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戈此話一出,詹霽月頓時來了精神。
她可沒忘記恒越和她說的,閆戈一直苦苦守在秋竹的門外,照顧的無微不至!
這兩個人......
“我出來的急,沒有告訴秋竹,她傷的重,需要在那裏多療養療養。”
詹霽月故意說話隻說半截,果然閆戈急了,“那裏素來沒有外人,秋竹一個人在那豈不是無人照料?”
“她挨了鞭子還被踢打,那樣重的傷連自己到口水都做不到,就算那裏是療傷聖地,恐怕也不行啊!”
閆戈皺著的眉就沒放下來過,看著詹霽月優哉遊哉不上心的樣子,就差把他要去看看放在嘴邊。
腦子裏不斷浮現出秋竹渾身是血倒在他懷裏的樣子,那一刹那,他的手都在發抖,曾經那和秋竹有著同樣明亮雙眼的妹妹也是這樣倒在他懷裏,再也沒醒過來!
“她是一個好姑娘!大小姐,你昏迷的時候她都在想著你,自己明明都爬不起來,硬撐著也要確認您是不是安然無恙!”
閆戈認真的朝詹霽月開口,詹霽月眸色漸漸浮出暖意,輕聲道:“我知道。”
哪怕她沒有看到那個場景,但是她也能想到那個傻丫頭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她!
前世她沒有照顧好秋竹,讓她被沈淮序和詹知許害死,今生,她不會再讓她受苦!
不過此刻......
詹霽月眼眸轉了轉,故作為難的看著他,“等她醒了看不見我,恐怕會急哭!她身上的傷需要靜養,這要是哭了傷口恐怕又要崩開。”
“不然.....哎!可是......”
閆戈被刺激的大腦混亂,幾次欲言又止,話開了頭又硬生生憋下去,眼睛看著山洞裏麵,又瞧著詹霽月,半天沒辦法做出決定。
“不然就勞煩閆戈將軍替我看看秋竹,她若是醒了也好告訴她我平安無事,讓她在山洞好好療傷,等傷好了我們再匯合。”
詹霽月貼心的替他開口,“這裏隱蔽,金爺爺的人又已經走了,隻要我和他在這不亂動,想必不會有什麽問題。”
“你放心過去。”
閆戈眼眸微亮,很快神色又暗了下去,“不行,您和主子都有傷在身,這裏也沒有其他可以照顧的人,萬一發生危險,屬下萬死難辭其咎!”
山洞內,一雙眸子赫然朝他看過來,漆黑的瞳孔散著寒氣,閆戈登時打了個哆嗦,伸直了脖子探了過去。
“我去!那丫頭看著就是死心眼的樣子,屬下報一下平安,也算讓她寬心!大小姐,屬下很快回來,還請您這段時間照顧好主子!”
四目相對,閆戈身上寒毛都豎了起來,果斷接受了詹霽月的建議。
恭敬的抱拳,誠心誠意的將傅熠然交給詹霽月,迅速跑了。
望著他像是被鬼追趕的背影,詹霽月嘴角微抽,回眸朝山洞裏看了一眼,那如魔神一般的男人躺在石**,一動不動。
搬起草垛將山洞口藏住,詹霽月添了一把柴火,熬了一鍋新的藥汁,走到石床邊去拿她折疊起來的樹葉——半天沒看見!
低頭——那樹葉竟然掉在了地上,破了好幾個洞!
“不能用了!看來,隻能用布料吸幹了藥汁,然後擠到嘴裏。”
詹霽月輕輕地歎口氣,石**的男人睫毛顫了顫,嘴角似有抽搐,很快恢複平靜。
故意說了這樣一段話,詹霽月瞧著傅熠然的臉,眯了眯眼,試探的伸手,按住了他的脈搏,又伸手探了一下他的脖子,一臉狐疑。
還在昏迷?
真的假的?
那樹葉誰丟的?
百思不得其解,詹霽月索性不再故意炸他,搬開一塊石頭,拿出一疊樹葉!
這種寬大又不吸藥汁還厚實不燙手的樹葉難得的很,她看見了就隨手收起來,現在正好可以用!
做好一切準備工作,詹霽月疲倦的靠在石**,雙目毫無焦距的望著洞頂,腦子亂的厲害。
她還在回想金池說的那些話。
“外祖,究竟做了什麽,才能有從龍之功?害了公主?哪位公主?”
為什麽從來沒有聽外祖提起過?
北祁......有太多的公主,金爺爺提起的是誰?
外祖,又怎麽會和公主有關,還害了她?
至於外祖的皇商身份......
前世今生,她都認為外祖成為江南首富,成為皇商理所應當。
不過仔細想想,普天之下能做皇商的寥寥無幾,能負責整個北祁鹽鐵販賣的更隻有外祖一個,曾經她以為是因為外祖能力大,所以陛下信任,但如今想想,當年外祖也不過普通商人,既沒有金家那樣顯赫的家世更沒有如今充足的金錢,陛下憑什麽一眼相中了他,讓外祖成為北祁在商第一人?
還有,金爺爺提起了她的外祖母,以及.......外祖的手裏沾了血?
外祖那樣儒雅的人,也會殺人嗎?
還有外祖母......
從她有記憶起,似乎隻見過一次外祖母,外祖抱著還年幼的她去了一個很黑的屋子裏,推開門,那裏擺滿了夜明珠,一個年邁但是穿著得體又很有氣質的老婦人跪在一尊像麵前,那像是一個曼妙的女子,很漂亮。
外祖不敢進去,把她放下來讓她去找外祖母玩,可她剛剛靠近,就被外祖母狠狠推到了地上。
外祖母說,她是賤人的血脈,是不該出生的畜生。
可是在看見自己睜著大眼睛朝她望著她的時候,她整個人愣住,踉蹌的爬過來,摸著她的臉,朝她喊了一聲,“公主。”
再後來,她就不記得了!
外祖不讓她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外祖說外祖母當年為了幫助北祁的百姓吃了很多苦頭,把腦子給燒壞了,所以經常胡言亂語。
她總覺得外祖母很親切,經常偷偷跑去外祖母的屋子裏,可是每次都看不見外祖母的人,隻能看見她的屋子裏爬滿了小蟲子。
那些小蟲子看起來很餓,她雖然害怕,但是覺得這畢竟是外祖母的寶貝,所以也時常帶些糕點給它們吃。
那些蟲子越長越大,一個夜裏爬到了她的脖子上,朝著她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再後來......似乎消失不見了!
她不知道那蟲子是不是進了自己的身體,但是她怕被外祖知道會罵她,所以什麽都沒說。
也是那天夜裏,府中掛了白綢——外祖母,病逝!
外祖不允許任何人碰外祖母,他親自將外祖母放進了棺材,按照外祖母留下的書信,一把火將她和那個屋子一同燒了!
不知是她的記憶出現了錯誤還是看花了眼,她記得匆匆一瞥,外祖母躺在棺材裏,遇見火的那一刻,白發變黑,變成了貌美的女子,後來成了一把飛灰!
那時娘想要趕回來,可是外祖不讓她回來,說親家不同意,娘就不能回。
金爺爺提起外祖母,臉上諷刺的笑讓人心驚,總隱隱覺得似乎頭頂籠罩著一片烏雲,而外天空,蜘蛛正在編織著天羅地網,一點點朝她靠近!
金爺爺說她娘是不該出生的孽障,外祖母說她是賤人的血脈,這其中到底還有什麽秘密?
“北祁以孝治天下!至親病逝,兒女就算遠在天涯海角,也必須回來,若有婆家不同意,可抓去官府定罪。但外祖卻強硬的不讓娘回來,唯一被允許和他一起在門外燒火的,隻有我!這樣的規矩,似乎隻有一個地方,符合!”
南疆!
她的手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脖子,那裏平時從未有過任何不適,但每次胸口蓮花刺青發癢發燙的時候,它就會有細微的凸起,但比起刺青的痛楚實在微不足道,所以也一直被她忽略。
指腹按在自己的脈搏上,詹霽月微微歎氣,她看不出自己有任何不對勁。
連這個蓮花刺青,她已經十分確定不正常,甚至和天師府有關,在脈搏上也查不出半分問題!
“天師府。”
她的腦子忽然有一根弦蹭的一下斷了,一段記憶模模糊糊的傳過來,一個長著白胡子的老人盤腿坐在年幼的她麵前,一身深紫色道袍,嚴肅的將她從上打量到下,意味深長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南疆果真血脈傳承一流,哪怕不是她的嫡親血脈,表姐妹的孫女也能和她長的七成相似!”
“小公主,到了天師府,你便是回家了!”
大腦陡然轟鳴,詹霽月痛楚的抱住自己的頭,她的眼前再次浮現夢見過多次的白衣少年,他抱著她一身是血,一字一句的朝那老人開口,“我再說一次,她是北祁定安侯府的嫡女詹霽月,北祁最耀眼的月亮,不是什麽小公主!”
“師尊。”
緩緩地,一個稱呼從她的口裏溢了出來。
刹那,胸口蓮花層層綻放,陰鷙布到臉上,心髒緊繃,呼吸發緊,一抹猩紅染到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