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玉**,沈明赫耗盡最後一絲內息,昏昏沉沉的聽到那被他砍了頭顱的師傅說的臨終詛咒,眼眸登時睜開,胸口的蓮花圖騰一點點擴大,整張臉霎時慘白,身子受不住反噬,動了一下,跪在地上。
一層又一層的白霧將他纏繞,眉毛頃刻被冰染白,原本紅潤的唇瓣此刻白的幾乎透明,青色的血管凸起,一拳擊中自己的心口,聽見**的動靜,強行將喉嚨裏的血腥壓下去,整理好周圍,撫著胸口快步衝了出去。
詹霽月睜開眼,模糊的視線裏隱約看到一個身影踉蹌離開,從**起身,目光望向四周,大腦一時沒反應過來,朝外麵找了一圈,喃喃道:“爺爺......”
“秋竹!”
昏迷前的事她一片模糊,但她記得秋竹被打的全身是傷!
快步衝出去,山洞外的景色讓她有瞬間的呼吸停滯。
太熟悉了!
她似乎小的時候在這裏生活過一段時間!
“嘶!”
心口酸的厲害,詹霽月赫然低頭,拉開衣裳的一角,望著心口的蓮花圖騰。
這花似乎——大了一些!
“這氣味.....二殿下?”
身上沾染了一些清冽的香氣,詹霽月伸出袖子聞了聞,依稀記得仿佛在她失控的那刻,二皇子出現在麵前......
“秋竹!”
恍惚的走到一個草屋,瞥見秋竹的衣袍,詹霽月快步衝了進去。
濃鬱的血腥味道充斥整個草屋,一個“血人”赫然映入眼底,腳步生生停下,詹霽月眼眶湧出瘋狂,血絲不斷攀到眼珠上,手指緊緊抓住房門,指甲在房門刮出痕跡。
“詹大小姐。”
身後出現一個人影,那人恭敬的開口。
詹霽月回眸,認出那是跟隨沈明赫同往揚州的禦林軍。
“秋竹姑娘已經上過藥,上好的人參湯喂了好幾碗,身上的外傷需要仔細靜養。倒是您內傷很重,不該這麽早出來。”
這人聽起來對他們的傷情很是了解,詹霽月走進屋,小心的握住秋竹的手腕,手指按在她的脈搏上,神情鬆了鬆。
“二殿下在這?”
抬起頭,詹霽月目光看向外麵。
沈明赫若是真的來了,那她昏厥前看到的人,真的是他?
那禦林軍點了點頭,“揚州賑災款剛剛發下去,多虧有程家和金家相助,糧食也已經全部順利送到,金大人陪同江南知府正在布施,情況已經穩住。”
“二殿下怎麽會忽然到這來?那兗州縣令和沈淮序在哪?”
詹霽月心頭一時有不少疑問,那禦林軍倒是有耐心,解釋道:“殿下在揚州看到了懷王的心腹,命屬下暗查了幾日,發現了他們的蹤影。殿下擔心詹大小姐在這裏的情況,知曉懷王和您之間有恩怨,於是便帶著我們一同來了這裏!”
“正巧看見兗州縣令要緝拿您,殿下匆忙現身,已經告知兗州縣令您和懷王的身份,懷王勾結山匪故意傷人以及冒名欽差身份搜刮民脂民膏已經被殿下命人押送回京城,至於兗州縣令,身為父母官毫無作為,已經自請革職,目前回了老家,由府衙文書暫代縣令一職。”
“二殿下擔心揚州災情,已經回去揚州,特命屬下跟著詹大小姐隨時待命,您若有任何吩咐盡管下達!”
那禦林軍倒是個盡忠職守的,小跑著去熬著藥的地方端來一碗藥,送到詹霽月麵前,“這是殿下吩咐必須要看著您喝完的補藥,您現在體虛,不能久站,還是回山洞裏休息的好。”
接過那碗藥,詹霽月放在鼻尖聞了聞,皺眉一口灌了下去,碗剛放下,那禦林軍又遞來一盤蜜餞。
“你怎麽會知道......”
從小,她隻要喝藥祖父就會給她吃這個蜜餞,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再給她這個了!
禦林軍憨憨的撓了撓頭,笑道:“這也是二殿下的吩咐。”
“可......”
江南已經陷入饑荒,怎麽可能還有地方賣蜜餞?
詹霽月撚了一顆,又吃了一顆,神色頓了頓——這是祖父在她小時候就喜歡買的那家店的蜜餞!
“屬下也不清楚,隻是聽人說二殿下好甜食,時常在身上備著蜜餞,這大概是殿下自己的蜜餞給您留下來了!”
“那兗州縣令真不是人,竟然幫著懷王這樣欺負您和秋竹兩個女子!還有那捕快頭子,擅自殺了所有的山匪,一個活口都沒留,想要定懷王的罪都沒了人證!”
捕快頭子?
詹霽月眯了眯眼。
星回?!
多年不見,他似乎變了許多!
星回和她對峙的畫麵忽然出現,詹霽月望向自己的手,嘴角抿了抿。
那時,她能將沈淮序打成那樣?
“那捕快頭子還在兗州嗎?”
禦林軍點了點頭,“兗州縣令告老還鄉,現在是那捕快頭子和文書一塊處理府衙的事務!”
“勾結山匪想要搶走詹大小姐的糧食的那些東家已經被殿下警告,屬下方才去兗州看了一眼,不少百姓排隊買糧食,詹大小姐盡管安心在山穀休養。”
那禦林軍態度格外恭敬,詹霽月卻發覺他始終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離,眉尖微挑,輕聲問道:“在官道和兗州縣令對峙時的事我記得不太清楚,我有沒有做什麽不對勁的事情?”
她已經很努力去回憶,但是除了昏迷前依稀記得自己掐住一個人的脖子,被一個人攔下之外,什麽都記不住。
“懷王,以及那麽多捕快都是你們抓了?”
跟隨他們賑災的禦林軍並沒有那麽多,她要是沒記錯,她打了沈淮序一頓,但是捕快來了很多人,數目遠超禦林軍。
那禦林軍臉色登時大變,嘴巴張大,腳步徑直朝後退了好幾步,看著她一臉一言難盡又無比敬佩,“不,不是!我們趕到的時候,您都快把那些人給打服了!”
“一地的斷肢!兗州縣令差點都被您掐死了!懷王爺慘,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渾身三十多處傷疤,屬下怕他死了,臨時抓了一個大夫跟著懷王一路去京城。”
忍了一會,那禦林軍還是沒忍住,朝詹霽月豎起大拇指,驚歎道:“沒看出您武功竟然那麽高!那麽多人都不是您的對手!”
詹霽月愣住,“我.....傷了他們所有人?”
她記得認出星回和他手上那把弓箭時候的場景,但傷了所有捕快的場景並不記得!
腦內頓時轟鳴,詹霽月皺眉扶著門把手勉強站穩,甩了甩頭,幾幅血腥的畫麵重新浮現在眼前,喉嚨溢出血腥,彎腰,嘔出一口血來!
“詹大小姐您沒事吧!還是趕緊回山洞裏休息!”
那禦林軍趕忙扶起詹霽月,手都在抖。
他可沒忘記二殿下是怎麽吩咐的,那麽溫潤如玉的人竟然會為了詹大小姐動怒,收拾兗州縣令和那些東家那麽幹脆,他要是沒照顧好詹大小姐,到手的前途可就沒了!
詹霽月感激的朝他點頭,目光再次看著秋竹,見她呼吸平靜,緊繃的心弦鬆了鬆。
至少,她保住了秋竹!
“你們如何知曉這山洞?”
她記得夢中小時候祖父和蒼爺爺帶著她來過這裏,偏偏那時候的情景她也記得不真切,和今日一模一樣!
禦林軍回的很快,“二殿下直接帶我們來了!閆戈將軍還拔了幾株藥材走,似乎傅大將軍身子也有些不好。”
傅熠然?
詹霽月愣住,幾乎下意識問道:“他怎麽了?”
禦林軍搖了搖頭,“屬下不知!其實二殿下他也......”
忽然想起沈明赫對他的囑咐,不允許說出他受傷的事,禦林軍又默默地將話咽了回去,詹霽月狐疑的看著他,重新躺會玉**,看著禦林軍退出去,順帶還撈起厚厚的一把枯草擋住了門口。
“嘩啦啦。”
山穀無比寂靜,傳來心跳聲,詹霽月手放在心口,閉上眼,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她現在無比確定,她心口的蓮花絕對不是自己發高燒一定要刺的刺青,而是真正的天師府圖騰!
那些夢,究竟是夢還是曾經真正的經曆?
指腹按在自己的脈搏上,詹霽月頭痛欲裂。
“內息!那時候湧出來的,是內息!”
她想起來了,看見秋竹受傷倒地,她的腦子不受控製,一心隻想要殺人,掌心湧出的熟悉的感覺,正是當年祖父陪著她一點點練出來的內息!
可是現在......
手掌動了好幾下,怎麽也發不出內息!
“難道,這一切都和天師府有關?”
那記憶中的小哥哥,會不會是......
詹霽月看著這個山洞,深深地吸了口氣。
看來,想要解開這個謎題,要麽去一次天師府,要麽直接問祖母或是二皇子!
這個地方地處偏遠,又格外隱蔽,祖父和二皇子怎麽偏偏都找來這......
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麽秘密瞞著她!
還有江姨娘!
沈淮序說,告訴他虎符在她身上的人是江姨娘!
她怎麽可能會知道這件事!
“爹娘成親當夜,娘的屋子裏點了**,有人想害娘誣陷她與男人通奸,但沒想到爹回來的太快,反而促成了爹娘的新婚夜。但也因為當年新婚夜的**,讓爹對娘產生了懷疑,加上娘體質特殊沒有落紅,讓爹對我的身世有了其他想法。”
“可這些事都是在江姨娘嫁入府中之前發生的事,她怎麽會在滴血驗親的那天脫口而出,懷疑我的身世?除非......”
詹霽月臉龐溢出冷氣,唇角譏諷的扯了扯,眉眼溢出戾氣。
之前隻是五分懷疑江姨娘的身份,現在已經變成八分!
“簌簌。”
門外,傳來細微的聲音。
詹霽月偏頭看去,一道身影從門口匆匆掠過。
直起身,下意識的喊了一聲,“傅熠然?”
沒有人搭理,詹霽月隱隱生出不安,從玉床下去,掀開洞外的草堆,身著紅袍桀驁的少年映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