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讓詹霽月下意識蹙眉。

放眼看去,高台下一個人緩緩走來,身上披著繡著狂蟒的外袍,比起上次見麵,這次他的頭發用北祁慣用的深藍色玉冠綁起,刀削一般的麵容帶著凜冽的殺氣,瓊鼻挺起,唇角微微上揚,碧玉的眼眸落在詹霽月身上,飛快閃過邪氣,很快恢複陰鷙,朝皇帝抱拳。

慕容川!

他當真今日來了!

“你是?”

洪公公得到指令,趕忙上前,彎著腰看向來人,目光落在他腰間的配飾上,恭敬道:“南疆少城主?”

少城主?

詹霽月呼吸一凜,眉眼溢出戾氣。

慕容川,是南疆的那位少城主!

他和刑部尚書……

當真有趣!

她倒想看看,他究竟想做什麽。

“國師早早就說南疆使者今日來,且身份尊貴,沒想到竟然是您。”

洪公公笑著將人引進來,閆戈皺眉看著忽然出現的慕容川,開口道:“今日之前,不曾聽聞他已經過來。他似乎和大小姐是舊識……”

氣溫驟然降低,閆戈硬著頭皮撐在原地,不敢抬頭。

也是,他都能發現那南疆少城主總在看大小姐,主子怎麽會發現不了!

“少城主?”

南疆,竟然真的派少城主親自來北祁尋親?

眾人頓時錯愕,被打斷插話的大臣本想罵人,這會忽然閉嘴。

誰都知道南疆城主極為珍惜這位少城主,作為南疆城主唯一的兒子,他生來高貴,又十分聰慧,不但五歲記住了所有的聖經,更掌握了南疆獨有的內息,除此之外還被蠱王認了一半的主,傳聞若是女子,他便是南疆天生的聖女!

南疆城主早已放話,等他百年後,南疆就是這位少城主的所有物!

尋找所謂的失蹤了幾十年的聖女,南疆竟然讓這位少城主過來?

“皇宮外守衛不多,人群集中在這裏,沒有通報就進來了,還請見諒!”

“慕容川,見過北祁陛下。”

狂風掀起他的墨發,慕容川懶洋洋的開口,矜貴之氣赫然湧出。

話雖然很有歉意,但神情格外的無所謂。

“北祁皇城的守衛,竟然在這看戲,沒有接待少城主……讓他們自領罰吧!”

皇帝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上帶上幾絲意味深長的笑,抬了抬手,“少城主請起。”

“城主給朕發來國書,朕還以為會有使臣來訪,倒沒想到竟然讓你來了!”

皇帝對慕容川看起來很是欣賞,停頓了片刻,輕笑道:“朕這家事已經被少城主看到,看來也壓不住了!既然少城主來了,也想插手,便一同聽聽吧!聽聽朕這個兒子,到底是被冤枉還是罪有應得。”

“陛下!不可啊!怎麽能在南疆人麵前......”

臣子中迅速有人反對,話還沒落下,皇帝一記眼刀甩了過來。

“你們方才讓人看的笑話難道還沒給人看夠?既然你們想要替懷王要一個清白,那就堂堂正正讓他過來!”

皇帝顯然來了興致,絲毫沒有要問詹霽月的意思,招來刑部尚書,命他即刻將懷王帶來!

......

“懷王品行,臣等相信!詹大小姐,你所謂的人證定是假的!懷王雖然沒看上你,可你也不該這樣冤枉人,哪怕如此,他也不曾說你半句不好,你可有過羞愧?”

那臣子氣的顫抖著手指著詹霽月,義憤填膺。

“懷王言行優雅,從未出錯,他隻是不想娶你,你怎麽舍得將他打成那個模樣......”

“嘭!”

大臣正痛斥,一個身影闖了進來。

“殿下!”

臣子看見來人,欣喜地準備喊人。下瞬,他被沈淮序一把推開,惡臭味撲鼻,唾沫星子噴到他的臉上。

“詹霽月你這個賤婦!本王因你被關這麽久,你竟然一次都沒看過本王!”

“本王對你情根深種,你將本王打的骨頭都出來,本王也沒舍得殺了你!你這個賤人!”

憤怒的聲音幾乎貫穿所有人的耳膜,沈淮序一身破爛衣裳凶狠的朝詹霽月撲過去。

所有人被這場景嚇的呆若木雞,詹霽月輕巧的避開,挑眉,眸光譏諷的望著那大臣。

品行高潔?

談吐優雅?

看不上她?

嗬!

“你.....你!懷王,你這是做什麽!”

那大臣幾乎被沈淮序氣暈,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

烏雲縫隙裏投下幾絲金燦燦的陽光,逆著光,一抹身影緩緩走來,一把扯開躁動的沈淮序,嗤笑道:“懷王,堂堂王爺,竟然這般做派?”

“江南一事,當真是這女子冤枉你?”

碧綠的眸子倒映著沈淮序的臉,一股奇異的香飄來,詹霽月心口陡然發燙,她的脖子後麵激起一陣酥麻,像有蟲子在蘇醒。

雙瞳落在沈淮序迷茫的臉上,一種直覺湧上,眸子閃了閃,再抬頭時,唇角彎了彎。

“當然是她冤枉本王!本王從未想過要她的命!”

沈淮序惡狠狠地走到詹霽月的麵前,居高臨下的俯瞰著她的臉,手指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瞳孔死寂,“本王隻想將你壓在身下將你拆了吞腹,你居然為了一個丫鬟對本王下這麽重的手!詹霽月,你好狠的心!本王必定不會讓你好過!”

“轟隆隆!”

驟然,電閃雷鳴。

所有為沈淮序求情的大臣麵麵相視,臉色慘白,集體僵在地上,震驚的抬起頭。

這——還是那個風度翩翩的懷王嗎?

他在說什麽?!

他怎能如此粗魯下流無恥!

“啪!”

眾人隻看到一隻蔥白的手抬起來,狠狠落下。

清脆的巴掌扇在沈淮序的臉上,沈淮序愣住,下瞬,熊熊怒火衝天而起,一腳踏在地上,本就扭曲的五官更加扭成一團,怒喊之聲天崩地裂,“詹霽月,給臉不要臉,你怎麽敢打本王!”

“就憑懷王當眾羞辱臣女,就憑臣女也曾是陛下和先皇抱過的人中牡丹。”

一句話,所有人同時噤聲。

老定安候走了,所有人都忘了,詹霽月也曾是被先皇抱在金鑾殿龍椅上把玩國璽的人!

“汙言穢語,不堪大任。”

詹霽月屈膝,散開了頭發,手裏抓住了匕首,望向皇帝。

“如此羞辱,臣女不願更不會受!還請陛下給臣女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