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德仁慌了神,厲聲斥責蘇寶棟:“天下哪有兒女勸父母休離的道理?簡直豈有此理!”

沈氏要是離開了信陽侯府,那信陽侯府就全完了。

蘇寶棟哼了一聲,壓根不搭理他。

蘇寶明勸蘇德仁道:“爹,您別怪寶棟,他跟著羅延歆那樣的人,能學到什麽好?“

“閉嘴!”蘇德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蘇寶棟再不像樣子,至少是他親生的,哪有他這個野種插嘴的份。要不是他怕丟麵子,早把他丟給顧興國了。

嗬,因為他由嫡變庶,就隻能靠邊站了是嗎?蘇寶明滿腔悲憤:“當年換子,難道是我的錯?爹,你跟白姨娘做的孽,憑什麽要我來承擔後果?你們都苦勸蘇寶棟回府當世子,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已經是信陽侯府世子!難道就因為蘇寶棟回來,我就得讓位?誰規定庶子就不能當世子?”

“本侯既然有嫡子,世子之位自然應該是他的。”蘇德仁沉著臉道。

“就這個當了十來年女人的娘娘腔?爹你當真要把爵位傳給他?”蘇寶明把蘇寶棟一指,滿臉譏諷。

蘇寶棟忽然抓住蘇寶明的手指,用力一折。

“啊——”

蘇寶明疼得慘叫震天。

沈氏和蘇德仁吃了一驚。

“這點疼都忍不了?我看你才是娘娘腔。”蘇寶棟嗤笑著丟開了手。

“我的指頭斷了!”蘇寶明又疼又氣,撲上去要跟蘇寶棟拚命。

“夠了!”沈氏斥道,“爭來爭去,不就為了一個世子之位?既然寶棟不稀罕,那就不要了吧。”

她說完,又對蘇芩秋道:“芩秋,既然你弟弟不願意回信陽侯府,那我把他托付給你了。我這幾天要忙休夫的事,等休完再來找你們。”

這就作出決定了?蘇芩秋詫異著,應了一聲。

沈氏轉身離去,蘇德仁急得跟什麽似的,趕緊追上去了。

就這樣算了?他斷掉的手指頭誰來負責?蘇寶明氣得頭發暈,可又不敢跟蘇寶棟硬碰硬,隻得咬咬牙,走了。

“什麽玩意兒!”蘇寶棟朝著他的背影吐了口口水,在蘇芩秋床前坐了下來。

這個弟弟,蘇芩秋是越看越喜歡,笑著道:“你當真要給我做丫鬟?還不趕緊去把衣裳換了。”

“那我現在去買。”蘇寶棟站起身來。

“你姐姐在這裏,還要你自己買衣裳?你這不是打我的臉嗎?”蘇芩秋嗔道,“你身量跟你姐夫差不多,先穿他的將就下,回頭我再讓人給你做。”

她說完,叫了三七進來吩咐:“你把侯爺的衣裳拿一套來,給寶棟換上,再去通知二夫人和三夫人,讓她們找裁縫來給寶棟量尺寸,做新衣裳,銀子從侯爺賬上走。”

“別別別。”蘇寶棟連連擺手,“你給我花錢,夫家還不知怎麽詬病你。”

“你把心放回肚子裏,這點麵子我還是有的。”蘇芩秋笑道。

蘇寶棟想了想,先跟三七去換了衣裳。

不一會兒,王氏和曹氏親自過來了。

兩人拉著蘇寶棟,左看右看——

“到底是大嫂的親弟弟,長得真是俊。”

“十九了吧,該說親了,我們給你留意留意。”

其實她們更想罵蘇德仁,幹的這是什麽破事。

蘇寶棟哪見過這架勢,抽回袖子想開溜:“時辰不早了,我得出去找房子了,不然晚上沒地兒住。”

“找房子?”王氏生起氣來,“你都到寧遠侯府了,不在這裏住下,這不是讓人戳我們脊梁骨嗎?”

“就是。”曹氏連聲附和,“老太君聽說你來了,歡喜得不得了,你快跟我們見她去。”

王氏和曹氏一邊一個,拽了蘇寶棟朝外走,又回頭對蘇芩秋道——

“大嫂,你安心坐小月子,你兄弟交給我們了。”

“放心,我們一定給你照顧好,不用你操半點心。”

蘇芩秋看著她們一陣風似的把蘇寶棟帶走,忍不住樂了。

沒一會兒,顧澤夕神情凝重地回來了。

蘇芩秋心裏咯噔一下:“羅真人不太好?”

顧澤夕點點頭:“他已經病了好久了,因為放心不下羅美娘,才硬撐著一口氣。如今他得知羅美娘性命無憂,卻被做成了人彘,人一下子就垮了。你師父說,已是藥石無醫了。”

怎麽會是這樣?蘇芩秋雖然與他素未謀麵,但也替他難過。

顧澤夕又道:“羅有新聽說了你的名字,想要見你一麵,你可願意?”

因為聽說了她的名字,所以要見她?這是什麽緣故?蘇芩秋疑惑著,點了點頭。

顧澤夕用大氅把她裹好,帶她去了杏林堂。

在杏林堂的後堂裏,蘇芩秋見到了羅有新。他和羅延歆長得一模一樣,隻是瘦得兩頰都凹下去了。

羅有新打量了她幾眼,吃力地問她:“你就是信陽侯府那個克父的庶女,蘇芩秋?”

蘇芩秋點了點頭:“我是。”

羅有新看向了顧澤夕:“侯爺能否先出去,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夫人講。”

他說完又笑:“我已經是彌留之際,隨時可能斷氣,應該不用講究男女大防了。”

“快死了還挺會開玩笑。”顧澤夕搖搖頭,轉身出去了。

蘇芩秋一頭霧水,好奇地看著羅有新。

羅有新也在看她,眼中滿是欽佩:“蘇二小姐,你是逆天改命之人哪。”

逆天改命?蘇芩秋心情激**,故作鎮定:“羅真人這話,我聽不懂。”

“寧遠侯本來應該死了,而你應該在寧遠侯府的地牢裏,不是麽?”羅有新道,“今日我看見活著的寧遠侯,就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果然,是有人不但改了自己的命,還改了他的命。”

是,上一世她因救顧澤夕而死;這一世,她依舊不撞南牆不回頭。好在,她沒輸。蘇芩秋回想來時路,眼眶濕潤。

“我不如你啊,同樣是重活一回,我卻活成了這樣。”羅有新長歎一聲,流下淚來,“我算什麽卦,連自己的命都算不好。還好,有你這樣比我更有能耐的人。”

他感慨完,吃力地從袖子裏取出了一本厚厚的冊子來:“這個給你,隻有你才配成為它的主人。”

這是什麽?蘇芩秋接過來,隨手翻開了一頁,震驚得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