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河風吹老少年郎(上)

看鄭學的傷情,不死也是重傷。

我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竟失去理智,將一個受到國家法律保護的公民竟然當成熊山上的野物,故意傷害甚至可能故意傷害致死呢?

我這已經構成了犯罪!

如果鄭學沒死,依照刑法,至少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萬一鄭學死了,那我肯定得依法償命!

仔細回想一下自己剛才的衝動,我感到我原來有很強的暴虐傾向。長年的壓抑和複仇心理的自我控製,全部在鄭學驚恐的叫喊“救命啊!死人啦!”的聲音裏徹底失去理智!心生殺機!!

我完全沒怎麽細思雯麗死亡的可能性就以為雯麗死了,我將所有的罪責全部加到了鄭學的身上,那久經積累的對鄭學的仇恨就在那一刻爆發,我要將他加諸於我身上的一切全部對他加倍的回贈!如果我不是突然想起靜兒紙條上的話,那我肯定還不會這麽早醒悟過來!

但是,我徹底的錯了!

這一切無疑被精心策劃預謀的,甚至連我的性格思想行為反應全部被精心計算在內,我完全被別人設計成了程序,按照既定的步驟輸入,自己毫不察覺的掉入觳中!

山風已起,接著必將是暴雨雷電;高手布局,必有致命殺著!

縝密推理,唯一可能、唯一有條件布下此局的隻有常成!

根據刑事偵查學理論,我的這次傷害行動因果關係明顯,警察完全可以輕易歸納到私仇報複殺人和戀愛糾紛殺人,就算鄭學沒死,我也會被定為殺人未遂。

依據正常思路,鄭家是絕對不會放過我的,他們會利用各種手段,對我展開追捕,他們一定要抓到我進行複仇懲罰,在監獄裏是什麽樣的情形,這個我早就從我那閱讀過的諸多書裏了解,它完全是另一種社會。如果我因為負有犯罪感而不逃,必定會被警察抓住,會搜出我的刀子,鄭家的人利用各種關係必將我整成……;如果我在逃亡中被抓住了,那麽我就更添加了一項罪名,畏罪潛逃!

人心的複雜與多變,狡獪與難測,今天給我又上了一堂最好的課!

回憶一下錄音,這些錄音必定經過一些剪輯,我完全可以肯定了,常成必定也是那次雇請事件的主謀!廖業隻是幫凶和執行者。

我有太多的事情沒做,我決不能身陷囚籠,在獄中過著非人的日子,受著非人的折磨,這一切鄭家是必定會千方百計惡毒的對付我的。基督山伯爵裏的點點滴滴盡意浮現在我眼前!

常成的目的不僅是要我徹底玩完,更重要的是他要奪走秋雅,要報複秋雅!

石偉說的沒錯,那種白麵書生毒起來遠遠超過那些隻會喊打喊殺的進哥似的流氓,流氓就象豺狗,要不了你的命,可毒蛇會致你於死地,永世不得翻身!

王校長再三提醒過我:要好好保護自己。靜兒的紙條上也告誡我:什麽也不要說,什麽也不要做,什麽也不要想,什麽也不要管。我怎麽能這麽糊塗呢!!

眼下,絕對不能聯係海濤石偉那些兄弟們,更不能聯係秋雅,我必須馬上見到靜兒,問個明白,也交代一下事情。

……

警車的尖鳴已經聽不見了。

赤著上身的龍镔盡力鎮靜神色,和出租車司機愉快的聊著。

身上隻有一百多塊錢,第一件要做的就是要買件上衣。長漢的夏天,夜晚赤膊的人很多,龍镔的打扮並沒有使司機訝異。

長漢工業大學門口下了車,龍镔馬上在一個公用電話廳撥打了靜兒的電話。靜兒沒有關機。

龍镔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靜兒熟悉的聲音:“喂,你好!請問是誰?”

龍镔力圖使自己的聲音沉穩,道:“靜兒嗎,我是龍镔。你休息了沒有,我出了點情況。”

靜兒的聲音停頓了幾秒,不過依舊嬌爽:“我馬上出來,你現在在哪?”

龍镔暗自舒了口氣,回答道:“在長漢工業大學大門口附近的一間電話亭。我是打的來這兒的。”

接著,龍镔低聲簡單的說了一下發生的事。

靜兒的聲音又停頓了幾秒,接著有幾分急促:“你馬上轉到音樂學院門口去,我們那裏見!”

天,終於下起了雨!

狂風,閃電,巨雷,整個雨夜下的長漢已經分不清天地,雨夜裏燈光混沌的照射著。

這間小茶館裏已經沒有幾個音樂學院的學生在喝茶聊天了,龍镔和靜兒麵對麵坐著。

靜兒的眼睛有些發癡的注視著龍镔這張表情如常的臉,她知道,這張看似平靜的臉上其實內心正翻滾著無數波瀾。

她終於悟到了爺爺臨行前和今天下午給她電話裏的囑咐,原來爺爺已經清楚推算出來這一切會發生,根據命相學說法,就是鄭學和龍镔都有大劫,逃無可逃。

但是爺爺的“什麽也不要說,什麽也不要做,什麽也不要想,什麽也不要管”這幾句話到底有些什麽深意呢?是專門告訴她?還是要她轉告龍镔?還是對他們的共同囑咐?

眼下這種局勢,龍镔不逃就徹底完了!不逃行嗎?逃亡途中要生存啊,他又沒帶錢,自己不管行嗎?眼下自己必須全力開解他,他也必須逃亡了,必須要以完善的機敏來處理這逃亡的生涯。

“什麽也不要說”是不是要龍镔無論什麽情況下都不要說出這件事,承認這件事,這麽簡單呢?還是另有深意?

靜兒和龍镔細細品味著這四句話,感到實在艱深莫測。

龍镔想暫時就在長漢市內潛藏起來,等確信鄭學的傷勢之後再衡量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罪行,以探聽到底事件的嚴重程度,然後再決定是完全隱姓埋名連故土也不能回去,還是隻暫時躲避一下,待事情有了可商量解決的餘地後再回來繼續進行學業。

靜兒當即反對,堅持龍镔必須做最壞的打算,為了安全起見,一切應變工作都必須把鄭學已經被打死來對待,決不能出現什麽疏忽,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不管怎麽樣,龍镔必須馬上離開長漢。

從刑偵角度來看,要想抓住龍镔隻可能針對龍镔的關係網出手,在他們眼裏倉皇畏罪潛逃的龍镔無身份、無金錢,無目的,肯定得和他的關係人進行聯係,布控方向隻會在老家和長漢的朋友熟人,有可能對電話進行監聽,對異常行蹤進行跟蹤,因為實在是鄭家的關係太大,必須考慮到這一層。

龍镔不能把自己的那些兄弟牽扯進來,萬一這件事很大,他們會犯有包庇罪,知情不報,幫助罪犯潛逃,罪行可大可小,現在看來,唯一不被警察注意、危險性小的就隻有靜兒,但是誰能擔保靜兒不會被深謀遠慮誓要斬草除根的布局者發現呢?

龍镔仔細考慮很久後,否決了靜兒將來要一直保持通風報信的想法,他還是要看準了解清楚昨天夜裏的所有情況後,再做怎麽逃亡的決定,並且他要獨立承擔這一切後果,不能將任何好友牽扯進來。

雨停了。茶館也打烊了。

時間已經快三點了,兩人來到滾滾長江的江堤上,找了條水泥凳坐下。

今天夜裏看樣子已經隻能熬坐到天亮了。

江風好大,帶著仲夏雨夜的寒意,侵襲著靜兒柔嫩的肌膚,她很冷,體溫的流逝連和著內心的悲傷,在深深的擔憂裏有些難以抗拒江風清寒。靜兒看著這張十七歲的臉,這張比自己還小一歲多的臉,她無比強烈的感受到了他的滄桑,他的苦難,他的無奈,還有他那堅毅無匹的鬥誌。

她和他是血肉交融著的,他的身上流淌著她的血,那是她的心,她的愛,她的靈魂。

靜兒被沒有停止過的江風吹出了眼淚,還有些克製地顫抖著。她無比渴望地想投入身邊這個堅實的懷抱,那裏有她曾不顧矜持感受過的溫暖和堅強。

“河風吹老少年郎!”龍镔低沉的說道。

龍镔從悠思中出來,發現了靜兒的異樣。對這個女孩,他是心緒複雜,一向不肯進一步對她深思的。他已經有了秋雅,不敢再對靜兒有什麽野心,不過他總強烈的感應到她的一切似乎總是令自己情緒起伏不定。幾天前他就完全明白靜兒對他的心思了,他回避著自己的情緒與思想,不願意自己花心得在和秋雅談戀愛時還想著靜兒。

可現在明顯靜兒受不了這寒冷,他必須有所表現。古人雲“嫂溺兄援”嘛!更何況這又不是男女授受不親的年代,自己的全身上下還不早被那醫院動手術的護士醫生看了個精光?摟住靜兒幫她抵禦寒冷不算對不起秋雅吧!

靜兒緊緊的扭身抱著龍镔,輕聲抽泣起來,不是為了別的,隻是在傷感龍镔,這個自己傾心以愛的人的命運。她好想告訴他,自己從最初在文學院那次風波後就開始注意他,兩年來,她為他如春蠶吐絲,已經不能自拔,但是,現在是說的時候嗎?

龍镔用自己堅強的手臂摟著靜兒,沒有絲毫男女的欲念,依舊在心裏思索著這所有的經過,他不能再犯任何錯誤,再出現任何疏漏。

他回憶著自己看過的所有書中關於逃亡,關於躲避警察偵查的細節,甚至仔細回憶著自己粗粗翻閱過的刑事偵查理論,設想和思索著自己在逃亡路上可能會碰到哪些對自己有危險情況,應該如何處理應對……

龍镔背對著長江,從沒熬過夜的靜兒被他盡量摟在懷裏的溫暖迷失了,沉沉睡去。

靜兒的身子好軟,柔若無骨,和秋雅一樣柔和。這些日子以來,秋雅的個性完全變了,再也不見從前那種潑辣尖酸的脾氣,完全就是一副小妻子的模樣,靜兒可不同,很睿智,自己有些自愧不如。不知道雯麗怎麽樣了?要不要緊?

天色將亮,龍镔又開始有些雜念。

龍镔身上隻帶了自己的學生證,身份證和銀行卡全部被放在了寢室,他身上並沒有多餘的錢,靜兒昨夜就已經在櫃員機裏取了二千元,不顧龍镔的拒絕,硬是連銀行卡連手機塞到他手裏,吩咐他盡量小心,隨即就趕回學校去刺聽消息了。

秋雅完全嚇懵了!龍镔怎麽可能去故意傷害鄭學呢?

看著學校保衛處裏正在對她進行聲色俱曆地逼問龍镔下落的警察,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龍镔千萬千萬不要回來,趕緊跑得遠遠的。

石偉海濤文宣邱秦根本還不知道龍镔發生了什麽事,大清早就被帶到了保衛處接受問話。

石偉、海濤一見警察,再聯想從來沒有在外麵過過夜的龍镔一夜未歸,就知道出了大事,在不明情況的前提下,裝糊塗裝得警察發了脾氣,身受領導強大壓力的警察不顧保衛處的阻攔,把他倆帶到局子裏去了。文宣、邱秦依據事實,坦然向警察告訴了有關雯麗龍镔鄭學的一切。

沒有人知道廖業、常成單獨和警察說了什麽,甚至除了廖業、常成外,沒人知道他們倆對劉光華幹了什麽,學校隻知道劉光華對警察說龍镔從來不和他們那些老鄉打交道,說雯麗以前和龍镔好過,不過現在雯麗和鄭學在好,其他就不清楚了。

對於靜兒來說,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鎖了。

靜兒發現,龍镔的那棟公寓樓旁一直停放著一輛長O牌照的黑色桑塔納,裏麵有兩個人。學校幾道門口隻要細心觀察,就發現都有點異常。寢室門關起來了,靜兒直到中午才在食堂裏見到文宣。文宣已被嚴厲警告,不得泄露半點有關問話的情況。

她假裝很巧碰到的樣子,道:“文大哥,你也在啊?”

文宣還心有餘悸,見是靜兒,擠著笑道:“哦,是你啊,蘇靜兒。”

靜兒很自然的說道:“咦?怎麽不見你的那些兄弟們?他們呢?”

文宣趕忙警覺的四處看了一下後,接著向前走,兩眼直看前方,目不斜視。

杜慈在靜兒的誘問下,午休時在寢室裏告訴靜兒,秋雅早上被老師叫走,還沒回來。杜慈還不知道她的石偉已經被弄到局子裏坦白從寬去了。

看樣子,情形不容樂觀。

誰知道龍镔那幾下到底把鄭學打成什麽樣,有沒有可能如同水滸傳裏的魯智深那樣凶猛?無從得知。

根據這種厲兵秣馬、刻意營造的平靜氣氛,極有可能就是故意做出來引誘龍镔回來的。想想,不見石偉、海濤,也不見秋雅,甚至同學之間不知一點風聲,再看看文宣諱疾莫深的表情,一切都似乎表明,他們也許知道龍镔沒路可走,正在張網等待著龍镔怎麽的自投羅網。

這一切反而更加證明,要麽鄭學非常危險,要麽鄭家對警察施加了極大壓力,一定要把龍镔逮捕歸案!

靜兒堅信自己的判斷。龍镔必須走,馬上走!

那一夜110的警察沒有發現犯罪分子龍镔的行蹤逃向,隻好召來救護車把昏迷的鄭學和雯麗送到醫院。從鄭學的口袋裏翻出電話本,赫然發現第一頁上麵寫著舅舅***,電話*****,這***可是市裏的大領導啊!還有鄭學的父親的名字也似乎有些熟悉。

警察不敢怠慢,急忙電話通知。

個把小時後,鄭學有些清醒了,他拚著僅存的那絲意誌,掙紮著用極度虛弱的聲音,告知了舅舅和警察,這一切全是龍镔幹的,便不再說話。

這位市領導勃然大怒,嚴令公安局立即把犯罪嫌疑人龍镔抓捕歸案。

警察沒有在昏沉的雯麗那裏問出個什麽,但是他們現在緊要的是馬上抓到膽大妄為的凶手,隻要抓到了凶手,案情就會一目了然。

幾個刑偵高手隨即趕到學校,找到保衛處領導和幾個老師,馬上掌握了龍镔的基本背景情況。

針對疑犯是個未滿十八歲、出身農村、社會關係單一、又曾受到過搶劫傷害,性格孤僻不善於與人打交道、可能有些膽小怕事又尚是初犯,還搞勤工儉學的特點,他們分析疑犯有可能身上沒錢,不會逃很遠,傷了人心裏肯定緊張慌亂,很可能會與他相好的同學朋友進行消息打探或者尋求資金援助。

他們定了封鎖消息,麻痹疑犯,公交站點、汽車站、火車站布控,在學校的幾個主要出入點張網以待,盡量不打草驚蛇的抓捕方案,局領導原則上批準了這個方案,再三強調必須在48小時內抓到疑犯,否則,誰也沒辦法交差!

石偉在被與海濤分開單獨詢問後,知道了龍镔居然幹下了這麽一件大快人心的驚世之作,心裏一麵大爽,一麵又無比的為龍镔擔憂,同時又在沒命的祈禱鄭學千萬不要掛了,最好是什麽傷都沒有,暗地希望龍镔趕快逃到天涯海角,千萬不要去自己家和那些學生家,不過也自信龍镔沒那麽笨。

他敵不過人民警察的強大威力,老老實實的說了和文宣邱秦差不多的內容,語氣堅決,根本沒有確定龍镔和鄭學早有嫌隙的這個事實。

海濤被警察狠狠的扇了一耳光,居然到了局子裏還敢以沉默對抗法律!該打!

秋雅被一男一女兩個警察反複問訊,精神有些崩潰,靈機一動,幹脆在哭聲中昏迷過去。

海濤、石偉、秋雅的手機被擺放到桌子上,專人看守著,手機已經連上了監聽設備,他們三人已被嚴厲申明,在有電話進來時必須老實按規定說話,如有違抗,按包庇罪論處。

媽的!恐嚇!老子鳥你才怪!石偉海濤兩人同時在心裏罵到。

現在常成唯一擔心的就是廖業,萬一龍镔被逮住,肯定會把案發前劉光華和他相見過的事情說出來,那麽劉光華就會把廖業的指使說出來,廖業有沒有可能頂得住警察問話的壓力呢?

自己前天根據計劃安排廖業假裝無意地向雯麗泄露出鄭學是在玩弄她以及鄭學仍然同時和其他女人保持性關係的秘密,廖業努力勸慰雯麗想開些,在雯麗的逼問下,他接著再假裝被雯麗逼得沒辦法了,告知雯麗如果要想證實的話可以明天去跟蹤一下,他隻告訴一下大致地方和大概他們約會的時間,並且反複交代雯麗一定要發誓保守自己的泄密,否則就對不起他廖業的好心,而且他廖業肯定會死無葬身之地。據廖業回複,雯麗應承得很好。

鄭學已經再次清醒過來了。

鄭學這兩天來欣喜異常,每晚都會來這裏和這個新鮮的靚女在這個時候約會,進行快樂的接吻和撫摩,沒想到這個偶然相識的靚女對自己一見鍾情,兩次親密接觸後,居然答應今天晚上就願意給他!

靚女和他約會很有規律,準時晚上九點三十分到十一點,摸是盡情讓他摸,就是不肯讓他上,把他的胃口吊得天高!據靚女自己說,她是地質大學的,雙市人。

鄭學口袋裏仍好好的放著三個邦德牌的**,自從上次雯麗懷孕出事後他開始使用這玩意,他感覺這玩意就好象是穿著襪子洗腳,有些隔靴搔癢,不過還是謹慎點好,現在愛滋病也得留神。

沒想到自己心急火燒好不容易等來靚女,才撫摩了幾下**,剛剛開始褪下靚女的牛仔褲,雯麗就來了,還大哭大叫!

靚女可***跑得真快,肯定是生氣了!

沒辦法,好生勸一下雯麗吧,結果還她媽的不聽勸!居然自殺了!

血糊糊的,可怕!恐怖!

更沒想到,居然***龍镔也衝出來了!

眼睛完全睜不開,全身痛得不得了,還是昏迷過去好些,這樣不痛,要不,打一支杜冷丁?

廖業擔心雯麗會說出自己的泄密,卻不擔心劉光華的泄密。

靚女不過是個妓女而已,廖業以一個商人的身份要她按照要求的去做,給了她六千,條件就是必須在那個色鬼的老婆來了以後,她就必須離開長漢。

靚女得意,這還不好,自己正準備去東莞找事做,現在既有錢得,又能幫女同胞出氣治治花心的色鬼,刺激又好玩。

常成、廖業萬沒想到雯麗會自殺,龍镔竟然把鄭學打得那麽慘,現在還在搶救之中,這是出乎意料的。

他們知道龍镔的拳頭很厲害,原本隻是想借刀殺人,讓鄭學先挨打,再慫恿他做法醫輕傷鑒定,再利用鄭學的關係把龍镔開除。

廖業甚至借著昏暗的光拍了DV,雖不清楚但可以辨認,連同上次靜兒親吻龍镔的DV一起,就完全可以把龍镔汙蔑成一個玩弄女性、無惡不作的流氓,不僅可以嚴重打擊獨占欲極強的秋雅,而且可以以此為憑據逼得黃家把獨生女送到國外,徹底隔離他們的聯係。

廖業盡自己的全力,在常成麵前展示著自己的忠心和謀略,搖尾討好,常成可是他至少可以縮短十年二十年艱苦奮鬥的最佳主人。

在常成的心裏,廖業的確很會耍陰謀詭計,是個軍師、總經理助理的材料,但是現在事情出乎他們意料的鬧大了,如何善後?如何保全自己?

這個遊戲怎麽不聽自己使喚了呢?怎麽辦?

如果被鄭家知道一切全是他們倆主使策劃的,那不引火燒身了嗎?

萬幸的是廖業趕在110之前就成功的拖著劉光華及時撤退了,沒有被110以目擊證人的身份傳喚,而且廖業也反應迅速,馬上就威嚇加利誘的把劉光華成功拉下水,使劉光華也覺得自己對此事有不可忽視的罪責,並且也對鄭學家的勢力非常恐怖,老老實實的照著他們的安排說話,不該說的一字不能吐!

目前看來,他們並沒有對此事沾惹上任何不利的因素,他們兩個也以是鄭學最好的朋友的身份,正在和鄭學那即將當上省級領導的父親訴說著他們所知道的情況。

這個遊戲已經不是他們兩個說不玩就不玩了的,這個遊戲的後果太為可怕了,甚至可能他常成家也沒辦法控製這個局麵了!

鄭學,這個獨生子,鄭家的三代血脈唯一延續希望!

還這麽優秀,這麽英俊,完全融合了老人和他妻子的最佳基因!心頭至愛!

沒人可以傷害,就連身為領導的他自己也從沒對寶貝兒子說過重話,聽話懂事的兒子從小雖有些搗蛋惡作劇,但是是憑真本事考上這名牌大學的!

醫生會診結果並不樂觀,脾破裂出血、胸骨骨折、肋骨斷了三根、甲狀軟骨碎裂、中度腦缺氧昏迷,斷折的肋骨刺破兩肺葉引起並發症,鼻梁骨斷折,上門牙斷折,並曾被人用手嚴重窒息喉部……

什麽才能平息這位省級高級領導家庭的憤怒與仇恨?

必須盡快要將膽敢觸犯法律,違法犯罪,故意重傷他人身體,殺人未遂的凶手緝拿歸案,決不可有損法律的尊嚴,違背人民的囑咐,無視受害者的痛苦!

這個完全由兩個大學生策劃出來的刺激遊戲,至此已經依據自身的慣性進行下去了,它仿若巨大的風輪,被一股有形也無形的狂風力量不可抗拒的推轉著,將這些人物一個接一個拉向漩渦的中心!

一切的焦點全部指向今天剛滿十七歲的龍镔!

三條路在龍镔眼前。

一、懾於法律的威嚴與光榮人民警察的機智勇敢、鋪天蓋地,不要企圖能做漏網之魚,須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真理,馬上投案自首,坦白從寬,不要越講越寬,寄希望於政府看在自己還沒滿十八歲、又是孤兒、又是大學生、又有自首情節、也有悔過表現並全力表白自己並沒有故意傷害的真實意思,全是一時頭腦糊塗衝動的原因上,對自己進行寬大處理,力爭刑期在八年之內。

盡管本身沒有任何資本來請可以翻雲覆雨的著名律師,來進行有效的攻關運動,但是要自信,要相信自己的口才,可以感動那些富有良心的庭長、檢察官、審判長們,讓他們嘴下留情。

二、自感實在敵不過智勇雙全的人民公安,作為一個可憐得不能用也沒得用自己身份證的刑事在逃犯,在經常性的警察臨檢、查房、盤查、動不動就到來的治安運動風暴中,實在畏懼警察叔叔那銳利的眼神和那把可以依法擊斃正不顧鳴槍警告依舊逃跑著的自己的小手槍,實在害怕那幾乎不會對自己銷案與停止的網上追逃行動,幹脆無地自容的束手就擒,或者就是來個死亡前的壯烈,吃上幾粒鉛豆豆,從此免去警察叔叔的辛苦,想必能在生命消失的最後給警察叔叔做點立功受獎的貢獻,也不枉此生對警察叔叔的辛苦做了報答。

三、辨證地分析,逃亡和追捕是一對永恒的矛盾,它們相互依存又相互對立,既具有同一性,又具有鬥爭性,不可調和卻又有可能處在永不停歇的變化中,如果手段高明,逃亡和追捕就會失去既定的概念,誰是逃亡,誰是追捕,就會徹底模糊!追捕的不知道逃亡的在哪,逃亡的不知道追捕的在哪,或者就有可能逃亡的完全牽著追捕者的鼻子,“走啊走,走啊走,找到一個朋友,敬個禮,握握手,大家一起大家一起,一二再見!”。

多少英雄就是在追捕中曆練出來的,隻有在真正關係到生命的危險之時,人才可能爆發自己最大的潛能,把自己鍛煉得象狐狸一樣狡猾,象獅子一樣凶猛,象蛇一樣歹毒,象麂子一樣警覺,象蒼鷹一樣目光高遠。

龍镔,這個有罪卻又有些可憐的少年,在這股猛烈無匹的河風裏,漸漸蒼老了他的天真、赤誠、純潔的心。

山城那些整天在資江裏打魚的漁民常對龍镔說的一句話就是:河風吹老少年郎!

龍镔對此已經考慮得非常清楚。

常成和廖業已經有些畏懼了,畏懼於鄭家的憤怒,畏懼於鄭家的力量,但是這個遊戲兩人必須得壯著膽子玩下去,讓它永遠繼續著,直到超出法律追訴的期限!

他倆至誠地向上帝祈禱,祈禱要麽龍镔突然因各種原因死去,要麽龍镔永遠不要被警察抓到,這樣他們作為始作俑者才能安心。

人心就是這麽滑稽,陰謀者居然為被陷害者祈禱他逃亡路上一帆風順。

廖業真的輕鬆達到了他渴望的目的,因為他已經成了常成最好的朋友、兄弟、軍師、狗腿子、馬屁精和難以摔掉的鼻涕,他徹底地成功將自己的命運與常家第一繼承人栓在了一起,他幸福並快樂著,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從犯,沒錢沒勢,重擔不用他扛,就算天塌下來,哼!常家頂著呢,他早就備份了必要的東西放在了安全的地方。他很快慰,這個世界真的是聰明人的世界。

常成最終接受了廖業的說服,必須立刻隔離秋雅,以防龍镔在逃亡途中用電話或網絡告知事情具體經過,以秋雅的脾氣弄不好會把天捅破!隔離秋雅唯一的辦法就是要讓秋雅徹底對龍镔失望、死心,進而把她弄到國外去。

隻要事情能熬過一兩年,這些什麽錄音、女人、劉光華等等的口供就可以來個死不認帳。

還必須盡可能的更加關切鄭學,這樣不僅可以獲知案情的可靠消息,還可以完全掌握鄭家的動態,甚至可以深獲鄭家的賞識,憑借自己的身份,可以輕鬆密切領導層的關係,為常氏企業在長江中部流域的擴張打下政治基礎。

至於秋雅,隻要控製了黃家,就無法逃出你常成的手心,從她的思維模式就可以知道,這種女人,也許必須用口袋包圍戰術才能生效。

常成感到自己的確離不開廖業,廖業也許是自己的福星和最佳得力助手,況且,他掌握了自己這麽多秘密。

警察一直在各個布控點埋伏到深夜,也沒有發現龍镔的蹤影,文宣和邱秦也沒有與外界甚至和同學都進行過什麽聯絡,放在局子裏的手提電話雖然來過幾個電話,但根據監聽沒有任何可疑發現,已經追查到那個搭載龍镔的出租車司機,但是在長漢工業大學也沒有發現,隻知道龍镔當夜買過一件T恤。

證人的傳喚已經超過12小時,經請示,繼續控製12小時。

秋雅更加擔憂,海濤在暗自祈禱,石偉暗笑:“老六多聰明的一個人,憑你們?哈哈!”

石偉居然睡著了,口水流得滿手都是。

深夜1點,終於做出了發布市內通緝令的決定,他們相信,無錢、無身份、無犯罪經驗的龍镔依舊害怕的躲在管轄範圍內,不大可能已經逃出市外,隻要一通緝,必定龍镔就會浮出水麵。

唯一惱火的就是,這個犯罪分子隻有學籍卡上的照片和軍訓的全班合影,還是兩三年前的,據說他變化比較大,個子也高壯了很多,從他寢室裏也沒有搜查到有用資料,都是些書本和筆記,並不能提供多少有用線索。

罪犯不可能北逃,最可能就是下湖南找同學老鄉,或者逃回山城老家躲風,現在必須派遣幹警去湖南了。

不過在幾條主要進出長漢的幹道包括碼頭,還是必須安排警力對的士和長途汽車、客輪進行盤查的。案發才一天,這個小犯罪分子還不夠網上追逃的資格。

時間回到案發的第二天,也就是石偉他們被帶到局子裏的那天,晚上11點30分,距離長漢市將近八百裏外的江西省九江市裏的一間大排擋上。

九江市正處於著名的廬山風景區腳下,這裏到處都可見旅遊的人們。

龍镔和靜兒對坐在一張角落的餐桌上,吃著今天第一頓安心的食物。

靜兒明亮的眼眸,濃濃的,蜜蜜的,幽幽的,注視著龍镔的臉。

今天正是2002年農曆5月12日,龍镔十七歲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