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前後的婚慶公司向來是最忙碌的時候,到了後麵連倉庫的布景道具都被搬空殆盡了。
在韓言和徐荊年琢磨著抽出一筆資金來購置新道具時,新年也隨之大張旗鼓地到來。
縱使再忙碌,過年總歸是要放假的,等到除夕夜的前一天,公司的員工都準備收拾東西下班回家過年,韓言和徐荊年默默準備好相應數量的紅包開始分發。
好日子的待遇不錯,何況許多服務行業都是要過年的前一天才會開始放假,這時候還有一天時間供自己折騰,一行人本就滿意的不行,這會還有摸起來便有些分量的紅包,都是一陣小感動。
尤其是最調皮的那幾個,徐潔手底下的小女生都性格奔放,這會更是直接朝著兩位老板撲了上去,一口一個“以身相許。”
剛從陸亦則公司回來的第二天韓言便也學著自家聯姻對象一般,想全公司的俊男靚女宣布了自己已婚的消息,後麵為了避免每次都要解釋才能讓他們想起,索性翻箱倒櫃將兩人之前訂婚時買的戒指找出來套在了自己無名指上。
這會兒美女們朝他一撲,那隻修長的手便舉了起來,細長好看的無名指上一枚低調的男士銀戒在大廳燈光下熠熠生輝。
“不帶這樣的啊!”一旁的徐荊年毫無阻攔,隻得被溫軟嬌軀團團圍著,一張平日裏鎮定自若的臉徒然浮現幾分慌亂。
看見他這副似乎不是被一群長相漂亮的小女生圍著,反倒像是惹上了一身蟲蟻的模樣,韓言站在原地笑個不停。
忍不住掏出手機將這搞笑的一幕拍了下來,轉手發到了三人小群內。
本來發完便準備去幫可憐的小年年解圍,可群裏卻很快便有了答複。
黃邵嵐:【哈哈哈哈哈哈能不能不要這麽逗,徐荊年站在裏頭像是有恐女症似的。】
黃邵嵐:【跪地大笑JPG】
被他這麽一說,韓言一瞬間也有了聯想,本已快要壓下去的笑意又徒然升騰起來,果斷放棄了解救那位尚且安全的同誌,低頭默默開始回複。
陸亦則還沒進好日子的時候就聽見大門內傳出來一陣毫不掩飾的誇張笑聲,聽著聲音都是年紀不大的小女生,中間還夾雜著一道無奈的求助聲。
隔著遠聽不太清楚,等站在門口了看見被圍著的那個不是自己心中想的那個人,小陸總的陰冷神情才逐漸舒緩。
視線一轉,廳內的角落裏頭欄杆上攀著一道身影,正是他要找尋的韓言。
他站在台階上,雙手穿過欄杆拿著手機,纖長的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敲擊,像是在和誰聊著天,眼角眉梢都揚著飛舞的笑意,襯得那雙眼眸愈發清澈動人。
“啊啊啊是陸總!”徐荊年先看見從門口進來的男人身影,忙借此機會從美女包圍中抽離出來,幾乎是眼含熱淚地看著這位來的正及時的解圍幫手,“我是徐荊年啊,韓言的好朋友。”
陸亦則見麵前的人一臉懇切,心中不住有些發笑。
韓言的身邊都是這樣有趣的人嗎?難怪他也這樣古靈精怪。
想到這裏他朝對麵的人主動伸出一隻手:“你好,我是陸亦則,早就聽韓言說過你,以前似乎還是校友。”
“對啊對啊!”徐荊年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隨即便鬆開了。
他可真真切切瞅見了,自家那已經潑出去的水正用警惕的目光注意著這邊,生怕他將那位給生吞活剝了似的。
兩人簡單聊了幾句過後,公司的人陸陸續續收拾東西走了,最後隻剩下他們三人。
保安在走之前將燈都關了,韓言從階梯上跳下去,順手在陸亦則肩上搭了一把。
入手便是健壯結實的肌理,他又是忍不住一陣感歎。
陸亦則麵色無異,扭頭湊近他道:“我先去把車開出來,你在門口等我。”
“好。”韓言輕輕點頭,看著他穩步離開了視線。
徐荊年將門關上,見他看著一個方向發呆,忍不住靠在門上開始歎氣:“哎喲不得了咯,我們家小言言已經被他的聯姻對象吃的死死的咯,上下班要接送,離開一小會就擱這望眼欲穿了,這可怎麽辦啊?”
“......”韓言回過神來轉身看著他,有些哭笑不得。
“我車壞了不是跟你說了嗎,他不來接我我咋回去啊?而且我隻是確定他沒走錯方向而已。”
徐荊年輕輕一挑眉,揚聲道:“是嗎?那我剛才跟從前的校友握了個手,某位姓韓的同誌好像都要開始飄酸味了,一雙這麽漂亮的眼睛都要變成激光掃射我,難道是我的錯覺嗎?”
某位姓韓的男子聞言翻了個白眼,戰術性俯身開始鎖門,並用倔強的背影表達了自己拒絕回答的意願。
等門鎖好了,徐荊年還是沒離開,反倒饒有興致靠在玻璃窗前,大有“你不回答我便不離開”的姿態。
“你夠了啊。”韓言看著他這副雞賊的樣子,忍不住扭頭笑了,有些無奈地說:“我就是怕你教壞他,誰知道你會不會跟他說什麽奇怪的事情。”
“喲喲喲——”徐荊年抱臂連連搖頭,“他在你眼裏都有光環了吧,一個比你還大兩歲的人,還是能寫進小說裏的霸總一位,我還能教壞他?”
韓言見他這副閑著沒事幹跟自己瞎扯淡的模樣就想笑,扭頭看見那輛熟悉的車已經停在了路沿邊,索性不回答他,直接溜達進車裏,搖下車窗衝著他挑釁地比了個中指。
不等外頭臉色一黑的徐荊年反擊,韓言便將車窗摁了上去,接著語氣焦急地催促駕駛座一直被他當空氣的人:“快走快走!”
淪落為苦逼司機的陸總冷著臉發動了車,順著擁擠筆直的車流竄入主幹道。
韓言一直扒著窗戶往後麵看,最開始還看著那抹身影笑,後頭卻好像看見一輛車停在他們公司前麵,接著車上下來一道身影,站在徐荊年麵前跟他說著些什麽。
韓言瞳孔一縮,徒然皺緊眉頭,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那抹身影有些眼熟,似乎是上次那個找茬的新人家屬,叫什麽華來著......
就這麽一直往後看,直到車駛入車流中被花壇擋住他才有些疲倦地轉過身來,有些慵懶地縮進座椅內。
等安靜下來,身邊這位一直被他忽視的司機才又撿回了關注度。
“誒,你剛才看見沒有!”韓言抓著一個能分享八卦的人,語氣有些雀躍,“我感覺我們家小年年的桃花也來了,這個帥哥上次我見過,看樣子很喜歡他,經常往我們公司找,甚至把他家什麽表姐表弟的婚禮都在我們這定,就為了多跟徐荊年相處......”
陸亦則的神色徒然冷了下來。
後半段他都沒怎麽仔細聽,隻捕捉到“我們家小年年”和“那個帥哥”兩個關鍵詞,看著身邊還在眉飛色舞描述著那位帥哥優點的韓言,他的心底徒然浮上幾分怒火。
“你都不知道啊,那個帥哥他......”
“有多帥?”陸亦則終於忍無可忍打斷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都攥緊了,漆黑深邃的眸中透著幾分煩悶,說話的語氣也冷冷冰冰:“他沒有名字嗎?”
“哈?”
韓言對他突如其來的怒火似乎感到很困惑,方才還笑意盈盈的表情這會兒便愣住了,瞳孔中閃著些許茫然不解。
氣氛徒然變得沉重凝滯,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陸亦則輕輕蹙著眉頭,方才突如其來的怒火已經隨著那句沒控製住的話語發泄殆盡,這會開始有些後悔。
他本不想這麽大的反應,可聽著韓言這樣描述一個人,心裏的滋味卻是很難受,像是心裏打翻了五味壺,各種情緒酸酸漲漲擠滿了整個胸腔。
現在這樣的氣氛,還有麵前咬著唇一臉無辜的韓言,都不是他想要造成的景象。
有些煩躁地又開了兩個紅綠燈,這時候是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車早已堵成蜿蜒長河,這樣的畫麵讓他更加不耐煩。
正當眉頭越蹙越緊之時,身邊一直沒開口的韓言卻忽然開口了。
他的聲音有些心虛,細聽還帶著些許妥協,“那個,對不起啊。”
這句莫名其妙的道歉讓陸亦則有些驚愕,他還沒反應,韓言便又繼續說:“我早該想到的,你們alpha占有欲都很強,聽見別人在自己麵前誇讚別的同性肯定很不開心,是我沒有顧到你的情緒。”
說完這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聳聳鼻子,一張小臉微微皺起,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陸亦則被他這麽一說,立馬便心軟地不行,忙道:“跟你沒關係,怪我情緒沒管理好。”
看著身側人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樣,本以為他還會再爭執幾句,但聽了他的話,那人卻像是換麵具似的,委屈馬上變成了驚喜笑意,迫不及待說:“你不生氣了就好,嚇了我一跳呢!”
陸亦則:“......”
那小騙子還不知自己已經傷透了一位無知男士的心,還在那神采飛揚說著自己忐忑的心路曆程,神情和語氣轉變之快讓人歎為觀止。
本想接機再凶他兩下,可看著他笑靨如花的漂亮模樣,還是忍不住心軟摒棄了這個念頭。
能怎麽辦呢,自己選的聯姻對象,說什麽也得自己承受著。
陸亦則在心底歎了口氣,側首看向身邊調皮的人時,眸中卻含著自己都為察覺到的溫情和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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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之前陸亦則便已跟韓言說過新年前後要回陸宅過年的事情,於是兩人當天便直接去往了陸宅。
等到的時候恰好吃晚飯,陸家沒有別的兄弟姐妹,於是便隻有他們四人。
韓言早就在陸母的朋友圈看見了他們置辦年貨的整個過程,可到了陸宅被興致勃勃的陸母拽去廚房時,他才發現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各種小吃擺滿了整個流理台,用來製作梅幹菜扣肉的炸豬肉盛滿了一個大盆,醃菜壇子也在廚房下列了整整齊齊一排,各種零嘴用精致的盤子裝著,原先空曠的廚房現在像個小型的食物供應站。
“等你以後到了我現在這個位置就知道了。”陸母看見韓言滿臉的驚愕,有些無奈地扶額道:“雖說我們隻有亦則一個孩子,可家族旁支還是很多的,一到過年來客便是絡繹不絕,你別看這些吃的都快堆成山了,過年那天各家的小孩都來,不過兩天便清空了。”
韓言被她領著在廚房四周轉,時不時低下頭看著一些自己從未見過的新鮮玩意,有些不確定地問:“真的嗎?會有這麽多客人。”
“到了後天過節你就知道了。”陸母委婉地歎了口氣,抓著他又聊了好一陣,等到了該洗漱休息的時間才戀戀不舍地將自己兒媳放上樓。
等到踏足了四樓,韓言心中吊著的那口氣才緩緩舒了出來。
陸太太性格雖然溫和大方,但一說起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來便是滔滔不絕,能從眼前的事物介紹扯到十分久遠的回憶相關,接著又繞個大圈將所有的細枝末節都描繪一遍。
這樣站著一說便是一個晚上,韓言這段時間本就因為提前放假的事情忙碌好一陣,這會兒好不容易終於給自己放了個假,吃完晚飯便早已昏昏欲睡了,能熬到現在實屬不易。
他在四樓兜兜轉轉,可算找到記憶中隻路過一次的房間推門而入。
四樓的裝修都是偏向於冷淡風,黑白灰的交織給人一種冷硬幹淨的感覺,看得出設計師很用心,深色的裝修往往會使人感到壓抑,但他的色彩調製地恰到好處,既保留了那份清冷堅硬的大理石風格,也沒有讓整個房間呈現出抑鬱的色調。
而家具的挑選也十分符合整個裝修的風格,正中間貼牆的大床是灰色的,上邊床單被套都是統一的純色,而床頭櫃是白色調木櫃,旁邊的浴室用透明玻璃分割出一塊區域,看著也讓人感覺十分舒適。
韓言打量了這個房間一番,感覺很滿意的同時忽然感覺似乎有哪裏不對勁。
玻璃分隔開來的浴室......等等!透明的浴室!
不對勁的點終於被揪了出來,韓言看著清晰可見的流理台和黑色蓮蓬頭,眉角止不住抽搐兩下。
什麽鬼啊!為什麽要裝這樣一個透明的玻璃浴室?陸亦則他是有什麽特殊癖好嗎?
他正站在門口百感交集,卻忽然感受到身後貼上一處熱源。
耳畔不遠處傳來一陣低沉的嗓音:“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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