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說對了,大丫的親爹,並非風少爺。”白姨娘掏出一塊帕子,擦了擦眼角,“大家都知道,我們二小姐因為克父,自幼被送到了鄂州鄉下。四年前,我們夫人好心,要接她回京說親,她卻跟村裏的野男人有了苟且之事。我生怕夫人知道後,把她打死,這才找上了風少爺。風少爺是個好心人哪,可憐她,把她給娶了,這才把這樁醜事遮掩了過去。”

滿堂嘩然。

顧澤夕臉色一沉。真是一派胡言,蘇芩秋明明是被她打暈了,何曾與人苟且?

顧澤夕壓下火氣,問顧遠風:“白姨娘說的可當真?”

顧遠風馬上起身:“祖父,千真萬確。我雖然娶了她,但從未與她圓過房,所以大丫肯定不姓顧。”

大丫的親爹,真不是顧遠風?堂上議論聲四起。

顧澤夕衝白姨娘哼了一聲:“既然此事已經遮掩了四年多,為何今日卻要揭穿,你居心何在?”

白姨娘一臉無辜:“侯爺,我也不想這樣,芩秋是我的親生女兒,我還能害她不成?隻是大丫的親祖母和親爹尋上門來了,我總不能把他們打出去吧?我今兒把他們都帶來了,侯爺若是不信,盡管叫他們進來問。”

“帶上來!”顧澤夕冷聲喝道。

很快,丁氏和王傻子就被帶進了積善堂。

眾人留神打量,他們一個老態龍鍾,一個傻不愣登,府裏的下人,都比他們體麵萬倍。

蘇芩秋會跟這樣一個傻子生孩子?二房和三房都滿心懷疑,就連沈慧茹都不太信。

顧遠風和顧致禮看見王傻子,神色變得古怪起來。大丫的親爹是他?白姨娘知不知道他是什麽人?

顧遠風想要阻止白姨娘,但已經來不及了。

白姨娘走到丁氏和王傻子旁邊,對顧澤夕道:“侯爺,王傻子就大丫這麽一根獨苗,往後不大可能再有其他孩子了。他母親丁氏年紀大了,希望在入土之前,把孫女要回去,好讓王傻子後半生有個依靠,這才千裏迢迢,靠要飯進了京。他們這樣苦,我實在是於心不忍,這才帶了他們來。再者我也是為大丫著想,她在寧遠侯府,身份多尷尬呀,還是跟著親爹比較好。”

她一麵說,丁氏一麵點頭。

王傻子流著哈喇子,也跟著點頭。忽然,他發現了地上的一個布袋子,登時跟發了瘋似的撲了過去——“寶貝!我的寶貝!”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丫鬟婆子們趕緊攔住了他。

荃嬤嬤撿起布袋子,遞給了謝氏。

謝氏打開布袋子,眾人探頭來看,全都倒抽了一口氣——

那竟是一根幹癟的外生器,一看就很有些年頭了。

謝氏趕緊把布袋子丟給了王傻子:“這是你的?”

王傻子抱住布袋子,安靜了下來:“我的,我的寶貝,嘿嘿。”

謝氏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他是個太監?”

“扒開褲子看看就知道了!”二爺顧恒和三爺顧修雙雙起身,把王傻子拖去了後堂。

不一會兒,兩人又把他拖了回來。

“老太君,他當真是個太監!”

謝氏指著白姨娘,氣得說不出話。

顧澤夕怒問:“白姨娘,一個連子孫根都沒有的人,如何生出女兒?”

白姨娘有點慌。當年她明明親眼看見,蘇芩秋跟王傻子躺在一起,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辯駁道:“侯爺,王傻子現在沒了子孫根,不代表他四年多前沒有子孫根。”

顧澤夕當即問丁氏:“你兒子是何時成了太監?”

丁氏操著一口鄂州方言開了口,吐詞也含混不清,但眾人都聽明白了——

王傻子七八歲的時候,被人騙去割了子孫根,說是可以進宮當公公,從此不愁吃喝。但子孫根割完,那人卻跑了。王傻子受了刺激,瘋了,這才成了傻子。

不可能,這不可能!白姨娘心亂如麻:“她肯定在說謊!”

“她為何要說謊?不過這件事看起來,的確有貓膩。”顧澤夕說著,去問丁氏,“你明知自己的兒子是太監,為何要跟白姨娘來索要所謂的孫女?”

丁氏像是半天才聽明白,顫巍巍地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銀元寶,又指了指白姨娘:“她給的,叫我隻管點頭。”

她人是老了,但又不傻,那天的大爺給的是金子,今天白姨娘給的是銀子,難道讓她放著金子不要,而去為了一錠銀子,配合白姨娘說謊?

這老東西,怎麽把銀子掏出來了?這不是要她的命嗎?白姨娘又氣又慌,急忙轉移話題:“大丫鐵定不是風少爺的女兒,她是個野種,剛才風少爺都承認了。”

“大丫是誰的女兒,與你何幹?你不過是信陽侯府的一個妾,倒管起寧遠侯府的事來了?”顧澤夕怒斥,“倒是你弄了個太監來誹謗本侯的夫人,證據確鑿,罪不可恕。來人,把白姨娘押下去,關進柴房,叫信陽侯親自來領人!”

白姨娘看著王傻子懷裏的布袋子,連一聲冤枉都不敢喊,滿臉絕望地被拖了下去。

顧澤夕環視左右,沉聲道:“今日之事,踏出積善堂,就給本侯忘掉。倘若讓本侯聽見你們議論大丫的身世,休怪本侯不講情麵。”

眾人紛紛低頭,應了個“是”字,各自散了。

顧澤夕帶著蘇芩秋回了金戈院,蘇芩秋一路沉默不言。

顧澤夕的心情,猶如海浪般澎湃:“你還記得麽,本侯曾跟你說過,白姨娘此人不可信。而今事實擺在眼前,大丫的親爹,絕非王傻子。”

蘇芩秋點頭:“這是好事。”女兒的親爹並非傻子,其實她挺高興。

顧澤夕微微俯身,看著她的眼睛:“既然白姨娘的話不可信,那誰的話可信?大丫的親爹究竟是誰?你再仔細想想。”

是啊,大丫的親爹究竟是誰?

蘇芩秋迷茫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了顧澤夕曾說過的話,和他以往的種種表現。

她驀然抬頭,直直地看向了他。

難不成,她女兒的親爹,當真是顧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