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小子,雖說皮實了些,可是卻是個一等一的將才。”

“是個好苗子。”

他也見過徐大人誇徐婉淑的時候,徐大人眼中滿是慈愛。

唯獨他的父皇,每次都是冷著臉,又或者是根本就不記得他的模樣。

可是人總是身不由己的。

他曾經跟徐婉淑和陳清之關係有多好,後來徐婉淑便有多恨他,他對陳清之就有多愧疚。

他當初已然是無路可走,他沒有背景,沒有勢力。

娶婉淑是他唯一的選擇,可是他也清楚婉淑喜歡的是清之。

周晉衍那時候便想,他先娶了婉淑,他不會碰她,等他成功後,再將婉淑還給清之就好。

成親那夜婉淑看向他再也不像是平日那樣了,而是滿眼恨意。

他心頭一跳,隻覺得什麽東西丟了。

不過他還是安慰自己,隻要後麵將婉淑還給清之後,他們大概就不會恨自己了。

可是世事無常,清之死了。

他為了保護我死了。

這次啊我跟婉淑再也不可能和解了。

清之死後的一個月,她說:“我想要個孩子。”

周晉衍給了她一個孩子,並且將他封為太子。

從前的周晉衍想:我若是做個父親定然是個好父親。

可是最後他成了那個他自己最討厭的人。

周晉衍閉了閉眼睛,天亮了,一切都該結束了。

這場宮變就這麽落下了帷幕。

周晉衍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他抬眼看著周景宣朝著他招了招手:“景宣過來。”

周景宣慢慢走到他麵前,周晉衍心已經完全死了,此時的他便是神仙也無力回天。

“景宣,父皇的時間不多了,以後這大周靠你了。”

所有人聽到這句話都看向周景宣,就連跪在一側的薑月都有些不甘的看了過去。

周辰時機關算盡都沒有得到這個位置,如今卻給了周景宣。

周景宣搖了搖頭:“父皇,兒臣誌不在此。”

周晉衍看著他,見他不似作假,心中又帶著幾分無奈,也是,他的這個兒子從未把這個位置放在心上。

他重重地咳了幾聲:“父皇如今時日不多了,你若不願意坐那個位置,便替父皇選一個適合的人吧。”

他說完這句話,突然身體開始抽搐,口鼻都有鮮血流出。

就連眼睛和耳朵也有鮮血滲出。

周晉衍身子弓起,像是在極力忍受巨大的痛苦一般。

薑姒有些不忍心看下去,她慢慢別過眼,本來周晉衍的時間還有些的。

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周晉衍剛開始還可以隱忍,可是慢慢他便再也忍不住了,壓抑的呻吟聲,一聲大過一聲。

周景宣紅著眼,慌忙大喊:“來人傳禦醫來,快傳禦醫來!”

他哽咽出聲:“父皇,你忍忍,馬上禦醫就來了。”

薑姒沒有上前,因為在這個時候,不管什麽安慰的話都沒有用。

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在痛苦中身亡這樣的事,薑姒不知道周景宣能否承受住。

禦醫很快就來了,可是卻絲毫辦法都沒有。

他們抹著額頭上的汗水,低聲道:“回王爺,陛下他……他已經藥石無醫了。”

周晉衍的痛呼聲還在繼續,周景宣有些無力的坐在地上。

一直到兩個時辰後,周晉衍的聲音才停了下來。

周晉衍死了。

在極大的痛苦中死去的。

皇城的一切都由周景宣接手,他自封為攝政王,代理朝政。

而皇位他會找個合適的人來繼承。

薑姒問他可有合適的人選,周景宣搖了搖頭:“如今還算不錯的便是景寒。”

“他應該明日便會到。”

“若是景寒也不願意,那便隻有在宗室內選一個不錯的孩子,教養了。”

薑姒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她回到了王府,而周景宣依舊在處理宮中的事情。

回去後她才知道原來周景宣依舊沒有恢複記憶,在當初她走後,周景宣便讓暗一將他的事一一說給他聽。

又讓他注意京城的動向。

所以在京城出問題,他第一時間便帶著兵趕了回來。

薑姒準備的禁軍後手便是秋霜,她易容術極高,她說過,若是她兩個時辰沒有給信號,那麽便讓她帶著禁軍進入皇宮。

薑姒計劃的是到時候跟陳白鬆裏應外合,再加上成王,她幾乎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隻是周辰時失敗後,成王便成了最大的隱患。

幸虧周景宣及時趕到,她今日聽暗一說,成王還有十萬的兵馬在城外等著。

若是按著她的計劃,最後螳螂捕蟬的便是成王。

可是周景宣回來了及時扭轉了一切。

暗一有些神情不自然的看著薑姒:“王妃,主子回來的時候,月兒姑娘以死相逼,也要跟主子離開,主子沒有辦法隻能帶著月兒姑娘回來。”

暗一有些忐忑地看著薑姒:“主子是還沒有恢複記憶,又加上月兒姑娘救過他,主子對她沒有半點情義。”

薑姒輕笑出聲,抬眼看著暗一:“暗一你有喜歡過一個人嗎?”

暗一愣了下,隨即腦中浮現一個身影,他猛地甩了甩頭,暗道自己怎麽會想到她。

薑姒輕聲道:“你放心我心裏有分寸的。”

被帶回王府的蔣月兒,忐忑地住下,她眼中全是驚喜又有些不安。

她知道周景宣身份不凡,但是沒有想到竟然是皇家的人。

可是又有些不安,她不過是一個農婦,周景宣到如今都沒有碰過她的身子,她得想辦法牢牢抓住周景宣。

即便是心不在她這裏,她也得有夫妻之實。

薑月是因為先帝周晉衍承諾過留她性命的,所以周景宣也沒有動她。

薑月臉上全是喜色摸了摸肚子,幸虧她懷上了周辰時的孩子,否則隻能跟周辰時一起去死了。

不過如今她得安分些。

薑姒才回王府不久便見到薑月來見她,看見薑月的時候,薑月已經跟之前完全不一樣了,她褪去綾羅綢緞,和滿頭的珠翠,此時的她衣著樸素,就連頭上也隻用了一根木簪將頭發挽起。

她神情淡漠像是看淡了一切似的。

薑月輕聲道:“我要離開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