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豎哥哥也沒說要讓她殺了對方，原本三日的路愣是讓她攔成了五天，她覺得她已經挺厲害了。
“可咱們就這樣回去……老大不怪罪麽？”黑衣人不敢回啊。
他隻想著能攔一時是一時，隻要不到青州，即便是拚勁自己性命，也得把對方攔下來。
“你真以為我哥指望我們拿下他呢？”說完她笑了笑，指了指地上的那些屍體：“他們也去攔江風了，結果呢？還不是躺在這裏成了死鬼。”
“你若是想去，我不攔著你，一個二個腦子不夠用的，我哥有說讓你們用命攔人麽？”
阿蘭隻覺得這一群人實在是笨的可以，和她哥是一樣的笨！
隻要公子一個命令，那衝的都是不要命一般，沒有一個人考慮自己是否能夠活下來。
結果呢？
全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傻！”阿蘭氣的往身後踹了一腳，轉身消失在林中。
隻留下被踹翻在地的黑衣人，一臉的茫然，最後還是咬了咬牙跟上阿蘭的腳步。
橫豎老大說了，他們這次任務是要聽蘭大人的，既然她讓走，那就走唄，反正現在離青州也沒多遠了，橫豎即便他豁出性命也造成不了什麽影響。
高樓之上。
瑞安城中。
雲笙目送著樓下一身灰衣人離去，眼中帶著難以言喻的意味。
“恭喜公子，得杜大人相助。”小五在一旁高興不已。
然而阿大卻在一旁不作聲，他抓起桌子上的花生，然後放進口中。
“有什麽高興的？”阿大瞪了他一眼：“杜燃將走上一條不歸路了。”
既然選擇反叛，那他會麵對什麽？
“怎麽就是不歸路了？杜大人原本就是咱們的人，如今隻不過是撥亂反正罷了。”小五覺得這很對。
他們這群人活下來，為的不過是複仇，為了這個目標，即便是讓他付出再大代價他也願意。
雲笙在一旁不說話。
他摸著自己手裏的虎頭。
這是杜燃給他的，是那十萬大軍的調動令。
“杜燃把身家性命全部都交在了我的手中，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忘記父親，孫家……不過是他的踏腳石罷了。”
雲笙回想起剛才杜燃所說的話，心頭自是百般滋味。
他在杜燃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曾幾何時，他亦不是把李家當成他的踏腳石呢？
他娶了舟兒，靠著李家的權勢一步一步爬上高位，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什麽手段都能夠使得出來。
為了徹底把劉家的江山顛覆，他做了很多違心之事，更甚至還信任溫婭憐，把舟兒傷的徹底。
前世李家謀反之事未必沒有他的手筆，隻是那個時候他極度自負，他認為自己能夠把李家保下來，可是他太高估自己了。
“從今天開始，在世人的眼中，他就是萬古不易的賊了。”雲笙的眼中帶著憐憫。
“為什麽？杜將軍明明就是撥亂反正。”小五不服。
“可誰知道呢？誰知道他是杜燃，誰知道他曾是殿下的副將，誰知道他曾經家破人亡，全家上下隻活下來他一個人……”阿大在一旁喝著酒，吃著花生，然而一顆心都是冷的。
他聽說過杜燃。
公子說他是個風流倜儻的少年郎，說他是最不像武將的文人，說他曾經是探花，一張俊俏的麵皮，也曾被人榜下捉婿，說他娶了朝中以兩袖清風為名的沈太傅的女兒。
說他與妻子琴瑟和鳴，曾惹多少人羨慕。
可是如今呢？
他見到的杜燃滿目瘡痍，那張臉一點鮮活的神色都沒有，曾經的容顏早已被人易容改麵，隻剩下一個飽經風霜的中年人。
他的肋骨當年被人打斷了，身上中了無數箭，每當陰雨天，他全身都會疼，疼到他整個人抽搐。
然而這卻全然比不上他心裏的痛。
沈太傅當年撞死金鑾殿前，他的發妻沈家易君被人賣到萬花樓，最後不堪受辱跳河而死。
他早就什麽都沒有了。
“這都是劉氏造的孽，我們如今報複回來不是應該的？這天下本來就不是他們的。”小五覺得這些錯都是劉氏造成的，更應該報複回來，那一筆一筆血仇，都要讓對方償還回來。
“可是他們這些人，誰又能幫他們恢複身份？臉都毀了，身體也廢了，如今誰能認出來活著的是杜燃？”雲笙苦笑。
即便是他也不能。
因為世上人隻認那個打馬遊街，風流倜儻，引得萬人空巷的探花郎。
當年那個人早就死了，再也活不下來了。
“可……”小五怔怔。
“可我們……誰又不是呢？”他苦笑。
“不是隻有一個杜將軍，還有我們這些人，也是隱姓埋名，永遠不能見天日。”小五眼角劃過一滴淚。
他和阿大不同。
阿大出身南疆，從小就是孤兒，打從記憶起就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誰。
然而他記得啊。
他記得自己一家是怎麽慘死的，記得自己是怎麽眼睜睜的看著父母死在他麵前的。
他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場麵。
“哭什麽？”阿大用花生砸了他一下。
“你還沒弄清楚公子為何感慨麽？”他覺得這小子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彎。
小五愣神：“啊？”
他沒懂什麽意思啊。
還以為公子是不樂意了。
“那是因為公子要馬踏瑞安了。”阿大攤了攤手。
他跟隨公子已久，自然明白他的想法。
那枚虎符收下那一刻，就確定了他的想法。
“這些人本來就是周朝的子民，當年天下易主的時候，他們沒有受戰亂侵擾，然而如今卻因為我們，整個瑞安都要不得安寧，更甚至血流成河。”說到這阿大不由得歎了口氣。
他知道公子並不全是可憐杜燃，還有些心思是可憐這些百姓。
“自古成王敗寇，沒有任何一場戰爭不見鮮血，上位者既動，底下必血流成河。”雲笙掃了眼樓下的百姓。
他們一直就這樣生活著，不管上麵是誰坐在那個位置，都影響不了他們的一日三餐。
可是戰爭卻會把他們的家給毀了，不知得要多少年才能恢複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