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羽的臉緊貼著徐宴辭的脖頸, 他還沒緩過神來,慌張地環顧著室內周遭。

他縮著,輕聲對徐宴辭說道, “叔叔, 我真的看見了怪物,就在我們家裏,你要相信我。”

徐宴辭摸著楚惜羽的額頭, 將他臉頰上晶瑩剔透的汗珠擦幹淨。

“嗯,叔叔相信你。”徐宴辭的指腹摩挲著汗珠的濕意, 安慰他道, “你身上有受傷嗎?”

“沒有。”

也許是楚惜羽的精神過於緊繃, 觸手的那種濕冷的氣味還沒完全從臥室裏散去,他隱約能從徐宴辭的身上聞到這種氣味。

楚惜羽緩了好一會,才坐直了身。

楚惜羽就像是被觸手當成了揉捏把玩的玩具,它沒有侵占他,而是用可怕的觸手纏繞著

他的全身。

帶著如同密網般的窒息感, 不斷挑撥著敏感邊沿, 讓他深陷於沼澤般的黑暗中。

楚惜羽肩膀有些發顫,衣服都皺了,相比之下,徐宴辭依舊西裝革履,連衣袖都是平整的。

徐宴辭伸出手,手掌心疼地摸著他的臉蛋, “看清楚它長什麽樣了嗎?”

楚惜羽說道:“它身上有很多觸手,一直纏著我。”

徐宴辭語氣低沉, “纏著你的全身嗎?”

楚惜羽握著手指,低下頭, 輕聲應道,“嗯。”

“那是什麽感覺。”

徐宴辭的聲音磁性沉穩,語氣平緩,他吐字清晰,就像是聊家常般詢問著楚惜羽羞恥到難以啟齒的回憶。

楚惜羽低著頭,“很涼,滑滑的,但是力氣還很大。”

徐宴辭問:“小羽很害怕嗎。”

“嗯……有一點。”楚惜羽點頭。

“如果叔叔在呢,也會害怕嗎?”徐宴辭幽幽地問。

楚惜羽想了一會,雖然不明白徐宴辭為什麽會做這種假設,他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叔叔在的話,我就不會害怕。”

徐宴辭陪伴了他很久,和他經曆了很多個副本,雖然現在徐宴辭看似對他隻有親情間的感情,但他仍然一直信任徐宴辭。

“嗯。”

徐宴辭又擁抱了楚惜羽,一手撫摸著他的後背,“別怕,叔叔一直都在。”

“嗯。”楚惜羽感受著徐宴辭平緩的呼吸聲,心跳緩緩加快,臉貼著徐宴辭的肩頭蹭了蹭。

當晚,徐宴辭就讓仆人把徐宅所有的房間都翻找一遍,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徐宴辭和楚惜羽站在主樓的樓梯欄杆前,他身上披著徐宴辭的西裝外套,被徐宴辭一手摟著肩膀。

“看到了嗎,小羽,”徐宴辭安慰他,“我們家裏什麽也沒有。”

楚惜羽眸光微怔,望著樓下忙碌的仆人們,嘟囔著,“……不可能呀。”

——

次日一早。

楚惜羽又夢到了觸手,觸手纏繞著他,和黑蛇纏繞的感覺不同,它的纏繞是遍布全身的,繞過他的四肢,還帶著濕冷的吸附力。

他早早地去浴室先把自己的睡褲洗好,才匆匆開始洗漱。

他走出浴室後,麵對徐宴辭時,莫名感到很不自在。

徐宴辭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瞥向他,“怎麽這麽久,身體不舒服嗎?”

“沒,沒有。”楚惜羽搖了搖頭,偷瞥了眼臥室的大床。

徐宴辭這兩天的精神狀態明顯變好了,也沒有在無緣無故地感到身體疼痛,連做噩夢都再沒有過。

相比之下,楚惜羽反而精神更渙散了不少,還日夜被噩夢糾纏。

徐宴辭照常送楚惜羽來到盛安精神病院,臨走時,指腹摩挲著他的手指。

“昨晚沒睡好嗎。”徐宴辭看向他。

楚惜羽搖了搖頭,他鴉羽般的睫毛輕顫,“沒有。”

徐宴辭說,“覺得累的話就給我打電話,叔叔來接你,嗯?”

“好。”楚惜羽解開安全帶,朝他揮手,“叔叔再見。”

“嗯。”

徐宴辭目送楚惜羽走進了醫院大門,才收回了目光。

他的鷹眼冷漠晦暗,回想起昨晚楚惜羽滑嫩的肌膚和發顫又黏膩的哼叫聲,他閉目,喉結在喉麵上上下滑動了幾下,深呼出一口氣。

他體內的怪物扭曲,肮髒,濕粘。

那就是他難以抑製的欲.望。

它已經蠢蠢欲動。

徐宴辭打開手機,屏保上是一個笑容羞怯的少年,那是出楚惜羽今年拍的照片,青澀稚嫩,唇紅齒白,讓人挪不開眼。

他用指腹隔著手機屏幕摩挲著少年的臉,幽暗的眸子滿含著占有欲和癡迷。

就算是在害怕,也早晚要適應的。

他已經等待得夠久了。

這是他養大的。

早晚都是屬於他的。

徐宴辭拿起手機,吻了下屏幕中的少年。

他把手機放了回去,開車離開。

……

楚惜羽換到十五樓當誌願者後,工作也自然變多了,不僅要幫忙做很多雜活,還要抽空哄娃,他和江浩都累的不輕。

好不容易等到午後,等大部分小孩都睡下後,他們才來到了昨天那個發出奇怪動靜的病房。

“先說好啊,大佬,有可能這個任務是我的,到時候你在這白忙活了,可不能賴我。”江浩輕輕地來到了病房的門口。

“我當然知道。”楚惜羽跟著他一起走進了這個病房。

病房裏兩個躺在**的小孩都睡著了,卻偶爾還能聽見木櫃裏傳來輕輕的吱嘎聲。

楚惜羽和江浩都買了一張隱身卡,蹲在病房門的角落,等待木櫃裏的小鬼自己出來。

但是木櫃裏輕緩的吱嘎聲卻變得越來越輕,最後沒再傳出任何動靜。

楚惜羽和江浩等了一個多小時,蹲得腿都有點麻了。

但仍然不見木櫃裏出現任何的異樣。

楚惜羽腿麻得不行,他扶著牆站起身,皺著眉小聲地對江浩說,“可能是櫃子太久沒修了吧。”

“這裏麵一定有。”江浩也跟著站起來,他的腿也麻得不行,篤定地說,“我蹲好幾天了,那仨小鬼肯定就躲裏麵。”

楚惜羽還沒吃飯,肚子已經抗議很久了,他拍了拍江浩的肩膀,“我去趟食堂,你先看會。”

“行,”江浩點頭,“你趕緊去吧。”

每層樓都設有一個單獨的小食堂,現在將近兩點,食堂裏空無一人,食堂阿姨都已經收拾好餐具下班了,楚惜羽來到食堂後廚,後廚的冰箱裏應該還有剩餘的食物。

他打開冰箱,隻找出了兩個饅頭,他咬了口饅頭,隨手關上了冰箱門。

他轉身之際,隱約聽到了從洗碗池後傳來了窸窣的碗筷碰撞聲。

楚惜羽咀嚼的動作一頓,瞬間屏住了呼吸,目光看向那處還放著細小水流的洗碗池。

他輕聲走近,心跳也跟著加快,來到洗碗池的正麵。

他隻見兩個矮小的男孩縮在洗碗池下方的空間裏,他們長得一模一樣,都是畸形兒,嘴是長著的,形狀類似於鳥類的喙,眼骨凹陷,長相猙獰。

他們的傷口是楚惜羽見過的最少的,他們的脖子上都有一道長而猩紅的傷口,不偏不倚地正對著大動脈,此刻還是不斷地成股溢著鮮血。

雙胞胎男孩都抱著幾個碗筷,看到楚惜羽的瞬間,都嚇得顫了下。

他們互相抱在一起,往空間的裏麵縮了縮。

“別害怕別害怕,我不是壞人。”

楚惜羽蹲下身,趕緊溫聲說道,“我隻是來廚房找吃的的,你們要吃饅頭嗎?”

說罷,楚惜羽就伸手把一個饅頭遞到了他們的麵前。

其中一個男孩的耳朵縮閉著,他幾乎聽不太清,而且聲帶發育並不完全,隻能發出模糊的嗚嗚聲。

另一個男孩看著楚惜羽手上的白饅頭,咽了口口水,閉眼搖了搖頭,正義凜然地說,“我們排長說了,我們不能拿群眾的一分一毫。”

楚惜羽被逗笑,“那你們現在在幹什麽呀?”

“我們是炊事班的,”小男孩抱著他害怕得嗚嗚叫的哥哥,挺起了腰板,童音洪亮,“我們現在在執行任務。”

“是洗盤子嗎?”

“嗯!”小男孩驕傲地點頭,“這可是很光榮的任務。”

他身邊的小男孩也跟著嗚嗚點頭,抱著碗筷驕傲地直起身。

楚惜羽撐著臉,笑著和他們搭話,“那你們叫什麽名字呀。”

“我叫小寒,是弟弟。”小男孩指了指他哥哥,說道,“他是我哥哥,叫小凡,我哥哥他可能幹了,他會刷鍋,我都還不會呢。”

小凡膽子更小,他躲在弟弟的身後,怯怯地應道,“嗚嗚。”

楚惜羽了然地點點頭,“你們真厲害呀,我也想當炊事兵,我能加入你們嗎?”

兩個小孩互相看了一眼,都一齊看向楚惜羽,小寒說,

“可以是可以,不過這要問問我們的姐姐。”

楚惜羽的眼睛立即亮了亮,繼續套話,“你們還有個姐姐?她叫什麽呀。”

“是啊,她叫小柔,”小寒很驕傲地說,“我們姐姐可漂亮了,她可是最厲害的炊事兵。”

“哦,”楚惜羽點頭,帶著崇拜的語氣說道,“那你們一會能帶我去見你們的姐姐嗎?”

“可以呀。”小寒大方地點頭。

小凡也跟著附和,“嗚嗚!”

可以!

【叮!】

【恭喜您,成功激活主線任務】

【主線任務:實現雙胞胎男孩的心願】

【任務獎勵:X10000】

楚惜羽心頭一喜。

終於。

他又把饅頭遞給了他們,“那作為感謝,我能實現你們一個願望。”

“你們有什麽願望嗎?”楚惜羽說,“我有一個朋友他認識阿拉丁,他特別厲害,什麽願望都能幫你們實現。”

“真的嗎?”小寒睜大了眼睛,他這才接過了饅頭,激動的說,“什麽願望都可以嗎?”

“當然。”

小凡急促又小聲地在弟弟耳邊說,“嗚嗚,嗚。”

“哥哥,我知道。”小寒對他小聲道。

楚惜羽說:“那你們的願望是什麽?”

小凡大聲地說:“我們,我們想見我們的媽媽!”

“你們的媽媽?”楚惜羽問道,“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嗎?”

小凡失落地說,“不知道。”

護士走進廚房門口,詫異的問:“誒,小楚,你在後廚幹什麽呢?”

楚惜羽立即起身,微笑著說,“沒什麽,我就是有點餓了,來找點吃的。”

“哦哦,6號病房的3號床的小孩現在哭鬧得厲害,吵著要聽故事,哭了快二十來分鍾了。”護士客氣地說,“你吃完能去跟他講個故事嗎?”

“好,沒問題。”楚惜羽點頭,他回眸看了眼水池下方,那兩個小孩早已經不見了。

……

江浩今天仍然沒什麽收獲,等到傍晚也不見任何的異常。

他歎了口氣,脫下了自己的誌願者服,咬牙切齒地,“不行,我明天一定得蹲到這小孩兒。”

楚惜羽激活了任務,他現在的心情還不錯,拍拍江浩的肩膀:“加油。”

“啊啊啊啊……”江浩抱頭鬼哭狼嚎,“這個任務怎麽這麽難呐!”

……

徐宴辭照常來接楚惜羽回家,他們在外麵的餐廳吃完晚餐再回的家。

回到家後,楚惜羽莫名對獨處開始抵觸,他就像是尾巴似的,無論徐宴辭去哪,他都跟著。

直至他們一起平安無事的躺下睡覺。

徐宴辭穿一身黑色睡袍,領口處隱約能看到健碩的肌肉,他的皮膚偏白,側臉輪廓分明立體,渾身散發著成熟的荷爾蒙。

楚惜羽偷瞄了兩眼,就躲進了被子裏。

徐宴辭把他的被子往下拉了拉,“這麽睡對心髒不好。”

“別害怕,”徐宴辭輕柔地撫摸他的發頂,“現在安心睡吧。”

楚惜羽用鼻音應道:“嗯。”

“叔叔也睡吧。”他乖乖閉上了眼睛,縮在徐宴辭的身邊,漸漸地陷入了睡夢。

……

夢境的場景變成了臥室,能感受到周遭的一切,就好像這些並不是夢。

無數的觸手緩緩出現,這些觸手都異常強壯,它們緩慢地扭動著,緊緊纏繞著他,將他懸空。

楚惜羽奮力掙動著,他被觸手親吻著耳垂,再到臉頰,而後被親吻著唇角,攪動著他的口腔。

他被眯開了眼睛,眼睛形成一條細縫,他周遭的視線模糊不清,但也能看到大概的影子。

他被觸手托著懸空,視野僅僅隻有一條細縫,陰暗而模糊,他用盡了力氣掙脫了些,視線總算獲得了偏移。

驟然,在濕冷的黑暗裏,他看清了怪物的臉。

怪物的身形修長高大,身後長著無數的觸手,麵容冷峻,那雙冰冷的眼睛裏滿含著癡迷。

楚惜羽沒再掙動了。

他不可思議地怔著,又驚訝又不可思議。

那正是養了他十五年的徐宴辭。

怎麽可能……

徐宴辭仿佛變了個人。

驟然,懸空著他的觸手在逐一離開,隻留下一隻觸手撐著他。

夜裏的空氣都變得冰涼,淺淡的月色透過窗紗傾灑進來,讓夜色也變得柔和氤氳,微風拂過。

觸手就如同藤蔓般隨意蔓延,尖部有成年男性的三指寬,亦能隨意變換。

這本是一個很靜謐溫柔的夜晚。

徐宴辭垂眸,聲音幽冷低沉,“怎麽了,看到是叔叔就不害怕了嗎。”

楚惜羽瞬間因重力下落,他驟然瞪大了眸子。

——

不知睡了多久,楚惜羽從睡夢中驚醒。

他坐起身,瞥了眼身邊正安靜地睡著的徐宴辭,他恍惚又遲疑,滿眼都是不確定。

他急促地喘著氣,背過身目光發怔。

是夢吧……

可他能感覺到那不是夢。

徐宴辭是怪物?怎麽可能?

他明明是正常的人類。

楚惜羽低著頭,走神了好一會,突然感覺一隻手掌放在了他的肩上。

楚惜羽的肩膀一僵,瞬間回過神。

徐宴辭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小羽,怎麽了?”

楚惜羽背對著黑暗,兩隻手放在了他的兩肩,高大的黑影仿佛要將他吞噬。

楚惜羽的眸光顫動,他再次聞到了徐宴辭身上濕冷類似於幽草的氣味。

身後的人的聲音輕柔,“又做噩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