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同時朝屋外看過去,目光落在那已經舔幹淨的盤子上。

這倔老頭,啥玩意都吃!

“您等我會,我給您抓藥!”

詹霽月安撫的替天一道長蓋上被子,又在地上放了木桶讓他吐,幾根銀針紮在他的喉嚨和小腹,急匆匆走了出去。

香山人傑地靈草藥眾多,所幸食物中毒所需的藥材十分常見,點了燈籠很快湊齊。

點了一把火,濃鬱的藥香帶著苦澀的味道飄散在整個山頭,樹頂上,一抹黑影陰沉沉的望著她,唇角揚著若有似無的弧度。

明明,京城還有那麽多的事要他忙,偏偏他想盯著這個女人。

“詹霽月,你當真是我的劫。”

想要她死,又舍不得她死,想折磨她,又想寵著。

他的病,似乎越來越重了!

子時的深山籠罩著一層薄霧,猛獸的低吼此起彼伏,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詹霽月偏頭,對上一雙綠油油的眼睛。

“嗷嗚。”

毛茸茸的腦袋在她麵前晃過,小老虎咬著一隻兔子屁顛屁顛的甩著尾巴跑了。

詹霽月抬起頭,望著四周。

她總覺得自己身邊安全的有點詭異。

“小霽月,蒼爺爺不行了!蒼爺爺跟你囑咐兩句,蒼爺爺的小金庫藏在床底下,足足有個百兩黃金,這山頭的地契在你娘的廂房邊第三棵樹下麵的盒子裏,還有十幾個道士沒回來你替我等著他們回來,每人給點錢讓他們自己練丹藥去!”

“那長生不老藥啊老道也寫出來了,你按照那個方子......”

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詹霽月扶著天一道長起來給他灌了下去,幽幽道:“那長生不老藥要是真成了,你自己偷偷吃,可千萬別禍害別人!”

“這藥我煮了三日的份,你每日加一些開水溫著喝,很快就沒事了。”

在他房裏環視一圈,詹霽月拿走所有不明狀物,沒好氣道:“這些都不給用了,等會下山我去找娘一趟,讓她每日給你送些吃食來。”

整日吃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天一道長竟然還毫發無損唯有今日食物中毒,真是出奇!

“你這孩子怎麽跟你祖父一個樣,說話都老練的很,就喜歡教訓我!”

肚子舒服些了,天一道長也不再咧咧,從懷中拿起一個黃色的護身符塞到她手裏。

“道觀沒別的東西,就是祈福多,平安福我開過光,你帶在身上!”

“你娘這些年不容易,你們之間也有不少誤會,這次莫要再讓遺憾繼續了!”

天一道長緊緊抓著詹霽月的手,斂了嬉皮笑臉神色格外認真,“現在的好日子來的不容易,丫頭,你要好好珍惜,想為自己報仇盡管去做那是他們欠你的,可別陷進黑暗裏看不清前路,比起報仇,眼前的溫暖也是你該守護的。”

“好好看看周圍,你要做的事可不止你以為的這些,還有些人也在等你的救贖。”

話音未落,天一道長忽然捂住胸口,吐出血來。

“咳咳咳。”

拔了身上插著的針,天一道長無奈道:“我隻能言盡於此,再說多了就真要去見你祖父了!”

“老東西最放心不下你,我怎麽也要等到你選了夫婿和和美美生了胖娃娃再去見他!蒼爺爺知道你苦,但是你別忘了,你還有祖父你娘蒼爺爺這麽多人愛你!”

“你這雙手,也曾抓著刀劍立誓保家衛國,你生來就該是翱翔的鳳凰,不該拘泥眼前黑霧,陷入泥濘耍著詭計,等你看清了想做的事,拿起武器,去做你想做的事!蒼爺爺一定幫你!”

字字句句似乎都意有所指,難道蒼爺爺看出她已經經曆過一世?

曾幾何時,她並不相信所謂的神佛天道,但是自己經曆了重生這樣離奇的事,不得不正視起來。

“蒼爺爺......”

詹霽月還沒問出聲,天一道長已經鬆開她的手,長呼一口氣,打著哈欠又露出不著邊際的樣子,“真是困啊!”

詹霽月擰眉看著他,放下手中的藥碗,眼前不斷浮現出前世種種血腥,喉嚨一哽,眼底迸出殺氣。

閉上眼,強行壓下情緒,詹霽月低聲道:“蒼爺爺,您......相信重生嗎?”

天一道長捂著肚子淚眼朦朧的看著她,張大了嘴,“啊?重生?啥子重生?我吃下去的那些蠶蛹活過來了?”

......

詹霽月嘴角動了動,半天說不出話。

蒼爺爺神神叨叨的難得有清明的時候,她不管說什麽恐怕他也聽不明白,那些離奇的事還是不要說的好,免得讓人為難。

說不準,以蒼爺爺的個性還以為她鬼上身,要被綁起來潑上黑狗血驅邪!

詹霽月輕輕笑出聲,將三日的藥都放置妥當,小心的拿起紫金草站起來。

走到門口,詹霽月偏頭,還是開了口,“蒼爺爺放心,曾經的錯霽月一定不會再犯。”

前世今生,她做的所有的錯事,害的祖父一生心血白費還搭上威名的事,她再也不會做了!

這次,她不是定安侯府懦弱可欺的草包,不是懷王不寵愛的王妃,不是階下囚,而是堂堂正正的用雙手為自己創造風采的詹霽月!

關上門,身後湧來詭異的殺氣,初秋還算溫暖的氣溫下四周帶著冬日的陰冷,詹霽月眼尾朝身後看去,掠過一抹白色的影子。

唇角譏諷的勾起一個弧度,她像是什麽都沒察覺一樣繼續朝前走。

就在她最放鬆的時候,一個女人提著一把劍衝了過來,眼底露出無盡的狠意。

“大姐,你去死吧!”

“嘭!”

詹霽月微微閃身,那人影一個沒站穩跌了下去,摔在地上。

“詹知許?”

看清那人的臉,詹霽月眯了眯眼。

真難為這麽遠,她還跟了過來,等到現在才行刺!

詹知許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五官扭曲,厲鬼一般直勾勾盯著詹霽月,冷笑道:“詹霽月,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雖然是準懷王妃,可我被胡家纏上已經聲名狼藉,若倒黴的是你至少還有虎符傍身能讓王爺保你,可我什麽都沒有,就算嫁過去也隻能讓王爺厭煩!”

“你為什麽還活著?死在那兩個殺手手裏不好嗎?非要我親自動手!”

詹知許咬著牙,眼底沁出猩紅,“虎符我必須拿走!詹霽月,死在香山沒有人會查你的死因,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