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江姨娘頓時跌坐在地,怔怔的看著詹恒峰,渾身發著寒氣。

她知道,詹恒峰沒有說笑!

女眷們在外麵圍觀,紛紛驚訝的捂住嘴。

誰不知道定安侯府寵妾滅妻,為了姨娘將正妻逼著去道觀,庶女當成嫡女培養出入宮廷,如此寵愛之人竟然要休了她?

這戲不能再看下去,女眷們對視一眼,紛紛悄聲退了下去。

“區區一個胡家,也至於休了娘嗎?爹,娘可陪了你多年!”

詹知許不可思議的打斷詹恒峰的話,秀麗的臉上盛滿了質問。

在她記憶裏,娘一直拿捏著父親,娘更是掌管定安侯府管家大權和主母無異,就為了胡府,父親竟然要休了娘?!

“你們到底知不知道你們犯了多大的錯!”

詹恒峰錯開眼神不去看江姨娘的臉,他心裏也不舍,但胡府背後是胡貴人,胡貴人有喜,太醫已經透露是皇子,此時得罪胡家,定安侯府根基單薄恐怕無力招架!

休了江姨娘,才能保住他定安侯的位置!

何況,江姨娘還苛待他的子女,他不懲罰隻會讓人看輕了自己,到時候名聲也壞了!

終於等到這句話,詹霽月唇角彎了彎,提起裙擺從門口走了進去。

“休了姨娘也於事無補,二妹說的是,爹和姨娘相伴多年,休了她恐怕也會落人口實,說侯府薄情。再者,人雖然是姨娘打壞的,但和胡公子有糾葛的是二妹,胡家唯有這一個獨苗,又尚未娶妻,想要平息胡家的怒氣,恐怕要二妹出麵才行。”

“詹霽月你什麽意思?”

詹知許聽出一些不對勁,顧不得平日裏的偽裝,紅著臉氣急敗壞的對她望著。

這個賤女人,她平時怎麽沒看出來她這麽有心計!

她這麽說,是想幹什麽!

詹霽月憐憫的瞧了一眼詹知許,聽著下人因為驚慌鬧出的動靜,沒再說什麽,隻是讓開了身子。

“老爺!胡公子不顧阻攔愣是回去了!他說他的子孫根壞了,娶不到老婆,府上必須給出人來!”

下人著急忙慌的衝進來,跪在地上指著詹知許滿頭大汗,“他,他要二小姐嫁過去!”

“這怎麽行!”

江姨娘護住詹知許,美豔的麵容多了一絲戾氣,“知許可是京城第一美人,還是京城第一才女,胡家怎麽配!”

詹恒峰神情有些動搖,詹霽月上前,緩聲道:“可今日,二妹的名聲恐怕有損。”

前有落水小廝拽了她的衣裳,後有廚房和男人廝混滾在一起,這樣的名聲傳出去,詹知許已經毀了!

正如......前世的她!

再者,胡家盯上了詹知許!

“我怎麽能嫁給胡進!爹!您培養女兒多年,您舍得嗎?”

詹知許急了,她怎麽也沒想到這次的事竟然鬧這麽大。

詹恒峰拳頭握了握,眉頭皺的能夾死一隻蒼蠅。

“江惠娘,知許不能嫁......隻能休了你,你自行去胡家謝罪!”

詹恒峰終究心疼詹知許,瞧了一眼詹霽月,下了決心。

詹知許抱住江姨娘,拚命地搖頭,哭喊道:“爹,你休了娘,讓她怎麽活啊!”

詹恒峰踹了一腳桌子,他被今日的事鬧的頭大,喝道:“不想你娘被休,你就嫁去胡家!”

詹知許噎住,直起身瞪大了眼睛,咬了咬牙,冰冷的目光落在詹霽月的身上,忽然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

“讓大姐替嫁吧!”

“不可!”

出乎意料的,江姨娘率先反駁。

詹恒峰怪異的看了一眼江姨娘,目光也落在詹霽月的身上。

詹霽月平靜地站在那,任由詹恒峰打量,那眼神裏的斟酌讓詹霽月渾身冰涼,心底對詹恒峰最後一絲感情也消耗殆盡。

多年苦心培育千嬌百寵長相出眾的二女兒,和丟在府裏自生自滅不曾管教骨瘦如柴的大女兒,是誰都知道該怎麽選!

詹知許不能嫁,她詹霽月——能嫁!

“可今日的事畢竟是你......”

今日名聲有損的是詹知許,詹霽月嫁去胡家,詹恒峰怕到時候詹家兩個女兒都賠了!

詹知許得意的撇著詹霽月,脆聲道:“就說今日出這些事的是大姐不就行了!那些夫人都是娘交好的人,給她們一些好處讓她們守口如瓶,想來也不難。”

抬起頭,詹知許怯生生的看著詹霽月,放柔了聲音,“大姐你最心疼我了,胡家定會好好待你,日後妹妹一定會讓孩子孝順你!”

詹知許心裏依然覺得詹霽月是那個百依百順的草包!

“不可!知許,你怎麽敢......”

江姨娘再次打斷詹知許的話,紅著眼竟是扇了詹知許一巴掌。

江姨娘何時這樣在乎詹霽月?

詹恒峰心底頓生疑竇,腦子裏卻在琢磨詹知許說的可行性。

秋竹急的想衝進來求情,詹霽月回頭,朝她微微搖頭。

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著詹恒峰,瞳孔深處仿佛千年黑海,古井無波,森冷孤寂。

隻這一眼,涼薄的仿佛地獄爬出來的厲鬼。

詹恒峰冷不丁打了個寒顫,瞧著她單薄的身子,想起她住的屋子,心底隱隱生出對詹霽月的愧疚。

但很快,這抹愧疚被詹知許能帶來的利益壓了下去。

冷了麵色,沉聲道:“就這麽辦!”

從始至終,都沒有問詹霽月的意見。

低低的笑聲從詹霽月的喉嚨溢出,詹恒峰不悅的朝她看過去,眯著眼問道:“霽月,難道你不願意?”

詹家的孩子,豈容她置喙他的決定。

詹霽月譏諷的勾了勾唇,一道陰影籠罩在頭頂,詹恒峰的手掌重重壓在她的頭頂,話雖是勸解,卻格外發冷。

“為了定安侯府,委屈你了!”

“霽月,你無才無德又長的一般,不會有更好的前程,這次有這個機會,難得胡府要你,為父替你做主,嫁去胡府做妻!”

一聲令下,詹恒峰沉沉的盯著她,“去給大小姐量衣,明日就要把嫁衣繡出來!”

這般冷血無情又百般貶低,好像詹霽月不是他的女兒!

真的按照她的想法來了!詹知許差點笑出來,激動地加了一句,“通知胡府,過幾日侯府會嫁去一個女兒!”

隻是嫁去一個女兒,並未說明是誰!

“轟隆隆!”

驟然,電閃雷鳴。

門外,響起馬鳴聲。

湛湛青空,刹那烏雲密布,不好的氣息頓時籠罩,詹知許聽著定安侯府門口傳來的鈴鐺聲,忽然神色大變。

“王爺!王爺的馬車!”

想起了什麽,詹知許頓時驚慌失措,手裏緊緊抓著江姨娘的胳膊,盯著還沒過來量衣的下人,肩膀在微微發抖。

快!

快些量衣,出府告知胡府!

婚書快拿來!

要來不及了!

“大姐的生辰八字快寫,胡府還等著要!”

詹知許急切的開口,躥了出去,狠狠推開下人,親自動手。

詹霽月優哉遊哉的看著詹知許自亂陣腳,自始至終一動不動,目光落在房門外。

下一刻,一身青色的下人捧著一封信衝了進來,迎著漫天烏雲,在詹知許的目光下跪在了地上。

開口道:“懷王密信!定安侯府嫡長女詹霽月才學兼備,蕙質蘭心,本王心儀久已!今日落水之事本王已經知曉,本王相信詹大小姐無辜,願以正妻之位迎娶!還望定安侯答應!”

完了!

詹知許跌落在地上。

手裏的婚書掉在腳上。

來不及了!

她的謀劃沒用,時間過得太慢,她太心慈手軟,現在詹霽月——要做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