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必要瞞她,但卻需要她自己找答案?
詹霽月擰眉,抬起腳從山洞外走了進去,見到她來,閆戈很快止住了話頭,沉默的背過身。
“外麵的雨已經小了,我們早些回去,免得讓其他人擔心。”
沒有問他們究竟在隱瞞什麽,詹霽月朝二人看了一眼,斂了心神,主動開口。
既然傅熠然不能當麵告訴她,這件事必然事關重大,又不阻止她去查,足以證明這件事和她又有關係!
她是個急性子,但也不是玩不起的人。
既然答案沒那麽容易出來,她便主動尋就是!
幾個人很快繞過森林出來,到達天師府主殿門外,淡雅的身形立在門口,瞧見他們來,彎了彎唇,“回來了?”
“明赫哥哥,你怎麽......”
看見沈明赫,詹霽月下意識彎起唇,卻在看見他明顯蒼白的臉色時沉下臉。
這是怎麽回事?
“師叔走馬上任,已經宣告江南災情結束,展大人也送來書信,恭送欽差大臣啟程回京!”
雲霧擋住她的視線,悶聲開口,手中捧著一疊白綢,忽然展開,布滿了紅色的指紋。
“這些都是江南百姓對二皇子和護國將軍以及定安侯府嫡小姐的感激之情,贈給程府和金府以及那些侍衛們感謝信也都送到了京城,陛下龍顏大悅,昭告天下,為江南祈福,大開天壇!屆時南疆西魯都將有使者過來祝賀,幾位不可再耽擱!”
雲霧自始至終冷著一張臉,狠狠瞪了一眼傅熠然,目光又複雜的落在詹霽月身上,拋下手中的東西,帶著人關上了天師府的大門。
“已逢血月,天師府內災禍頻發,已經決定關門半月,不能再收留諸位,還請見諒!”
毫不掩飾的趕人!
甚至連沈明赫都一起趕走?
甚至雲霧都沒有喊一聲大師兄,而是稱呼二皇子?
雖說雲霧和他們並沒有太多交集,但詹霽月看得出雲霧對沈明赫的忠誠,如今怎麽會這種態度?
詹霽月詫異的抬頭,沈明赫一襲白袍朝她走來,唇角含著笑,墨發被玉冠整齊束起,身形似三月煙霧朦朧,儒雅孤絕。
“孩子脾氣,不必搭理。”
沈明赫抬手,一道黑影從眼前落下,詹霽月愣住,傅熠然麵色不善,陰沉沉的看過來。
“有片樹葉。”
掌心掠過她的發絲,一片枯葉落在她的掌心,沈明赫朝她淡淡的笑了笑,從懷中拿出一方帕子遞到她手裏。
“臉上髒了,擦擦吧。”
舉止有度,親密卻又有分寸,這便是謫仙一般的從小護在她身邊的哥哥!
詹霽月伸手接過,沒有道謝,聽話的擦了臉,輕聲道:“此次江南之行,唯一所獲,或許就是這個吧。”
解開了多年的夢魘,想起了對她來說至關重要的親人,這大概是此次江南行最重要的事情!
在場的人基本都聽懂了她的話,傅熠然喉嚨發出冷嗤,率先轉身,進了停在天師府門外低調卻奢華無比的馬車。
沈明赫溫和的伸手,在她的發頂揉了揉,低聲道:“對我來說,最大的恩賜唯有如此。”
能夠站在她的身邊,而不會給她帶來任何痛楚,這是沈明赫唯一所求。
至於詹霽月會不會想起他,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若是會因此給她帶來痛苦,或許沈明赫寧願她不要想起來。
如月一般的聖潔光滑的手腕在眼前晃過,詹霽月準備給他把脈,卻被他靈巧的避開。
“我沒事,隻是累了一些,休息幾日就好。”
沈明赫上了馬車,詹霽月眯著眼看著他的影子,呼吸沉了沉。
“小姐!雲霧公子送了很多藥材,說是有勞您多看顧二殿下!”
“方才二殿下和雲霧公子發生好大的爭吵,聽聞二殿下本就身體不適需要閉關修養,但是聽到外麵的動靜強行出來,雲霧公子讓他留下在天師府修養,但是展大人送來的京城急招二殿下接了,讓雲霧和另外一個長老主持天師府大局,準備陪你們回京。”
“雲霧公子臉都綠了!他說二殿下本就半年回去京城一次,在京城隻待幾個月,可現在已經大大超出了時間,還問是不是有了....有了詹大小姐,天師府都不要了。”
秋竹和連翹小心翼翼的捧著包裹過來,仔細的將天師府發生的事說給詹霽月聽,說到後麵,連聲音都小了不少。
連翹今日才知道詹霽月真實身份,又聽了秋竹說起詹霽月和這些人的關係,以及曾經的過往,嘴巴張的老大,現在更是瞧著詹霽月滿眼冒星星。
能從那樣絕境中走到現在這個地步的人,當真是值得她跟隨的小姐!
“不過二殿下心意已決,雲霧公子說什麽都沒用!有二殿下陪著,奴婢也放心些,不然要是又搞出一些事來......奴婢連武功都沒有!”
秋竹懊惱的歎息,瞧著詹霽月渾身濕漉漉的模樣,頓時又急起來,嗔怪道:“小姐您怎麽又搞的這麽狼狽!一時沒看著您又開始鬧騰,這要是著涼了該怎麽辦!”
秋竹一邊說著,一邊狠狠瞪了一眼閆戈。
就算小姐沒說,但是她和閆戈傅熠然一同回來,那讓人惶恐不安的動靜必然和他們逃不開關係!
被莫名其妙凶了一眼的閆戈滿頭黑線,眼角抽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悻悻的坐在馬車的前麵。
“奴婢這有之前準備好的衣裳,小姐趕緊換了!好不容易度過了江南的瘟疫,可別在回京的時候搞的不舒服,到時候夫人指不定多心疼呢!”
小心的扶著詹霽月上了一輛沒有人的馬車,吩咐連翹在馬車外守著,秋竹拿出洗幹淨的毛巾帕子給她擦拭,一邊看著詹霽月換衣裳,一邊紅了眼眶。
“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小姐偏偏來江南受這份罪!這一路這麽辛苦,也不知值不值得。”
隱隱的,秋竹能感覺到詹霽月來江南是有事要辦,但她心裏沒有什麽事比詹霽月更重要,癟著嘴綁好詹霽月的頭發,絮絮叨叨的念叨。
詹霽月失笑,換上清爽的衣裙,望著那黑色的衣袍,瞧了瞧傅熠然的馬車,眉眼微沉。
“奴婢去還這個衣服!小姐您好好休息!不要再亂跑了!”
秋竹一把將衣袍抱走,搶先下了馬車,一股腦將東西丟給閆戈,張牙舞爪,“小姐真的要好好休息!等會去了江南,兩位可別又失蹤了!”
閆戈腦門被衣袍的衣角砸中,很快腫起一個包,劈頭蓋臉被秋竹一頓數落,委屈的撇嘴。
一把拉住準備走的秋竹,目光認真的將她上下打量,問道:“身上的傷好些了嗎?”
秋竹回眸,對上那雙劍眉星目,心忽然跳的厲害,臉唰的一下發紅,唇角動了動,抽出自己的手,敷衍的應了一聲。
“差,差不多了!你,你也要多注意身體!”
衣袖滾出一瓶金瘡藥,秋竹快速的塞到他手裏,深吸口氣,快速跑了回去。
馬車很快行駛,天師府山腳下林烽止和金澈正大眼瞪小眼互相噴嘴,見到他們的馬車,趕忙迎了上去。
“下官多謝殿下和幾位大恩!”
江南知府帶著一眾捕快恭敬的給他們跪下,沈明赫掀開車簾,讓金澈將他們扶起來,溫聲道:“江南百姓性情堅韌,能安然度過災情也多虧展大人相助,最後一批賑災銀已經送去縣衙,江南後續還請展大人多多費心。”
馬車晃晃悠悠的下山,透過車簾縫隙,詹霽月從高處看去,毀掉的堤壩正在重新修建,洪水已經消退,富饒的江南魚米之鄉正在恢複生機。
“多謝幾位貴人!貴人們多回來看看!”
比起來時的蕭條,此刻百姓聚滿了官道,人人手中捧著糧食,不由分說的塞到幾個人的馬車裏。
之前那些汙蔑此刻仿佛都被遺忘,秋竹撇嘴,冷哼了一聲,拿出軟墊讓詹霽月休息。
連翹心情複雜,她的手裏攥著一個荷包,那是她弟弟偷偷塞給她的,裏麵正是她的賣身銀。
“阿姐,不要記掛我們了!爹娘我會孝順,你一定要保重!”
麵前遞來一杯溫水,連翹慌張的擦了擦眼淚,感激的接了麵前的水杯,看著詹霽月小口的喝著,低聲道:“京中,所有貴人都像小姐這樣好嗎?”
這樣的,溫婉善良!
秋竹抿了抿唇,沒有打破她的幻想,一雙眼直勾勾盯著詹霽月不讓她隨意動彈,等她真的睡著了這才放心。
兵分兩路的侍衛和一群死士正在匯合,從京城出發前往江南賑災的人一個不少的踏上返程的路!
沿路,傳來京城裏懷王被刑部提審的消息。
“懷王刺殺定安侯府嫡女證據不充分,刑部要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