豐厚的經濟回報。而他回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已門可羅雀的愛緣公寓買了下來,重新整修後再對外招租,使這個曾被稱為“愛怨”公寓的地方,又重新有了人氣。
自從張放鶴購下這棟公寓後,近三十年的時間就從沒有離開過這裏,深居簡出隱姓埋名,使人們漸漸的淡忘了學術界曾經有位叫張放鶴的天才科學家。而在這北鬥市海邊的小小公寓裏,多了位平平凡凡的公寓管理員——老張頭。
得到老張頭的資料後,我和吳輪立、柳丁三人相視啞然。從張放鶴的經曆,恐怕不難得到如下的聯想:
四十年前、留學這兩個關鍵詞,毫無疑問與“愛怨”的傳聞密切相關,那位四十年前的癡情女子,所等待的留學海外的戀人,應該就是張放鶴吧。隻是,她在沒如期等到張放鶴留學歸來時,做出了輕生這件令人惋惜的事。學成歸來的張放鶴,也並沒有因為功成名就而忘掉這位昔日戀人,隻不過可惜的是再大的成就也追不回逝去的生命。於是張放鶴放棄一切,獨守愛緣公寓近三十年,也隻是為了追憶自己的戀人吧?
想到這裏,我不由的長歎一聲,並隱隱看到柳丁的眼角似乎泛起了淚光。唉,也許女孩子總是多愁善感一些吧,那怕她是個不給我好臉色的警察。
這時,吳輪立調閱了一份三十七年前的檔案,當年的案卷都已經過了保存期,現在也隻留下了這繆繆數頁的電子資料。
三十七年前,愛緣公寓確實是有一位女子跳海自殺,由於屍體與花瓣一起在海中沉浮,在當時還造成了相當大的話題。自殺的女子叫李雲梅,當年隻有二十一歲,由於她是孤兒出身,也沒有什麽人出麵為她料理後事。經過屍檢後警方認定是自殺事件,這件事也就這樣塵封了三十多年。
李雲梅?梅!張放鶴?鶴!
突然之間,我聯想到了張放鶴與李雲梅兩人的名字,刹那之間初到愛緣公寓時看到的那副山水屏風畫映入了我的腦海。
一片青山碧水之間,蠟梅綻放,山中雲霧翻騰,數隻仙鶴環繞而飛,好一個人間仙境啊。
特別是那一句詩,我斷然不會忘記:“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這首詩正是詠梅的千古第一絕句啊。
林逋林和靖,這位自稱梅妻鶴子的宋代名家,一首《山園小梅》,已經寫盡了梅花的清幽與風骨。隻是他想不想的到,千年之後還有這樣的癡心人,以梅為妻,默默的獨守三十年?
現在,又有一位以梅為名的女子逝去了,這是偶然還是必然?難道這公寓真的應該叫做“愛怨”才好?一時之間,我的思緒有些雜亂無章。
我想到了昨夜我初到愛緣公寓時,曾在走廊中看到張放鶴癡癡的看著那副屏風。雖然當時沒有看到他的神色,但現在回想起來,那樣一張肝腸寸斷的臉居然清晰無比的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中!
難道,這就是失去至愛的神情?想到這裏,我的心狠狠的**了一下,記憶中深埋的一段痛楚湧上了心頭。我伸手緊緊的按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奮力將那苦澀的回憶壓製了下去。有時候,記憶太好,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好在我的胡思亂想並沒有持繼太久,久候不至的科學鑒定結果終於出來了,使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這件案子。拿著結果進來的是一位三十餘歲的中年人,身材偏瘦,但顯的很是精神。
吳輪立介紹道:“這是我們局裏的法醫江華江醫生,從事刑事鑒證工作都十餘年了,經驗豐富啊。”
說著,吳輪立又把我向江華做了介紹。看來江華是個不太擅長言辭的人,隻是向我點點頭示意。
吳輪立接過江華的報告後,我立刻擠到他身邊一起翻閱,柳丁也不甘示弱的搶占了另一邊。
死者阮梅已經證實死亡時間約在中午十二點半左右,唯一的致死原因為氰化鉀中毒,桌上的兩杯紅酒已驗明確實含有氰化鉀。其中一個酒杯上有死者的唇印,另外一個酒杯則幹幹淨淨的沒有半點痕跡。有死者唇印的那杯紅酒,含毒濃度比另一杯要低些,但不論那一杯的毒素濃度,都已超過致死量數倍了。死者屋中冰箱中食品采集回來的樣本,廚房中各類油鹽米等食用物及調料樣本,都經驗證無異狀。可以肯定,紅酒就是投毒的載體。
氰化鉀這種劇毒物品一般人很難接觸到,不過一醫院的藥房裏卻有這種巨毒化學藥劑。當然,還有一些警方監管不到的方法能弄到這種巨毒物,但途徑相對來說就困難複雜一些。
指紋鑒定在現場就已經做過了,還沒發現特別的情況。不過有一點到是很奇怪的,死者屋中的那部電話有記錄撥號的功能,但在撥號記錄中卻找不到110。不過根據110總台的記錄,這個電話號碼確實在中午十二點剛過時撥打過報警電話。而且,如現場鑒定的結果那樣,這部電話上找不到任何人的指紋。
看完了這份鑒證報告,我默默的思索著,將曆經這次事件的前後,一點一滴的全部回想了一遍。
我慢慢的抬起頭來,對吳輪立道:“吳隊長,看來最後隻有一個關鍵了,就是與本案相關的那個紅酒瓶!現在還沒有消息嗎?”
“我已經派人仔細搜證過了,但一直沒有收獲。我懷疑這個紅酒瓶已經被處理掉了,畢竟打開窗戶就可以把酒瓶扔到海裏去了,這可是沒辦法確定的事啊。”
“不,我有預感,這個紅酒瓶一定會被找到,因為這個酒瓶與事件的真像息息相關,也是證明我的判斷是否正確的唯一證物!”
“這麽說,你已有答案了?”吳輪立驚喜的問道。
“不錯。”我的回答肯定,但卻並沒有喜悅之情。
死亡,不論從什麽角度來看,就算是知曉了其真像,也絕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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