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恒之雙眼泛紅,腦中僅存的理智告訴他要忍住衝動。

他目光看向站在他父親身邊的老人,心中瞬間有了成算。

這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到齊家,將父親折磨成這般,肯定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

他齊家雖說不如從前,但也不至於隨便什麽人都能踩上一腳。

齊家的護衛也是身手不錯的。

齊恒之的父親還在哀嚎,此時齊家眾人已經都跑了過來。

大家看到這一幕無一人敢上前。

齊遙書掃了一眼老者,看著自己兒子成了這般模樣顫抖著手指著老錢:“你是何人膽敢來我齊家撒野。”

說完他朝著四周看了一眼:“你們還杵著幹嘛,我齊家養你們這些是吃白飯的嗎?”

“將這個老東西抓住!”

說完齊恒之瞬間便皺了皺眉,但是卻沒有阻止。

他也想看看這人的深淺。

與此同時齊恒之也深刻地明白自家祖父已經老了。

若是從前,祖父一定不會這麽莽撞。

這老者能安穩的到錢家並且將父親擒住還未發出任何動靜,若不是父親疼痛難忍叫出聲來,怕是到這會都沒有人知道。

由此可見,這老者肯定不是什麽簡單的人。

而且還有一點讓齊恒之覺得有些可疑。

這老者明明將父親帶了出來,若是齊家的仇人,大可將父親帶出齊府再去荒郊野外殺死。

亦或者是直接將父親殺死,再一走了之。

可是他的行為看起來並不像是有仇,反而是故意讓父親這般叫出來,好給齊家一個下馬威。

這也是為何他聽見齊遙書的話沒有阻止的原因。

他倒要看看這老者意欲何為,他不是不想救自己的父親,隻是怕貿然行動反而會傷及父親。

齊家的護衛聽了齊遙書的話,頓時上前一步,不過是個老東西。

他們身強體壯,又人多勢眾,還能怕他一個老東西不成。

齊家的護衛一擁而上,老者絲毫不慌,他冷笑著站在原地。

護衛撲過來,他才慢慢動了動身體。

說來奇怪,在齊恒之這些人的眼中,老錢的動作並不快,甚至看起來有些慢,像是年邁之人反應不過來的樣子。

可是很快驚人的一幕出現了,齊家的護衛根本連老者的衣服都沒有碰到。

便倒地哀嚎不止,老錢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若不是主子要在寧州待一段時間,若不是主子手下無人可用。

這小小的齊家,他活口都不想留一個。

叛徒就該死。

齊恒之看著自家強壯的護衛,竟是這般不堪一擊。

更加肯定老者是他們惹不起的存在。

齊遙書還想說什麽,卻被齊恒之抬手打斷,齊恒之上前一步,朝著老者行了一禮:“老人家,您有何事便說吧。”

“若是我齊家哪裏做得不好,您說出來我們一定改。”

老錢上下打量了齊恒之一眼,眼中閃過幾分滿意,齊家總算是還有個有眼力見的人。

他冷哼一聲:“如今的齊家好大的威風,連主子的命令都不聽了。”

“今日老頭子來齊家沒有其他意思,就是想看看齊家是何等的人物。”

“若是不行,那齊家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這話說完,齊恒之和周遭的齊家人臉色頓時一變。

這老者出手驚人,齊家的護衛無一人能抵擋,難怪能將人帶出來卻無人發現。

就他的身手,在齊家豈不是如在無人之境。

他說齊家沒有存在的必要,齊家的人也深刻地明白這並不是什麽大話。

殺掉齊家的這些人,不過是他抬手間的事情。

齊家的護衛都沒有辦法,更別說他們這些手無寸鐵的人了。

而齊恒之的關注點並不在此,他敏銳地捕捉到老者的前半句話。

他心中驚駭,原來是因為他之前並未回應那大人的信箋。

齊恒之腦中飛快的轉動,本以為周景宣突然離開寧州他齊家便僥幸逃過一劫。

可是沒想到那位大人竟是親自來了寧州。

由如今的情形來看,他們再想低調行事,獨善其身是不可能的。

齊恒之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連忙道:“老先生,您是大人的人?”

老錢冷哼一聲:“哼!”

齊恒之連忙道:“您這便是誤會我們了,我們本就是依靠著大人。”

“之所以沒有回複大人,是因為如今的齊家早就不是之前的齊家了。”

“現在的寧州,齊家隻能明哲保身,寧州做主的是鄭家了。”

“鄭家傍上了攝政王,我們齊家便隻能苟活。”

“所以這才沒回大人的。”

“如今的齊家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齊恒之說完,隨即臉上浮現一抹難過的神色。

這抹難過他是發自內心的,想從前齊家在江北可謂是風頭無雙,而如今隻能龜縮在齊家老宅中自保。

這叫他怎麽能不難過。

可是他也沒有辦法,大人對他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沒有人撐腰,齊家也不過是個普通世家。

俗話說,民不與官鬥,因為根本就鬥不過。

他拿什麽來跟攝政王對著幹,謝家和其他家便是前車之鑒。

他總不能將齊家毀於一旦。

除了這般保存實力,還能如何。

當然他對那位大人也是有恨的,不然也不會棄之不理。

那位大人在齊家危急時刻,了無音信,他齊家可是為了他肝腦塗地。

做了無數事,可結果呢?

若不是周景宣匆匆離開,齊家還能存在嗎?

這個答案齊恒之自然是有數的。

他甚至覺得齊家就這麽苟活著也不錯,不要再摻和到這些大人物的紛爭中便好。

可是如今看來,大概是不行了。

看見這老者,他便想起從前了,當時也是有其他家族不信邪,可最後下場他們是見到的。

齊恒之以為現在的大人還是當初的大人。

其實這江北望族的這一脈,最先並不是周昭合手下的。

是另外一人,後來那人投靠在周昭合手下接受庇佑才成了周昭合手中的一條線。

而齊恒之他們並不知道。

隻不過就算他們知道也是一樣的結果,他們也根本沒有選擇的能力。

除非死。

就比如現在,他們隻要表現出反抗的意思,下場便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