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點整,先鋒敢死隊員從蟻巢魚貫而出,往茫茫大漠的中心深處前進。
一開始相安無事,但午餐時隻分給大家一塊草餅五十毫升水,引起多組怨聲載道。
草餅是胡毅博士發明的代餐物,主原料是末世後變異的沙棘草。氣同臭鼬,味如嚼蠟,除了增加飽腹感,抵抗饑餓,沒有任何營養價值可言。
有人小聲抱怨:“這麽危險的任務,還吃這麽差,太過分了。”
他們的組長以“物資緊缺”搪塞,還說等任務完成一定會犒勞大家,這才漸漸平息了怒氣。
相比之下,楊鈞宜所帶的B組就沒這麽多事兒了。
下午氣溫最高的時候,楊鈞宜命大家支開耐熱塗層的帳篷,休息片刻。
聞婧一劍寒王夏侯坐在一起,金卡躺在他們腳下。王夏侯拿出自帶的水杯,大口牛飲,令其他隊友紛紛打量。
汪彩虹和另外一名少女時不時交頭接耳,楊鈞宜和她坐在一起,聽到什麽笑了兩下。過了一會兒,汪彩虹突然起身,朝聞婧幾人大步走來。
“喂,帥哥,你很喜歡cosplay麽?”
汪彩虹站在一劍寒麵前,微微俯下身子,咬著唇瓣對他笑。
一劍寒頭次遇到這種情況,不明所以,下意識去看聞婧。
聞婧被他一臉茫然的表情逗笑了,咳了咳,才對汪彩虹說:“沒錯。”
汪彩虹不滿聞婧接話,但當著一劍寒的麵,她又不好發作。
“是麽?我挺喜歡漢服的,沙塵暴來臨前還加入了學校漢服社,我們兩個興趣很相投耶。”汪彩虹往前走了兩步,下意識便在一劍寒旁邊坐下,看樣子想和他不停聊天,“你最喜歡哪個朝代的文化呀?”
“唐宋明?還是夏商周?我對春秋戰國也挺了解的。”
“這劍不錯,B市沒地方賣,你網購的吧?”
“帥哥,我叫汪彩虹,你叫什麽?”
汪彩虹盯著一劍寒話多的不行,可一劍寒惜字如金。
王夏侯憋著笑,抱著看好戲的態度擠眉弄眼。怪一劍寒那張臉長得太俊朗,加上他穿著蓬萊衣裳,想讓人忽視都難。
汪彩虹單口相聲說了半晌,也被磨的沒脾氣了。
她回頭看了眼,楊鈞宜和之前說笑的女孩子都望著她這邊,還有幾個隊友也在看她。那眼神,好像在嘲她撩男不成裝萌失敗。
汪彩虹臉上發燙,皺眉不悅道:“喂,你真不理我?我可是土係異能者。”
跟他一個耐溫人說這麽久的話,他竟還不領情!
思及此,汪彩虹失去耐心,翻個白眼:“裝什麽高冷男神!哼!”說完轉身離開。
旁觀這出戲的王夏侯“哇哦”一聲,朝一劍寒豎起拇指:“寒哥好樣的,正人君子坐懷不亂。”
汪彩虹小巧玲瓏,是王夏侯喜歡的可愛類型。如果她是來撩他,說不定王夏侯樂顛顛的跟她搭訕了。
一劍寒聞言卻蹙眉,頗煩惱道:“莫打趣我了。她說半天,我根本一句沒懂。”
最後問姓名倒是懂了,可他不想回答。
聞婧正在喝水,聽到這句差些笑嗆著。她看向一劍寒,眼睛笑起來彎彎如月:“看來得多教你些詞匯,不然我們聊天,你完全插不上話。”
一劍寒思忖著頷首:“你說的對。”
三人聊著有的沒的,聞婧餘光掃了眼獨自待在角落的侏儒男。
不知是因為侏儒男身量太矮小瘦弱,還是視覺落差,他身上的背包大的有些過分,比他人都高出半截。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聞婧眉梢微挑,壓低聲音,對一劍寒和王夏侯道:“你們有沒有覺得那個侏儒,有些不對勁。”
王夏侯一臉懵:“沒看出什麽不對勁啊。”
一劍寒倒是思索了許久,才道出結論:“我從沒見過他,卻覺得他很熟悉。”
聞婧目光黏在侏儒男身上,觀察了許久許久,忽而腦中靈光一現,是他!
小組休息半個小時,又繼續啟程。
沙漠中心區域,按胡毅博士的導航儀測距規劃,起碼三天才能抵達。露宿沙漠的兩夜,才是真正考驗先鋒隊的時候。
日頭明明偏西,可周遭的氣溫非但沒有下降,反而愈來愈炎熱。
同組的兩名耐溫人汗流浹背,打濕了衣衫,最後竟忍不住掏出隔熱服穿上。
“中心區域到底有什麽?”
不知是誰發出疑問。
楊鈞宜作為組長,想著怎麽給組員解釋。過了片刻,她才搓了搓胖乎乎手,皺眉道:“之前我跟蹤那群女屍,發現她們全都往沙漠中心區域靠近。目前為止,誰也不知道中心區域是什麽情況,傳聞那裏氣溫極高極冷,又傳聞那裏是所有女屍的起源……究竟如何,必須靠我們去發現。”
這就是先鋒隊的意義。
當太陽剛剛沉下地平線的瞬間,溫度以極快的速度下降,足下的沙礫因為急凍變得冰涼。
聞婧看王夏侯臉色發白,不禁問他:“夏侯,你感覺怎樣?”
說完,才驚覺自己嘴裏竟然呼出白氣。
王夏侯也就隻是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搖頭:“我還ok。”他看向一劍寒,“寒哥,你呢?”
一劍寒神色如常,隻繃緊了臉,格外嚴肅。
入夜後先鋒隊不能繼續趕路,紛紛相隔百米紮營。火光和吵鬧會引來樓蘭女屍,故此,大家動作全部輕手輕腳,各自躺在營帳裏,和衣而眠,等這一夜過去。
沙塵暴的到來,讓都市嘈雜消失的無影無蹤,也讓農村蟲鳴銷聲匿跡,隻餘一片死寂。
每組都可以支兩個帳子,聞婧抱著金卡睡最右側,依次挨著楊鈞宜汪彩虹同組的女耐溫人,剩下六個漢子擠一擠。
或許是因為和陌生人挨太近,聞婧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睜眼看著黑漆漆的帳頂,身下是幹燥冰冷的黃沙,她忍不住想,這樣的日子什麽才是個頭。
哪怕自己進化出了操控空間的能力,仍朝不保夕。而且這幾日,她的能力沒有再一次的進步,始終停留在原地。
當初將王夏侯金卡塞進隱形儲物空間,隻是聞婧的試想,沒想到歪打正著成功了。以此類推,說不定可以在空間裏放其他生物,貓狗豬?雞鴨魚?樓蘭女屍?甚至是她自己!
聞婧頓時有些激動。
如果把自己通過意念扔進儲物空間,是不是代表她可以原地隱形消失?
聞婧餘光掃了眼旁邊的楊鈞宜,她呼吸並不平緩,有時候還會抬手撓撓臉。
聞婧按捺住現在試驗的想法,打算明天找個沒人地方試試,正如此想著,突然聽得外間傳來窸窣的細微響動。
她睡意瞬失,將耳貼近營帳,生怕樓蘭女屍突襲。
然而下一刻,就聽隔壁帳子有人大聲嗬斥:“大半夜不睡覺,你鬼鬼祟祟的幹什麽?”
是同組的木係異能者,杜峰。
半晌,才聽一個聲如蚊呐的男人辯解:“我、我被尿憋醒了,出來起夜呢。”
“騙誰?”杜峰音色嚴厲,帶著濃濃的質問,“出來起夜用得著把包也背上?我看你是臨陣想逃!”
被選中先鋒隊的人,哪個不想逃?但沒想到這才第一晚,就有人按耐不住。
寒夜寂靜,大家夥兒都被二人的爭執吵醒,紛紛探頭出來看熱鬧。楊鈞宜聽出是本組的人,鯉魚打挺起身,第一個撩開帳子走出去。
聞婧站在帳外,被撲麵而來的冷空氣凍的愈發清醒。
隻見侏儒男被杜峰拎著領口,雙腳踮起亂蹬,費力辯解:“我真是起來尿尿的!這樣惡劣的環境,我就算逃能逃哪裏去呢?”
杜峰嘴角抽抽,惡聲惡氣道:“誰知道你有沒有留後招?萬一你想逃去別的蟻巢!”
聞婧正在專心看戲,胳膊突然被人碰了下。她側頭,這才發現一劍寒和王夏侯也站在旁邊。
王夏侯笑容一臉促狹:“猜猜這小矮子葫蘆裏在賣什麽藥。”
他這句話音量極低,隻有聞婧聽清了。
聞婧詫異的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始終冷淡著神色的一劍寒,悄聲問:“和你們有關?”
王夏侯挺起胸,歪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