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渲前一天晚上在廣場呆到了很晚, 回去後寢室暖意包裹住他,溫渲才發現自己身子冰冰涼涼的。溫渲感覺自己腦子已經有點混沌了,拖著疲憊的身體上了床, 側身蒙在被子裏後, 眼淚才落了下來, 夢啼妝淚紅闌幹。他動靜很小,不湊近完全不會有人發現溫渲身體蜷縮,像受傷的小獸一樣哭泣。

今天是他又一個出圈封神的舞台,也是他又一次感受到別人對自己的好和喜歡還是那麽虛幻。

第二天早上, 還是周清承最先發現不對。他知道溫渲生物鍾一直很準時,哪怕今天是二公後放假的一天,溫渲也不會躲懶到關喬都下床了,裹著溫渲的小被子還沒有絲毫動靜。

“小渲、小渲?”周清承聲音也不敢放太響,隻是有些擔憂地輕聲喊著, 但顯然小小的蝸牛殼沒有絲毫撼動。顧亦也很擔心, 看著溫渲沒反應,上了他們那邊的梯子,扯了扯溫渲床尾的被子:“小渲, 你怎麽了?”

迷迷蒙蒙中的溫渲感到自己緊緊抱著的軟和東西稍微離開了他的懷抱, 他難受地翻動了一下身體, 又因為脫力,幅度很小,甚至分不清喊他的模糊聲音是誰,隻喃喃道:“沒事,我沒事。”聲音軟綿沙啞得不行。

周清承個子高, 在下麵伸出手臂, 用手背貼著溫渲方才露出被子的紅撲撲的小臉的額頭, 滾燙得不行。

“小渲發燒了,而且溫度還不低,直接聯係工作人員吧。”周清承聲音有些嚴肅。

“好好。”一聽溫渲發燒了,原本剛起床的關喬此時全醒了,立馬套上衣服出去找工作人員。

今天是二公後第一天,從導演到工作人員再到練習生們都沒日沒夜忙了兩個禮拜,許導也明確說了今天大家放假,此時園區裏除了起床吃早飯散步的三五練習生,都找不到什麽工作人員。

關喬急得團團轉,他突然發現園區大門口出現一個高挑帥氣的身影,正往這邊走過來。

“司燃導師!”

司燃聽見頭發亂糟糟的關喬又激動又帶著幾分著急的聲音皺了下眉,提著一個精致的小袋子,闊步走過去:

“怎麽了著急忙慌的?”

“溫渲發燒了,但是今天休假,我也不知道上哪兒去找工作人員,司燃導師能幫著聯係一下許導嗎?”

關喬哪知眼前的人在聽到溫渲發燒後心裏比他還焦急,司燃感覺自己心都顫了一下,沉下聲音說:“我過去看看。”

關喬剛想帶著司燃過去,就見司燃從他身邊穿過,步子沉穩,但比來時多了急躁。關喬一懵,隻感覺司燃導師真的是雷厲風行,也小跑跟在後麵。

司燃一路走到3003,扣了下門後就直接進去了。周清承正在翻自己來節目時準備的醫藥箱,顧亦身形小,正在溫渲**,剛剛給他貼上濕毛巾,兩人轉頭就看見眉目冷凝的司燃,都不由得一怔。

司燃沒有管他們,隨手將手邊提著的精致袋子放在了小桌上,就靠近溫渲的床,查看他的情況。

溫渲的小臉一半埋在被褥裏,額頭上搭著毛巾,前額的劉海已經被高燒出的汗打濕了,眼睛緊緊閉著,嘴裏嗚嗚喃喃著什麽,兩頰泛著明顯的紅潮,顯然是燒得人都不清醒了。

溫渲的確是難受極了,病毒侵入他的身體,身體上的脫水與乏力讓他連抬起胳膊、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司燃緊鎖著眉,直接上了寢室低矮的梯子,垂下頭,跪在溫渲的床尾,把小孩兒連同著卷著他的被子,一起小心地帶了過來。隨後,司燃就抱起那一團軟綿,下了樓。

關喬和顧亦在房間角落,人都傻了。

司燃沒有關注他們,而是仔細地把懷裏的溫渲又往裏攏了攏,調整著抱他的姿勢,直到看見溫渲五官舒展開一些,就維持著這個姿勢,認真地像從無顧忌的惡龍對待好不容易得來的稀世珍寶那樣。

“我送他去醫院。”司燃甩下這簡明扼要的一句話。

周清承倒是沒什麽太大反應,甚至點了點頭:“那小渲就拜托司燃導師了。”

等司燃走到室外,他抱著溫渲就更小心了,把被子又往裏揶了揶,怕溫渲又吹著涼風。司燃趕緊將溫渲送到了市醫院。

等溫渲悠悠轉醒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純白色的天花板,還聞到了濃鬱的消毒水的味道。他眨巴了兩下眼睛,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剛想起身,一動彈發現自己手背上正打著點滴。

溫渲本也就沒什麽力氣,更不敢造次,慢慢地躺了回去。他不知道自己怎麽就來醫院了,但身體信號也告訴他此時的自己確實是虛弱且不健康的,怪不得昨晚自己也覺得睡得背脊都滲出了汗,熱得很不舒服。隻是不知道是不是給許導他們添麻煩了,這樣浩浩****把自己送到醫院來住院。

“哢嚓”單人病房的門被輕輕打開,司燃像是怕驚醒了房裏的人,腕上使了些力道。溫渲轉頭便與戴著黑色口罩和帽子的司燃對視上,溫渲沒有錯過司燃眼中看見他醒來一瞬的驚喜。

溫渲乍然看見司燃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想不到是司燃出現在這兒。

“司燃老師…”溫渲輕喚。

“嗯。”司燃提著東西走進來,在溫渲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他來不及回去自己煲粥了,隻好全副武裝跑到旁邊一家幹淨的粥店那邊買了份皮蛋瘦肉粥。溫渲病著,司燃雖然知道他愛吃甜,也不敢給他買他喜歡的牛奶粥。

“先吃點東西。”司燃小心地打開蓋子,用手背在粥桶邊探了下溫度。他是第一次做這種照顧人的事兒,但行事還是如他一貫穩定的風格,直到把盛了粥的勺子遞到溫渲嘴邊時才有些顫抖。

司燃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由來的心慌,不知道溫渲是不是發現他不坦**的感情而去排斥這種感情和他假借導師之名行的這些做法。今天得知溫渲病了,實在是過分著急,此刻才開始重新害怕自己頗有些曖昧的動作會不會把少年推的更遠。

溫渲也實在覺得司燃喂他喝粥這件事他沒辦法心安理得地接受。

“我、我自己來吧,司老師。”溫渲磕絆著說。

“你還在打點滴。”司燃看似不容拒絕、霸道地說著,其實他明明可以給溫渲搭一張小桌子,讓溫渲一隻手吃,卻還是卑劣地想要借此機會想和溫渲親近。

溫渲感覺自己有些脫水,他的嘴唇也起皮泛白:

“我想喝水。”

“嗯,好,我去給你倒。”司燃把粥和勺子先放在一邊,轉身去給他倒水。溫渲早上住進病房後司燃就燒了一壺水備著,他給溫渲倒了一杯,確定水溫剛好遞給溫渲。溫渲小口抿著,直到司燃看著溫渲的嘴唇恢複了些往日的血色,水潤潤的,溫渲才停下。

司燃仔細喂著溫渲喝粥,溫渲也沒有說話,他貪念著司燃在照顧著他的時候。皮蛋瘦肉粥很是香糯,溫渲吃了一小半,才覺得自己真的恢複了點活力。

“司老師今天不忙嗎?”溫渲吃完東西,又像隻小烏龜一樣縮在被子裏。

司燃見溫渲主動和他說話,心裏也放鬆了些:“怎麽?就許你休假,不許我給自己放個假?”

溫渲沒搭他的這句話,而是說:“司老師,我覺得我現在好一點了,能麻煩你送我回去嗎?”溫渲也不像為著自己一點小病,占用醫院的公共資源。

司燃聽著溫渲一下子又客套生疏的語氣,心裏沒有著落,擰著眉說:“不行,你現在是快速退燒了,回去不注意又發熱怎麽辦?”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溫渲心裏其實還是不舒服,他不想受司燃的支配,不想司燃說什麽他聽什麽了。

“你不要管我!”溫渲用了今天最多的力氣喊出這句話。

聲音也不響,哪怕鼻音很重,還是透著小家夥本來的清甜勁兒,卻是這樣的聲音在司燃心中劃破了一個口子,呼啦呼啦開始漏著風。

“好,我幫你去辦手續,再去開點藥,你在這裏再休息一下。”司燃垂下了頭,他少有這樣的姿態,即使在最難的時候,他也是驕傲且自信的,何時像這樣過,聲音裏掩不住的失落。

溫渲有些慌亂,卻不知道司燃在難過什麽?因為自己的態度嗎?溫渲知道自己剛剛態度格外惡劣,可他不知道司燃為什麽會在意呢。

回去的路上,兩人也沒有說什麽話,隻是司燃本就抱著溫渲出來的匆忙,眼下溫渲被司燃用他的長款外套罩得很嚴實。

下車的時候,司燃也下來了:

“藥一定要按時按量吃,早點睡覺,出汗了也不要不蓋被子,你的被子我找人送一條新的。”

溫渲聽著司燃婆婆媽媽嘮叨著,而自己就是個沒有感情的點頭機器人。

“還有、慕斯蛋糕你別吃了,生病還是不要吃奶油的東西。你、你要是喜歡,我下次再給你做。”

溫渲:?什麽慕斯蛋糕;

他還沒來得及問,就見司燃已經回身上車,溫渲竟讀出這個不可一世的rapper 背影裏的挫敗。

回去之後,周清承、顧亦他們看著好轉了的溫渲也都很高興,隻是溫渲還惦記著司燃說的那句話。

“你們知道什麽慕斯蛋糕嗎?”

“啊?那是你的嗎,小渲?被我給吃了!”關喬震驚地說道。

溫渲:我第一次有想揍關喬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