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樂公主長這麽大,頭一次被皇上當眾罵“混帳”,她錯愕了半晌,哭道:“父皇,兒臣差點被砸死了,您還罵兒臣?”

皇後忙道:“皇上,這隻是個意外——”

“都給朕住口!”皇上怒不可遏,“昭樂,你給朕馬上滾回去,每天跪著抄寫佛經一百遍,祈求佛祖原諒!”

昭樂公主還想辯解,但禦前侍衛已經衝進來,強行把她拖了出去。

祈福祈到一半,被當眾轟走,她身為公主的驕傲,被碾得稀碎。

蘇芩秋,都怪蘇芩秋,是她說她是不祥之人!不然她隻是被匾額砸中腦袋,怎會惹來父皇厭惡!

昭樂公主回過頭,惡狠狠地看向蘇芩秋。

蘇芩秋毫不畏懼,迎上她的視線,勾起了挑釁的唇角——端木雲,這隻是個開始,讓你痛不欲生的,還在後頭!

皇上看著破碎的匾額,和滿地的鮮血,臉色愈發陰沉。佛前見血,大凶之兆!他摁著滿腔的火氣,命令蘇芩秋:“馬上算一卦,看泰山封禪是否可行!”

蘇芩秋滿臉遺憾地看他:“皇上,臣以為,不必再算卦了,泰山之行,還是暫緩吧。”

萬千將士用血肉築成的功勳,來換他的千古一帝?不好意思,她不想讓他得逞。因為,他不配。

皇上心情糟糕得想砍人,卻又不敢不聽,袖子一甩,怒氣衝衝地擺駕回宮了。

祈福黃了,泰山封禪也黃了,群臣們議論紛紛。

顧澤夕卻竟覺得挺痛快,格外多看了蘇芩秋幾眼。

皇上都走了,其他人也紛紛上馬登車,打道回府。

蘇芩秋綴在最後麵,與沈留白相視一笑。

等她從白馬寺出來,發現顧澤夕竟還沒走,而且就站在她的馬車旁。

“侯爺不會是在等我吧?”蘇芩秋挑眉問道。

顧澤夕沒有否認:“本侯不能言而無信,這就隨你一道回城,去接安哥兒。”

行吧。蘇芩秋點點頭,就要上車。顧澤夕卻又開口了:“蘇小姐好大的膽子,連公主都敢算計。”

蘇芩秋矢口否認:“侯爺,沒有證據的事,您可別亂說。”

顧澤夕沒有爭辯,而是看向了寺內的沈留白:“那是你表哥?”

蘇芩秋注視了他一會兒,揚聲喊道:“表哥!”

沈留白馬上跑了過來。

蘇芩秋這才對顧澤夕道:“他是您的發小,他管您叫老顧,您以前管他叫老沈。”

“或許吧。本侯不記得的事,一律當沒有發生過。”顧澤夕淡淡地說完,看向了沈留白,“本侯隻是想提醒你,及時燒掉匾額,莫要給人留把柄。”

“這還用你說?早燒掉了。”沈留白才不管他有沒有失憶,大剌剌地拍他的肩膀,“老顧,對我表妹好點,不然揍到你滿地找牙。”

“本侯雖然不記得你了,但我看你這身手,應該是被本侯打到滿地找牙。”顧澤夕上下看了他幾眼,騎馬先一步走了。

沈留白衝著他的背影,氣得直揮拳頭。

蘇芩秋有些顧慮:“表哥,你就這樣承認咱們算計端木雲了?我們現在在他眼裏,跟陌生人沒兩樣,你不怕他說漏嘴,或把咱們供出去?”

沈留白語重心長:“表妹啊,一個人的秉性,是不會變的。他隻是失憶了,不是換芯子了。你不妨膽子大點,說不準他就想起你來了。實在不行,回頭表哥幫你把他綁了,丟你**去,來個霸王硬上弓。”

綁了顧澤夕?他有那本事嗎?蘇芩秋翻了個白眼兒,上了車:“行,我等著。”

沈留白摩拳擦掌,考慮了無數種綁架顧澤夕的方式後,才意識到蘇芩秋是在嘲諷他,氣得他追著她的馬車,罵了好一陣才停下。

蘇芩秋回到城裏,發現京城竟戒嚴了,隻許進,不許出。

她打聽了一下才得知,原來有刺客趁著皇上去白馬寺,潛入了大內,又僥幸逃脫了。現在禁衛軍正在全城搜捕,誓要捉拿刺客歸案。

蘇芩秋覺得挺奇怪,這皇上,皇後,得寵的妃嬪都不在宮裏,刺客是要去刺殺誰?不過不管怎樣,都不關她的事。

她回到家中,發現顧澤夕已經在門口等她。

她下了車,邀請顧澤夕:“侯爺進來喝杯茶吧,我前幾天給大丫做了幾朵頭花,正好讓安哥兒帶給她。”

顧澤夕沒想進去,但腿腳比腦子快,等他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跟著蘇芩秋進了後院兒。

奶娘和三七她們,應該帶著安哥兒在跨院裏玩,隱約能聽見她們的嬉笑和安哥兒的大嗓門。

蘇芩秋莞爾一笑,正打算去喊安哥兒,顧澤夕忽然皺眉拽住她的胳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怎麽了?蘇芩秋無聲地問他。

顧澤夕指了指她房門緊閉的臥房,示意她裏頭有人。

大白天地進賊了?蘇芩秋毫不猶豫,躲到了他身後。

這是拿他當人形盾牌呢?她倒是不客氣。顧澤夕無語地搖搖頭,一腳踹開了房門。

屋裏果然有個人,正背對著他們。

顧澤夕唰地拔出了劍。

那人非但沒跑,反而轉過身來。

竟是眼睛變成了黑色的拓跋綿。

怎麽是他?蘇芩秋一愣。

顧澤夕微微一怔,黑下臉轉身就走。

蘇芩秋攔住了他:“侯爺幹嘛走啊?”

顧澤夕冷著臉道:“你前夫來找你幽會,本侯留下做什麽?給你們呐喊助威?”

蘇芩秋不解:“您怎麽就知道他是來幽會的?他把幽會寫腦門上了?再說了,就算他是來找我幽會的,您也不至於生氣吧?您不是失憶了嗎!”

是啊,他為什麽生氣?蘇芩秋跟前夫幽會,關他什麽事?他隻不過是個前前夫。

可他就是覺得很不爽,心裏堵得慌。

顧澤夕不自覺地按住了胸口,眼中透出一絲迷茫。

“喂喂喂,我說,您二位能不能緩一緩再打情罵俏?”

拓跋綿走過來,硬插進了兩人中間。

“看看我的眼睛,快幫我想想辦法!”

“你的眼睛怎麽了?”蘇芩秋好奇地看了看。

拓跋綿歎氣:“為了去趟宮裏,我用藥水改了眼睛的顏色,現在還得等一個時辰,藥水才會失效。”

什麽跟什麽?蘇芩秋愣了一下,忽然反應了過來:“你是那個刺客?!”

拓跋綿點了點頭:“我進宮時隻蒙了半張臉,等他們見到我的黑眼睛,肯定會馬上認出我。你不是神醫麽,趕緊給我把眼睛顏色變回來,就能蒙混過關了。”

“我是神醫,又不是神仙!我壓根就不知道這世上有改變眼睛顏色的藥,怎麽給你變回來!”蘇芩秋很抓狂。他沒事當什麽刺客,現下怎麽辦!

這時,門外傳來了三七驚慌的聲音——“小姐,有禁衛軍闖進來了,說是要抓什麽刺客!”

完蛋了,運氣真衰。蘇芩秋狠狠地瞪拓跋綿。

顧澤夕皺眉思索了一會兒,道:“拿紙來,本侯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