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裏發出輕輕地笑聲,沈明赫望著詹霽月手裏的虎符,溫聲道:“這東西意義非凡,給我,你不怕被我騙了?”

詹霽月看著他,夕陽已經落下,夜幕裏忽明忽暗的光打在他的臉上,剛毅的輪廓被照的格外深邃,一襲白袍迎著稀薄的月光,淡漠如仙。

他的麵上透著一層冰霜,像是這樣的懷疑已經經曆過幾千幾萬次,眼神也從溫和變的冰冷,但觸及詹霽月的刹那,又回到了極致的柔和。

“若是被殿下騙了,是霽月活該。”

詹霽月將虎符鄭重的放到沈明赫的掌心,一雙鳳眸定定的看著他,認真道:“但霽月相信,殿下不會讓我失望!”

這一雙眼實在太過清澈,沈明赫眸光微閃,輕輕合手,低聲道:“我從不讓你失望。”

看著虎符被沈明赫收下,詹霽月渾身的重擔似乎都卸下,她找到了和前世完全不同的路!

想了想,詹霽月還是開了口,“祖父病逝後,詹家軍並入北祁護國軍或許不全能聽從這枚虎符的調令,但祖父餘威尚在,殿下若是想用,幾千人馬隨時可取。”

幾千人馬不多,但利用得當,足以讓沈明赫成事!

前世沈淮序不懂權謀不懂兵法,白費了這枚虎符!

“這隻是暫時保存在我這,等時機成熟,它自有用處!”

沈明赫溫和的看著她,“將士們用性命守衛北祁,老定安侯用一輩子換來的這份虎符,若沒有到可以帶他們功成名就揚名立萬的地步,我不會讓任何人用它!”

沈明赫這是——將將士們的性命放在了首位!

不讓他們白白犧牲,做無用功!

詹霽月微怔,她幾乎不可避免的想到沈淮序前世如何草菅人命,全然依靠跟隨他的將士,以他們的血肉製成自己的踏腳石,到最後那些人付出性命為代價,他不但不感激不後悔不反省,反而嗬斥他們是一群老弱病殘,沒能強壯到扶持他登上帝位!

孰優孰劣,對比便知!

眸底溢出流光,詹霽月笑出聲。

就為那樣垃圾的人,她竟然耽誤了自己的一生!

“小姐!”

馬車外,秋竹撕心裂肺的聲音傳過來,詹霽月神色大變,猛地掀開車簾。

“噗!”

充滿涼意的懷抱緊緊纏住了她,秋竹悶著頭哭的肝腸寸斷,兩隻手還不老實,一寸寸的撫摸她的身子,嚎啕道:“您有事沒有!受傷沒有!”

“那個天殺的男人非要奴婢走!這驛站根本沒有人,奴婢要回去找您被這些禦林軍攔住非要我看著糧食,這一馬車的糧食倒是保護的好好地,可是奴婢的心都碎了!幸好您過來了,不然奴婢就要自盡找您去了!”

說罷,秋竹從詹霽月的懷裏探出頭,狠狠瞪了林烽止一眼。

天殺的男人林烽止:“......”

詹霽月頓時失笑,揉了揉她的腦袋,看向被保護的極好的糧食,放柔了聲音哄道:“我沒有事,此次去江南第一任務就是保護好糧食賑濟災民,秋竹,你做的很好!”

“好奴婢也不願意做了!小姐您才是奴婢第一任務!誰要是再敢讓奴婢走,奴婢就咬死他!”

撂下狠話,秋竹再次惡狠狠地瞪著林烽止。

林烽止:......

他心裏苦,卻不敢說!

“此行一切順利!後續應當不會再出現任何問題!既然已經到了驛站,都好好歇息一晚上,明日再出發!”

沈明赫本想直奔揚州,但見到詹霽月眼底的烏青,到底不忍,下了馬車,牽著馬匹綁在馬廄,帶著人進去驛站。

“敢問是去江南的欽差大人?”

過了一會,空空如也的驛站進來幾個人,穿著驛站的官服,見到成批的馬車,恭敬的走過來問道。

沈明赫溫和的點頭,林烽止上前一步,朝那幾個人開口道:“夜色已深不好趕路,今夜多有叨擾,還請諸位行個方便。”

“自當如此!”

那驛站的捕快揮揮手,笑的豪爽,“這本就是給官老爺們休息的地方!江南水災流民千百,據說都已經有不少人強行闖入煙洲,洪水侵襲活生生淹死了上百人!”

“你們是朝廷派來救人的人,是江南百姓的指望,小的為你們燒好熱水送去,你們趕緊去休息!”

捕快給他們指路,金澈不爽的看著林烽止指揮一些人留下看守糧食和馬車,嘟嘟囔囔的吐槽新官上任三把火,盯著詹霽月笑嘻嘻的要住她隔壁。

“所有事都自有安排,能睡驛站恐怕隻有今日,你早些歇息。”

沈明赫開了房門,將驛站內剩餘的熱水分給了詹霽月和秋竹,輕聲開口。

詹霽月輕聲道謝,目送沈明赫下去和捕快探聽消息,合上了房門。

“奴婢剛才在廚房煮了一些粥,放了安神的東西,現在應該好了,給您端上來!”

秋竹擦了擦眼淚,紅著眼睛朝詹霽月開口,蹦蹦躂躂的下去。

她還沒動,陡然一股風力襲來,“嘭”的一聲,關上房門,似乎怨氣極大。

“大小姐,你倒是安逸。”

黑袍落在地麵,一張詭譎霸凜的麵容出現在燭光下。

詹霽月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茶放在了桌上,朝來人的方向推了一推,輕聲道:“今日,多謝大將軍相助。”

她的箭術她清楚,雖然可以達到精準度,但久未練習,力度絕對達不到能射穿詹知許的程度!

還有詹知許那鞭子著實厲害,第二下詹知許抱著讓她死的殺招來的,寒光在麵前閃爍,她幾乎躲閃不了,是一股托力拉著她避開,還帶動她的手,扼住了詹知許的手腕。

傅熠然大步邁過去,魔瞳含著戾氣,但顯然被她的動作取悅到,冷笑道:“你怎麽不猜是沈明赫幫的你?難道本將軍看起來像冤大頭?”

詹霽月拿起一杯茶的手頓住,詫異的問道:“二殿下,會武功?”

閆戈躲在後麵嘴角一抽,差點笑出聲。

大小姐根本不知道二殿下會武功,這才沒猜二殿下,如今主子自己將這個秘密說了出來,日後若是再有人幫她,大小姐恐怕真的會猜測是二殿下相助!

傅熠然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濃眉皺起,嘴角不悅的緊繃成一條線,大步朝詹霽月邁近,那迫人的氣勢陡然逼近,魔瞳掠過詹霽月平靜地臉色,眉尖微挑,正準備開口,詹霽月的聲音打斷了他即將出口的話。

“傅將軍,我不想和你成為敵人,自小祖父便教我一個道理,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斷沒有往回收的道理!當年我因為失言得罪了你,也因為年輕氣盛囂張跋扈傷了你,我願意道歉!傅將軍,但你親口說不再和我計較,從此與我兩清,此話既然也出了口,霽月希望您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