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後罩房的火,已經基本上撲滅了。

沈氏無事分心,便對蘇芩秋道:“芩秋,你去請寧遠侯出來。”她是擔心顧澤夕此時衣衫不整,所以沒有貿然進去。

蘇芩秋走進房門,隔著屏風喊了幾聲:“侯爺,侯爺!”

屏風傳來含含糊糊的聲音:“誰啊,進來。”

蘇芩秋轉身看向沈氏。

看來顧澤夕的衣裳已經穿好了,沈氏帶著眾人進屋,繞過了屏風。

**側躺著個男人,背對著她們,身上蒙著被子。

蘇芩秋要上前喊他,沈慧茹搶先一步,帶著哭腔晃他的肩膀:“澤夕哥哥,你喝醉了欺負我,我不生你的氣,但你得把話說清楚,可不能不管我。”

男人摸著後腦勺,一臉茫然地翻過身來。

四目相對,沈慧茹尖叫一聲,連連後退。

所有人都愣住了。

蘇錦瑟看清了那男人的臉,渾身的血湧上了天靈蓋——那怎麽是顧遠風?!

“這不是我大孫兒嗎?”蘇芩秋譏笑,“明明是孫子,有的人卻看成了祖父,真是可笑。慧茹表妹,你該去找個大夫,治一治眼睛了。”

“我沒認錯!”沈慧茹急了,“剛才明明是澤夕哥哥,不是他!”

蘇芩秋嗤笑:“你說什麽都沒用,我隻相信我看到的。”

她說著,走到蘇錦瑟旁邊,幸災樂禍:“姐姐,原來是我弄錯了,酒後亂性的人不是我們家侯爺,而是你的顧遠風。你說說,這事兒該怎麽辦?”

怎麽辦?撕了她!蘇錦瑟磨著後槽牙,衝到沈慧茹跟前,狠狠地抽了她一耳光:“不要臉的小賤人,虧你還是大家閨秀,連表姐的男人都偷!”

沈慧茹哪受過這種委屈,一邊還手,一邊還嘴:“你可別侮辱我了,就你這種狗屎男人,送我我都不要,值得我偷?倒是你,偷了親妹妹的男人,就連京城的狗都知道。”

“那我得回去問下我家板板,知不知道這事兒。”蘇芩秋看戲不怕台高,閑閑地說起了風涼話。

眼看蘇錦瑟被沈慧茹抓花了臉,白姨娘急得上躥下跳:“康喜郡主,您有話好好說,我們大小姐懷著身孕呢,打壞了怎麽辦?”

“是她先動的手,你倒怪我來了?”沈慧茹氣得又抓又撓。

沈氏一個頭兩個大:“都給我住手!”

白姨娘趕緊衝過去,把兩人拉開了。

沈慧茹哪裏甘心,拉著沈氏的手哭:“姑姑,拉我上床的人,真是澤夕哥哥,才不是這個顧遠風。”

沈氏太陽穴突突地跳:“來人,去看看寧遠侯在何處!”

丫鬟應聲而去,不一會兒,就來回話:“夫人,寧遠侯就在隔壁客房,醉酒還沒醒呢。”

沈氏親自帶人去看,顧澤夕果然醉得人事不省,隻有一個長戟守在旁邊。

沈氏問長戟:“你家侯爺一直在這間房?”

“是。”長戟點頭,“您看他都醉成這樣兒了,想去別處也去不成啊。沈世子是跟他一起喝醉的,也是到現在都沒醒呢。”

沈氏沉吟不語。

沈慧茹急了:“姑姑,他說謊!”

“康喜郡主,您別冤枉人。”長戟豎起三根手指頭,發起了誓,“我們侯爺若是酒後失德,欺負了康喜郡主,罰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他發完誓,衝沈慧茹挑釁地一瞪眼:“康喜郡主,我敢發毒誓,你敢嗎?”

沈慧茹當然不敢。因為一切都是她自導自演,顧澤夕壓根什麽都沒做。

她生怕被人看出她心虛,抱住沈氏的胳膊哭:“姑姑,一個小廝也敢威脅起我來了,您要為我做主啊!”

沈氏也不知該相信誰,十分地為難。

蘇芩秋一轉頭,發現顧遠風早已跟了過來,默默地不知聽了多久了。

看來魚上鉤了,蘇芩秋暗自一笑,道:“慧茹表妹和長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我們不如來問問另一個當事人?孫兒啊,你來說說看,你為何會在信陽侯府?”

他們倒是忘了問這個了。沈氏等人馬上把目光投向了顧遠風。

他為何會在信陽侯府?他是被誆來的!顧遠風臉一沉。

剛才有人給他捎信,說蘇錦瑟在信陽侯府與人私通,被堵在滄浪居了。他想到蘇錦瑟肚子裏的野種,毫不遲疑地趕到了信陽侯府,結果剛到滄浪居,就被人從背後打暈了。等他醒來時,人已經在**了。

是誰算計了他?目的是什麽?顧遠風恨得牙根癢:“有人該死——”

他剛開口,就被蘇芩秋打斷了:“誰該死?孫兒,你想好了再說,咱可不興說謊。如果真是你酒後亂性,把康喜郡主拽上了床,可不能抵賴,一定要對康喜郡主負責,風風光光迎娶她回家。”

她在說什麽?!顧遠風以為自己聽錯了。

照她這麽說,他今兒被算計,倒成一樁好事了?

隻要他認下這件事,他就能迎娶沈慧茹了??

顧遠風的心,一下子燒起來了。

當初他背著蘇芩秋,跟蘇錦瑟**,不就是為了搭上淮南王這條線嗎?

但淮南王的外甥女,哪有淮南王的親閨女香!何況這還是個嫡女,正經的郡主!娶了她,他離世子之位還會遠嗎!

顧遠風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是我該死,灌了幾杯黃湯,就到處撒野,竟不知自己晃到信陽侯府來了。我迷迷糊糊間,隻記得自己把一個女人拽進了被窩,卻不知那就是康喜郡主,真真是罪該萬死。”

沈慧茹驚呆了。他為什麽要撒謊?!

蘇錦瑟氣得發慌,撲到顧遠風身上,連抓帶撓:“顧遠風,我打死你!”

她以為是顧澤夕休掉蘇芩秋,不曾想,是她要多出一個主母!

難道以後沈慧茹為妻,她為妾嗎?她不如死了算了!

沈慧茹又氣又慌,撲進了沈氏懷裏:“姑姑,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的?”沈氏問。

真正的事實如何,沈慧茹敢說嗎?她不敢。

她渾身發著抖,腦筋飛轉。

此事誰獲利?顧遠風。

所以,她是被顧遠風算計了!

電光火石間,她想起了抱琴來找她時,屏風後的異動。顧遠風肯定是那時潛入客房,偷了梁,換了柱。

那場火災,是顧遠風故意為了引開她!

沈慧茹猛地抬起頭來:“姑姑,後罩房走水,是有人故意為之。您去查,是誰放的火,就是誰設計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