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在她的身後,一隻腳狠狠踹了過去,詹知許瞳孔放大,一股力道又將她牢牢拽住。

“啪!”

鬆開手,將她隨意丟在一邊,詹知許趴在地上,額頭撞的通紅。

“你……”

“你想死,我也可以成全你。詹知許,你自小行事莽撞,你腹中孩子的父親我一定找得到,到時候……或許我不但不會死,反而因為有功更得陛下青眼。”

詹知許話音剛出來,就被詹霽月打斷,那投下來的眼神比陰詭更為鋒利,詹知許張大嘴怔怔的看著她,腦內轟鳴。

“你……孩子……你不可能有翻身的機會,他……”

輕飄飄的,詹霽月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吐出幾個字,“你覺得,我會留下你的命?”

“什,什麽?”

詹知許呆呆的對她望著,似乎不能理解她的話。

詹霽月睥睨著她,慢悠悠道,“你覺得我這樣心狠手辣的人,會任由你誣陷我後苟延殘喘,活著告狀?”

一把攥住她的衣襟,詹霽月緩緩俯身,冰涼的聲音鑽入她的耳膜,“我隻會趕盡殺絕,讓你徹底消失!”

“一個死人,如何告狀?罪人之妾,死在深山野林,誰又知道是哪個山匪替天行道?”

“你……詹霽月你這個瘋子!”

詹知許徹底崩潰,瘋了一般護住自己的肚子,拚命從地上爬起來,推開麵前的女人,倉皇而逃。

坤寧宮的宮人錯愕的看著這位原本優雅高貴的懷王府侍妾跌跌撞撞毫無美感神情驚恐的樣子,眼睜睜看著她推開坤寧宮大門,倒吸口涼氣。

好不容易才保住性命的懷王府侍妾居然闖進皇宮,還這般毫無姿態,提著裙擺往外跑,活脫脫像是被鬼追!

若是被皇後發現,她就算懷著皇孫,恐怕也難逃責罰!

“偏殿是有什麽恐怖的東西嗎?”

宮人們好奇的朝偏殿裏看,沉悶的殿門被風吹動,發出“吱吱”的聲音,濃鬱的夜色裏,那裏透出肅殺的身影,黑色的裙擺落下昏暗的光在空中旋出弧度,平白令人毛骨悚然。

“那是詹大小姐?詹二小姐見了姐姐怎麽那副樣子,不會是想求死被拒絕了吧!”

“哎!情深意重啊!懷王以前就對她好,雖然她隻做了一個侍妾,但是畢竟夫妻一場!就算懷王要殺她,她也想殉情!”

所有人都願意相信美好的愛情,哪怕沈淮序當著他們的麵要殺了詹知許,詹知許當著他們的麵讓沈淮序認罪還拿出罪證,他們依然選擇遺忘,相信他們這對烏七八糟之人的情比金堅!

“詹霽月!這可是皇宮!你當真無法無天了不成!”

撞到一個宮人,詹知許瞬間冷靜下來,她在皇宮不是荒山野林,詹霽月怎麽敢眾目睽睽之下殺了她!

詹知許吭哧吭哧喘氣,咬著牙回頭,一道身影緩緩從門內出來,雙瞳泛紅,唇角帶笑,黑色的衣裙與夜色融為一體,猶如彼岸花,豔麗狠毒,無法直視。

“是皇宮,所以呢?”

停在沉重的銅門旁,詹霽月歪了歪頭,聲音冷淡,含著妖冶的笑意。

“你能來皇宮陷害我,我為何不能……斬草除根!”

狂風掀起她的頭發,黑影順著昏暗稀薄的光往前移動,她的唇角淺淺勾起,渾身溢出嗜血。

詹知許摔坐在地上,驚恐的看著麵前越來越靠近的女人,驚慌道:“你,你不敢!”

“我……我可是懷著皇孫!詹霽月,他就是皇孫!你怎麽敢對皇孫的娘動手!”

“是嗎?”

詹霽月冷笑,手掌高高揚起。

“啪!”

一巴掌重重扇了下去,詹知許痛苦的叫出來,所有宮人怔愣的看著這一幕,麵麵相視。

“你竟然敢當眾打我!詹霽月,你……”

她的聲音再說不出來,詹霽月的目光沉沉的看著她,帶著死寂。

這一刻,她真切的感覺到——詹霽月是真的能在宮裏殺了她!

“詹知許,你不是去了陛下給你安排的別院?怎麽會在這?”

淩厲的聲音出來,詹知許歡喜的抬頭,對上常嬤嬤嚴肅的臉,心裏的跳躍瞬間滅了。

沒有人能幫她!

“我,我來向大姐道謝!這就去別院!”

垂下頭,詹知許應了一聲,雙手攥著衣角,一步步的朝外麵走,如同喪家之犬。

“常嬤嬤,懷王府侍妾可懷著皇孫,尊貴的很,她這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姐欺負她了呢!請準許奴婢請太醫給她看看,可別皇孫出了什麽事,冤枉了我家小姐!”

秋竹雙手叉腰,氣鼓鼓的朝常嬤嬤開口,聲音大到落在詹知許的耳裏。

嘴角流出血,詹知許恨恨的放下手,徹底放棄了腦子裏的想法。

“常嬤嬤,您怎麽來了?”

目送詹知許離開,詹霽月朝常嬤嬤迎了上去。

見到詹霽月,常嬤嬤換上溫和的麵容,兩隻手握住她的胳膊,仔細看看,皺眉道:“定安侯實在不中用,一個女子都看不住,竟然讓她闖進禦花園!”

“霽月小姐,你可受驚了?”

受驚……

問的並不是詹知許的事。

詹霽月抬眸看向常嬤嬤,搖了搖頭,輕聲問道:“太後可還好?”

這世上唯一會為沈淮序難過的人,恐怕隻有太後。

“不太好。”

常嬤嬤歎了口氣,語氣溫和,“原本我們想瞞著,但是太後實在太敏銳了,幾個小宮女提了一嘴懷王,她就發覺懷王出事。”

“原本太後就因為安樂公主的事難以入睡,現在聽說懷王出了事……不過太後也隻是抹了眼淚,精神不太好,其餘的也沒什麽。”

沈淮序畢竟是在太後膝下養了一段時間的皇子,當初太後心疼他沒了母妃,格外重視,甚至抱在**哄著睡覺。

後來雖然養在皇後名下,離開了慈寧宮,但是太後對沈淮序依舊有不同的感情。

前世沈淮序萬般不是,太後都舍不得責怪於他,唯有欺負自己時太後會大動肝火。

今生沈淮序死在宮裏,太後恐怕難以疏解!

“霽月小姐,太後也擔心你!她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今日懷王一黨不知發了什麽瘋一定要治你於死地,若不是有證據證明你的清白,恐怕今日受苦的就是你!”

常嬤嬤眼睛下麵一層淤青,顯然也哭了一會,“懷王的結局是他自己選的,和你沒有關係,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你身邊已經有了護國大將軍,你既然願意嫁給他,就好好看看他,過去種種就都忘了吧。”

“刑部和大理寺卿的人在懷王府找到了他和不少大臣暗中金錢往來的賬簿,江南知府聽說懷王反口不承認江南襲擊你的事,親自上奏,願意做認證,還送來當地百姓的血書,以及懷王要和他密謀貪墨賑災銀的書信,陛下震怒,勒令禮部將懷王剔除皇族,改為庶民。”

“他的墓葬規格也和普通人一樣,並且不允許放任何金銀陪葬品,若是懷王還活著,恐怕也難逃一死!”

常嬤嬤沉沉的歎了口氣,“懷王不是好人,更不是良配,幸好他留有血脈,隻是他的娘也不是個好的!”

“霽月小姐,懷王的事雖然不好,但是也算給你一個清白!明個就是宮宴,你莫要被攪了興致,晚上好好睡一覺,太後給您燉了人參,您記得將它喝幹淨。”

常嬤嬤抬手,身後的宮女趕忙上前,秋竹快步趕過來,接住那碗人參湯,眼淚差點掉下來。

不知不覺,小姐身邊已經有很多人在愛她,老爺的偏心再也不能傷到小姐!

“多謝太後。”

屈膝,詹霽月行禮,常嬤嬤拍了拍她的手,點了點頭,帶著宮女朝宮門口走去,腳步虛浮,神情恍惚,連連歎氣。

“詹知許肚子的孩子,必須留下。”

詹霽月聲音微冷,秋竹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奴婢會跟著太醫一同過去,必定不會讓二小姐有機會傷到孩子。”

詹霽月搖頭,“這不夠!”

“你回去一趟府裏,將詹知許的打算告訴爹,再透出消息,說刑部給懷王看的大夫四處雲遊,不知什麽時候才會回來,太後重視皇孫,賞賜很快就會下去,你從我房中選一些宮裏的東西給她,什麽都不必說。”

詹霽月一連串的吩咐下去,秋竹默默記在心裏全都應了。

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又跑了回來,撇嘴道:“就算是為了不讓她有機會陷害您,也不用送她東西啊!二小姐從小就喜歡搶東西,現在還要送給她嗎?”

詹霽月勉強彎了彎唇,輕聲道:“那是太後如今最大的寄托。”

無論如何,這段時間內,詹知許腹中的孩子不能有事!

“二小姐驕縱又壞,她發現太後對她不同,會不會攀上太後針對您?”

秋竹其實猜得到小姐的心思,太後對小姐好,小姐就會千百倍的還回去,方才常嬤嬤明顯跟著二小姐去的,名義上那是懷王的孩子,太後必定重視,為了不傷太後的心,小姐肯定會保住那個孩子。

可是……她從小跟著小姐長大,最清楚二小姐為人,她攀上太後,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小姐!

“不會,因為……她還有把柄在我手裏。”

詹霽月忽而冷笑。

江姨娘——可是叛國的西魯人啊!

秋竹眼前一亮,臉色由陰轉晴,笑眯眯的退下。

詹霽月活動著肩膀,正準備轉身,忽然一道陰冷蝕骨的目光落在身上,如芒刺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