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你一眼我一語的肆無忌憚的發出諷刺,詹霽月眯了眯眼,正要起身,強大的氣息陡然壓在她身上,逼著她坐回去。

目光落在皇帝的臉上,瞥見皇帝似笑非笑的神情,忽然放鬆下來,舀了一口湯。

這人,死不了!

就在所有人都等著皇帝賜死林烽止,紛紛望向高處,做好了表情隻等著皇帝一聲令下馬上發作。

半晌,皇帝開了口。

“言官你是做不成了!林烽止,你去禮部!禮部尚書何在?好好教會他什麽是北祁禮儀!教會他說話!等他什麽時候會說話了,什麽時候將他提溜到朕麵前,朕再考慮他的去處!”

!!!

禮部!

官拜七品!

不但沒賜死,還給他封了官!

皇帝一句話,定了前三甲之一!

林烽止——飛黃騰達了!

眾人表情差點繃不住,雙眼放大,驚愕的倒吸口氣。

“恭,恭喜恭喜!”

“恭喜林大人.....”

嘴裏差點轉不過彎,眾人紛紛道喜,臉上回不到該有的表情,看起來極為猙獰。

林烽止泰然自若,一一道謝,目光落在詹霽月臉上,停了一瞬,頷首,又跪在了角落。

“行了!金澈,林烽止,公孫玉榮,你們三.....”

皇帝琢磨了一下,目光望向台下眾多女眷們,忽然揚唇,“且等明日放榜吧!”

揮了揮手,皇帝留了一個懸念,命人將他們都帶下去。

“草民金澈,謝過陛下!”

沙啞的聲音突兀的響起,詹霽月目光一凜,定定的望向那黝黑的男人,眼底溢出寒光。

不是!

他不是金澈!

“今年新科前三甲中兩個都是江南人士,看來江南這次要崛起了!”

陛下雖沒有當眾說出誰是狀元,但已經報了三個人的名字,任誰都知道狀元就在這三個人中產生!

盤算著這三個人的身份家世,不少女眷躍躍欲試。

程素兒一把握住詹霽月的手,麵上露出懊惱,“我們本先一步開的賞花宴,這倒好,他們一個都沒來!不該休息,應該連辦三日賞花宴,硬生生把人等來!現在這麽多人盯著,失策!”

??????

詹霽月目露震驚,隨即失笑,“娘,女兒還沒想嫁人。”

看程素兒的樣子,仿佛通失金元寶!

“不急不急!還有機會!明日方才放榜!林烽止瞧著不錯但已經定下禮部,恐怕不少人盯著,還有兩個,娘再想想辦法!”

寒門才子都未娶妻,以定安侯府的門楣和鹽鐵皇商的外祖身份,詹霽月嫁給這些人,定能安穩一生!

程素兒不求自己的女兒多有出息,隻要能平穩順遂一生,足矣!

詹霽月自然能體會到娘對她的良苦用心,抿了抿唇,靠在程素兒懷裏,輕聲道:“娘放心,此生,女兒定不會再重蹈覆轍。”

詹霽月的話程素兒聽不明白,懷中軟軟的身子和小時候一樣依賴著自己,程素兒抱緊她,心底泛著酸。

她若是早些發現江姨娘的陰謀,何至於讓自己的女兒吃這麽多年的苦!

剛進入宴會那些人的冷嘲熱諷可不少,她隻是聽了一次,而她的女兒這些年每次都在聽!

思及此,程素兒恨不能將江姨娘千刀萬剮!

“姑母。”

程素兒緩了緩神,鬆開詹霽月,瞧見沈明赫帶著沈淮序一同出現,朝詹霽月點頭讓她過去,轉頭朝太後輕聲開口。

太後奇怪的看過來,送來一疊糕點,問道:“你這丫頭慣來是直率的性子,怎麽現在說話也吞吞吐吐的,有什麽直說。”

程素兒看了一眼四周,確定無人偷聽,低聲道:“府中江姨娘,流放途中跑了!”

“素兒想問問,宮中鶯婕妤又為何忽然發病要送去江南?據說,她也消失不見!”

“這兩個女人這些年來在北祁做了不少事,素兒整日擔驚受怕,擔憂她們害了北祁,如今這件事還在隱秘調查,素兒想要讓父親在江南一帶查清楚江姨娘的身世,這件事素兒覺得還需要向姑母說明,走個明路。”

太後聞言臉色也沉了下來,淡淡的點了頭。

“哀家已經聽說此事,本也打算讓皇帝去查,但這件事畢竟牽扯後宮又觸及定安侯府,也不好讓江南知府明麵調查!哀家不好意思讓你父親替朝廷做白工,但你主動提,哀家高興!”

“那鶯婕妤哀家沒見過幾次,你們若是發現她裝病,就將她抓來!哀家倒要問清楚她想做什麽!”

有了太後的支持,程素兒頓時鬆口氣,恭敬的應了一聲。

詹霽月迎著沈明赫走過去,隱約聽到太後的聲音。

“在江南時哀家從未聽過江氏,你們當年定安侯府派去調查那女人身份的人也要抓來細細審問,不可馬虎!”

似乎,還提起了詹知許。

詹霽月眉頭皺了皺,還想再聽的更清楚些,那十名才子退下,喧鬧聲起,蓋住了太後的聲音。

站定,詹霽月轉身,目送那些才子離開。

注意到她的視線,林烽止朝她瞧了一眼,微微頷首,麵上依舊清冷,抬步朝門外走去。

他似乎,早就預料到自己定能高中!

“這次新科,霽月,你當真壓住了禦賜的題目!”

身後,沈明赫緩緩開口,聲音很輕,像一陣風。

五日前,沈明赫來見娘親,詹霽月直白的向沈明赫坦言要幫他在朝中立足,更走了沈明赫的路子,見了林烽止。

她給出了一個題目,做出了誠意。

“壓中題目並非偶然,臣女卻沒有用任何陰招知曉此事!殿下對臣女有所懷疑很正常,但請殿下相信,臣女對殿下絕無二心。”

話音落下,四周安靜的掉針可聞。

冷氣夾雜著惱怒從角落衝來麵門,詹霽月狐疑的抬頭,一抹黑袍的影子從眼前憤然離開

再回頭,沈明赫的耳根泛紅,雙目更是柔情似水。

察覺到話有異常,詹霽月向後退了一步,加了一句,“臣女說的是.....為臣者,絕無二心。”

沈明赫溫和的望著她,輕聲道:“我知道。”

“霽月,我不清楚你為何要選我,或許是為了......”

沈明赫眸光瞥向不遠處的沈淮序,停了話頭,開口道:“你想要的,我都會幫你。我說過,你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信你!”

“你無須向我承諾忠誠,我願做你手中的利劍,隻要你想用,隨時可用!”

風吹過他的眉眼,褐色的瞳孔仿若清泉**起清波,詹霽月的臉倒映在他的瞳孔深處,柔和的光打在他的身上,令人不自覺親近。

“為什麽?”

為什麽他會對自己這麽信任?

又好像,他根本對皇位無意!

他隻是因為她需要,所以才願意趟入這趟渾水!

不對!

前世二皇子背後就是傅熠然,他們這兩個人目的就是皇位!

怎麽會因為自己!

詹霽月隻覺得腦子亂糟糟的,重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迷茫。

清冽的香味湧入鼻尖,一隻手覆在了她的發頂,虛虛的揉了揉,沈明赫溫和的聲音落下,“素姨最是疼我,霽月,你大可將我當成兄長,是一把隻為你而出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