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羽繼續坐回了羊絨毯上, 他一手抱起了小黃鴨,吃得很開心,偶爾還會低頭拍拍不小心灑在小鴨身上的餅幹碎屑。

不一會, 他就開始眯瞪著雙眼, 卷翹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又開始犯困了。

他眨了眨眼睛,一隻手趁著地, 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

“叔叔,困。”

他向徐宴辭伸出兩隻小手, 示意抱抱, 他的聲音軟糯, 小聲地說,“去睡覺吧。”

徐宴辭隨即把他抱起來,帶他回了房間。

楚惜羽被放在了柔軟的兒童**,他自己脫了小襪子,在**滾了兩圈, 就縮進了被子裏。

徐宴辭順手給他開了床邊的燈, 在轉身之際,一隻小手拉住了他的衣擺,輕晃了晃。

“叔叔,晚上要早點睡,不要再吃藥啦。”

徐宴辭的眸光微怔,他伸出手掌, 輕揉了揉他的頭發,“嗯, 晚安。”

楚惜羽打著哈欠應道,“晚安。”

暖黃色的燈光下, 楚惜羽的睡顏恬靜,他在兩米大的兒童**顯得小小的一坨,兩隻手放在被子邊沿,安靜地閉眼入眠。

徐宴辭站在門口,回望了他一眼,寒冷的眸底含著一絲溫意。

他關上燈。

……

今早又是家族開組會,楚惜羽剛睡醒,就被江月芸從被窩裏撈了出來。

他打了個哈欠,坐在偌大的餐桌的最角落,邊吃飯邊打盹。

徐家的主宅很大,有幾十個仆人,每一處都彰顯著家族的奢華之氣。

“你這兩天工作適應得怎麽樣了?”徐均盛坐在主位,看向徐宴辭,“都還習慣吧?”

“還好。”徐宴辭說。

“你昨天發給我的項目方案還不錯,”徐均盛板著臉,對他還算滿意,又說道:“學業上也不能鬆懈,下周開始就回去上學,再過一年就要高考了吧?”

徐宴辭臉上沒什麽表情,他說:“是。”

“嗯。”徐均盛頷首,他說:“你我是放心的,比你哥省心多了。”

“哎呀爸,哥也很努力的,他從小成績也很優秀,平時也沒少為公司的事操心。”徐惠美撐著下巴,她的妝容精致,紅唇美豔,年過三十的她依舊年輕地像個少女,對他撒著嬌,“您不能偏心嘛。”

徐峻尉沒說什麽,他的眼皮下有明顯的陰翳,低頭切著牛排。

“我什麽時候偏心過你們了,不過要說優秀,你們誰都比不上琳琳……”素來冷漠的徐均盛難得笑了一聲,連眼神都不自覺地溫和了不少。

徐慧美的臉一僵,瞬間坐直了身。

餐桌上的幾人都不吭聲了,楚城西在徐家隻能算半個徐家人,他對這事是最不能提及的。

徐慧美偷瞥了一眼徐峻尉,“……爸,還是沒有姐姐的下落嗎?我們,我們要不派人再去A國找找她吧。”

徐均盛的笑容瞬間冷凝,他擺了擺手,把餐布往桌上一摔,“找她幹什麽?她說離家出走就離家出走,什麽時候想過你們,想過徐家?她死在外頭了也跟我沒關係。”

“你們誰都不許去找她!”徐均盛帶著怒氣大吼了一聲,扔下這句話就離開了坐席。

楚惜羽還處在狀況外,他迷迷糊糊的,夾著西蘭花不斷嚐試著懟在自己的軟軟的臉頰上,心想這顆西蘭花怎麽一直都吃不到嘴裏。

他被這聲吼聲也震清醒了,筷子裏夾著的西蘭花隨之掉進了碗裏。

楚惜羽仰起腦袋,環顧了一眼表情凝重的大人們,眼神懵懂。

散會啦?

他的目光最終放在了徐宴辭的身上,徐宴辭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抬眸看向對麵的小團子。

徐宴辭看著他無辜的黑瞳,還有那呆萌的傻樣,垂下清冷的眸子,薄唇不由地微彎了下。

楚惜羽一愣,抱上奶瓶開始喝,邊喝邊偷瞄一眼對麵的徐宴辭,眼神帶著不確定。

徐宴辭在嘲笑他嗎。

一定是吧。

……

徐峻尉也起身,臨走前對徐慧美冷聲抱怨了一聲,“你說你好端端的,跟爸說這些什麽。”

“我又沒有說,”徐惠美也跟著起身,踩著高跟鞋小步跟上徐峻尉,“是爸爸自己先提的……”

楚惜羽終於成功吃到了西蘭花,他看著幾個人離開,還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叮!】

【恭喜您激活劇情人物。】

【徐琳美:徐家的長女,受盡父母的寵愛,畢業於A國首都大學,於十年前離家出走,在A國和徐家斷開聯係。】

楚惜羽詫異,徐家原來還有一個長女。

——

楚惜羽今天又要去上幼兒園了。

今天早上不同的是,他的小書包裏還帶上了徐宴辭讓私廚新做的小熊餅幹。

徐宴辭還在門口送了他,所以他的心情很不錯。

“寶寶在幼兒園要乖乖聽老師的話哦。”江月芸在他麵前蹲下,親了口楚惜羽的臉頰,“媽媽去上班啦。”

“嗯。”楚惜羽戴著小黃帽,點點頭。

他轉身和幼兒園老師一起走進了教室裏。

第一堂課是手工活動課,很多幼崽因為睡懶覺,都是在上課後陸陸續續地才來的。

楚惜羽坐在角落編小花,沒有融入到小孩們的遊戲當中。

他雖然生理上是幼崽,但還是不大對幼崽們的遊戲活動感興趣。

他低頭編到一半的時候,抬頭不經意地一瞥,發現對麵的角落有個胖墩墩的幼崽跟他一樣,也不愛玩遊戲。

他抱著兩隻小腿,看不清臉。

突然,他趁沒人在意的時候,一股腦跑向後門,因為跑得太急,一不小心就撞上了楚惜羽的肩膀和他桌上的製作工具。

“不好意思啊哥們。”胖墩用流利又模糊的奶音說。

“?”楚惜羽一愣,抬起頭看向他。

哪個幼崽會這麽說話的。

楚惜羽看清了他的臉,眨了眨眼睛,眼前的胖墩不就是前幾天來他家做客的……

楚惜羽努力回憶了一下,才叫出他的名字,“江浩。”

“對不住啊我有事,我先……啊?”他的表哥的腳步一頓,小胖手撓了撓頭,一臉陌生地看向他,“你認識我啊?”

楚惜羽眨了眨眼睛。

江浩怎麽不認識他了。

“哎呀,小浩把工具撞倒了要及時撿起來呀。”老師前來蹲下,一麵撿工具一邊溫柔地笑著,“怎麽啦,怎麽幾天沒見,你們兄弟倆就變生疏了。”

江浩有點急,他跳了跳,捂著褲襠急忙道,“我,我先出去一下!”

說罷,他就急急忙忙地跑出了後門。

楚惜羽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從他的動作和表情來看,楚惜羽直覺江浩也是一個穿越副本世界的玩家。

楚惜羽抱著自己捏好的粘土小花,仰起腦袋問,“老師,他前幾天怎麽沒來呀。”

“他前幾天生病住院了,今天才回來上學,”老師把工具幫他布置好,“小羽不知道嗎?”

楚惜羽搖了搖頭,“媽媽沒告訴窩。”

老師被他萌得心裏發癢,捏了捏他的小肉手,“可能媽媽是怕小羽會擔心吧。”

楚惜羽跟著點頭,他沒多在意,繼續捏粘土。

他用了幾種顏色捏花瓣,照著動畫書上的模板,笨拙地一點一點跟著捏。

他捏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捏出了一束紅粉相間的鮮花,花瓣的形狀類似於玫瑰,鮮豔的花瓣下方還做了一個可愛的白色小貓,它的手裏還抱著禮物盒。

“哇。”

楚惜羽又做了一束,他的黑瞳亮了亮,舉起自己的傑作仔細觀賞,眼神裏含著滿意。

是藝術品。

他很滿意地塞進了自己的小背包裏。

今天放學後,江月芸沒有來接他,隻有司機帶他回到了徐宅。

楚惜羽一到家,就小跑著進了家門,上樓的時候,他隱約聽見了江月芸的聲音。

楚惜羽悄悄走近,江月芸在走廊的窗戶旁打電話,語氣很凶,帶著急促的怒意,仿佛在爭吵什麽。

“……你當初有想過我,想過我們的小羽嗎?”

“連小羽住院的那天晚上你也去見她了,你還是人嗎?”

“你情人節連束花都沒送過給我,你知道我等你那束花等到晚上嗎,結果呢,你那天直接就給她送了十幾萬的鑽戒。”

“你別說了,你別說了,你現在說什麽都挽回不了什麽了。”

“我現在聽到你的聲音就感到特別惡心!”

江月芸的聲音陡然拔高,她大聲地喊了聲,然後掛電話了,她帶著壓抑和隱忍的哭腔,轉身又急促地拍打著長廊邊的扶梯。

楚惜羽屏住了呼吸。

江月芸給他的感覺一向是知性、優秀、溫和的

成功女性,他很少見她會有這麽失控。

楚惜羽聽她的話大致猜到了。

他的便宜老爸出軌了。

“媽媽我回來啦。”楚惜羽來到長廊,他小步走近江月芸。

江月芸瞬間背過身,抬手把眼尾的淚花擦幹淨,她勉強帶著一絲強撐的笑意,轉頭看向楚惜羽,“寶寶回來啦。”

“嗯!”楚惜羽走向她,伸出了雙手。

江月芸半蹲下來,雙目猩紅,愣了下。

楚惜羽雙手輕輕環住了她的肩膀,小聲說,“抱抱。”

江月芸一愣,淚光沒忍住在眼眶中打轉,伸出雙手回抱住了小團子。

楚惜羽的小手掌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臉頰貼在江月芸的脖子上。

“是想媽媽了嗎?”江月芸偷偷摸了把眼尾的淚。

楚惜羽輕聲回答,“是。”

“媽媽今天要出去一趟,可能晚上不回來了,”江月芸鬆開他,微笑著看向他說,“小羽一個人在家,可以嗎?”

“沒關係噠。”楚惜羽搖了搖頭,轉身卸下了自己的小背包。

他今天做了兩束花,他從背包裏拿出了一束最鮮豔的花,高高地舉到江月芸的眼前,“媽媽,花花。”

江月芸眸光怔著,接過他的粘土花,眼睛又紅了,哽咽著說,“謝謝寶寶,是今天在幼兒園裏做的嗎?”

楚惜羽點頭,“嗯。”

江月芸突然又緊緊抱了抱他,語氣裏帶著壓抑的哭腔,“我的寶寶……”

她抱著楚惜羽好一會才鬆開他,在麵對著楚惜羽時,她的眼尾已經幹了,“媽媽先出門了,你乖乖在家哦。”

“好~”

楚惜羽輕輕地牽上江月芸的手,讓她站起來。

他乖巧地說:“媽媽去吧。”

江月芸出門了。

楚惜羽目送她出門的。

他望著女人纖瘦的背影,隻呆呆地看著,他突然又覺得母愛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憂鬱小孩憂愁地看了許久。

“咕咕。”

他的肚子發出抗議,他才轉身,回到了客廳裏。

他回到東樓後,才發現江月芸也有疏忽的時候,今天家裏照顧他的兩個保姆都不在家。

楚惜羽思索了一下,決定自食其力,自己走進了廚房。

“叩叩。”

楚惜羽拍了拍徐宴辭的房門。

徐宴辭打開門,就見小團子兩手抱著一大罐奶粉仰頭看向他,大眼睛亮得就像琉璃。

“叔叔,我餓了。”

……

徐宴辭把他抱在腿上,楚惜羽就抱著奶瓶認真地喝。

楚惜羽喝完,滿足地把空瓶還給他。

“哦,對了。”楚惜羽從徐宴辭的腿上跳下來,他拉開自己的小書包,一手神神秘秘地拿出什麽東西放在了背後。

“你拿著什麽?”徐宴辭靠在椅子上,逗他的臉。

楚惜羽退後兩步,“膩猜。”

“你吃剩下的餅幹。”徐宴辭淡淡地說。

“才不是。”楚惜羽蹙眉,他從背後拿出了一束黑灰色的花,高高舉到他的麵前,“送給你,叔叔。”

徐宴辭瞥向那束做工潦草的粘土花,“你自己做的?”

“嗯!”楚惜羽點頭,“好看吧。”

這束花由簡單的黑灰白三色構成,顏色單調,卻有著獨特的美感。楚惜羽捏它的時候,就感覺特別適合徐宴辭。

徐宴辭用兩隻捏著這束醜到變形的粘土花,疏冷的眸子看了它一會,緩緩抬眸,“嗯。”

楚惜羽高興地重新爬回了徐宴辭的腿上坐好,他輕輕地晃著腿。

他被徐宴辭揉捏了好一會臉,才突然抬眸說道,“叔叔,今天姐姐們都不在家,媽媽也不在家。”

“嗯。”徐宴辭垂眸睨他。

楚惜羽仰頭,期待地看向他,又奶聲道,“我想洗澡啦。”

徐宴辭:“?”

楚惜羽晃了晃他的手,“叔叔幫我洗吧。”

徐宴辭沉默著。

……

浴室裏,楚惜羽泡在浴缸裏,拿著小毛巾給自己洗臉。

洗澡是他當幼崽以來最喜歡的項目,沒有之一。

徐宴辭動作生疏,他在旁沒什麽表情,給小團子洗後背,隻想早點結束,“洗完了,起來。”

楚惜羽“哦”了一聲,他從浴缸裏站了起來,下意識地用兩手擋了擋自己的可愛的小雞兒。

徐宴辭直接拿一條浴巾包裹住了楚惜羽,把他抱出了浴室,放在**。

他又給楚惜羽換了套睡衣,換好後,才鬆了口氣。

等他走進浴室收拾好楚惜羽換下的衣服時,回來一看發現洗完澡的小幼崽已經抱著他的被子睡著了。

徐宴辭:“……”

……

是夜。

徐宴辭蹙著眉,額頭沁著冷汗,體內的劇痛折磨著他,讓他難以入眠。

他的體內深藏著一隻肮髒、濕粘、扭曲的怪物,那是他壓抑著的天性。

他生來就如此。

他無法摒棄這肮髒的一麵。

他們隻能共存。

他側著身,想伸手去拿安眠藥時。

一隻小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楚惜羽睡相一向不好,他抱著徐宴辭的胳膊,不知怎麽突然就醒了。

“叔叔做噩夢了嗎?”楚惜羽仰起頭,迷糊的聲音軟軟的,“不怕不怕,我會一直在這陪著你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