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激動極了。
三七見她盯著大丫的胎記看,會錯了意:“照顧大丫的章嬤嬤,也說大丫的胎記不好看,我們正在想法子,準備給她祛掉呢。”
大丫是個女孩子,留著這塊胎記,倒也無妨,或許將來還能派上大用場。謝氏想了想,道:“這胎記又不是長在臉上,有什麽要緊?別折騰了,若是落下了疤,更要命。”
三七深以為然:“老太君說得是,那奴婢們就不折騰了。”
謝氏又叮囑她:“女孩子的胎記,莫要到處亂說,當心壞了她的名聲。”
三七連連點頭:“老太君放心,候爺已經吩咐過了,奴婢們的嘴都嚴得很。”
謝氏不等大丫把新衣裳換好,迫不及待地出去,跟顧澤夕分享這個好消息:“我看過大丫的胎記了,她真是你的親閨女!”
難怪他初見大丫,就覺得她親切,原來是血濃於水的緣故。顧澤夕喜上眉梢,等大丫換好衣裳出來,馬上把她叫到跟前,蹲身細看,越看越覺得她跟他還是有幾分相像,尤其是那雙眼睛,幾乎一模一樣。
這時蘇芩秋從梨棠院回來了,大丫馬上跑了過去,獻寶似的給她看身上的新衣裳:“夫人,這是老太君賞給奴婢的新衣裳,老太君說,她那裏還有好多,全都給奴婢!”
“大丫穿這一身,真好看。”蘇芩秋誇了她幾句,去給謝氏行禮,“我替大丫謝謝老太君了。”
“幾件衣裳而已,有什麽好謝的。”謝氏笑著道,“大丫這孩子,生得好,又伶俐,我喜歡得很。隻是她還是瘦了些,得多吃些才好。”
蘇芩秋解釋:“她之前是蘇姨娘的丫鬟,跟著她吃了不少苦頭,我正盡力給她補呢。”
蘇錦瑟虐待過大丫?她本來還想著,蘇錦瑟也是照顧過大丫的人,打算以後對她好點呢,現在看來,還是算了。
謝氏對蘇錦瑟的厭惡,頓時又添了幾分:“好孩子,還是你心善。我那裏有些上好的燕窩,回頭給你送來,燉了給大丫補補。”
老太君對大丫這麽好?難道是因為顧澤夕喜歡大丫,她愛屋及烏了?這對母子,跟大丫也太投緣了吧?蘇芩秋驚訝著,跟謝氏道了謝。
謝氏又叮囑了她幾句,讓顧澤夕把她送出了金戈院。
走到無人處,謝氏問顧澤夕:“既然確定了大丫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顧澤夕想也不想便道:“自然是挑個黃道吉日,當眾認女。”
“怎麽認?族老們若是問起這個孩子的來曆,你打算怎麽回答?你總不能告訴他們,是因為大丫身上有胎記吧?”謝氏反問。
這塊胎記,可是個大秘密,怎能告訴族老?
顧澤夕給難住了:“那以母親之見,該當如何?”
謝氏道:“你得先找到大丫的娘,再連娘帶女一起認,不就順理成章了?你媳婦不是小氣的人,肯定容得下她。更何況,當年你也是受害者,身不由己。”
顧澤夕覺得很有道理,緩緩點頭:“母親說得是,就照您說的辦,我一定會想辦法,盡快找到大丫的娘親。”
這事兒說起來容易,辦起來難。顧澤夕琢磨了好幾天,才想出了個辦法來。
他提筆給沈留白寫了一封信,托他設法弄到大丫的原始賣身契。
那張賣身契上頭,肯定有人牙子的信息,到時候他順藤摸瓜,說不準能有所收獲。
他派人把信送走,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是寬敞的後院,落日餘暉下,大丫正在幫蘇芩秋收晾曬的藥材,場麵溫馨而美好。
顧澤夕微微勾起了唇角。
這一刻,他無比地感激蘇芩秋,如果不是蘇芩秋心善,買下了大丫,他這輩子恐怕都不會知道,自己還有個女兒。
老太君說得對,蘇芩秋是福星,她不但救了他的命,還救了他的女兒。
他暗暗下定決心,即便找到了大丫的母親,也絕不會因此冷落蘇芩秋,不然他真成忘恩負義的人了。
蘇芩秋收完藥材,離開了後院。
大丫蹦蹦跳跳地也要走,顧澤夕衝她招了招手。
沒一會兒,大丫就進了書房:“候爺,您叫奴婢?”
這一聲奴婢,真是刺耳,他的女兒,怎能為奴為婢?
顧澤夕毫不猶豫地道:“往後自稱‘我’,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是本候的意思。”
大丫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還有這名字,也不行,他的女兒,怎能叫大丫?不過取名得慎重,等她認祖歸宗後,再依據族譜,好好地給她取一個。
顧澤夕問大丫:“你識字嗎?”
大丫搖頭:“夫人說奴婢……夫人說我還小,等大些再教我。”
“過來,本候教你認幾個。”顧澤夕說著,把她抱到書桌邊,提筆寫下了一個字:“這個字,念‘爹’。來,你念給本候聽聽。”
“爹!”
“哎!”
大丫詫異轉頭:???
顧澤夕若無其事:“大丫真聰明,一教就會,為了獎勵你,本候命人準備了你最愛吃的點心,一會兒就送過來。”
“謝謝候爺,但夫人不許我吃別人的東西。夫人給我燉了老太君送來的燕窩,這會兒應該好了,我要去吃了。”大丫溜下他的腿,行了個禮,轉身跑了。
他是“別人”?蘇芩秋怎麽教大丫的?
顧澤夕起身,跟了過去。
大丫蹬蹬蹬地跑進小偏廳,撲進了蘇芩秋懷裏:“娘,候爺說了,以後要我自稱‘我’,不許再稱自己是‘奴婢’。候爺還教我認了個‘爹’!”
顧澤夕剛跟到門口,就聽見了這一聲“娘”,驚得他駐足了好一會兒,才抬腳進去:“大丫,你剛才管夫人叫什麽?”
大丫的反應快得很:“叫夫人呀。”
那天在醉仙樓的時候,夫人就說了,這是屬於她們之間的小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
夫人?她明明叫的是“娘”!顧澤夕看向了蘇芩秋:“本候不耳背。”
“大丫要吃燕窩了,候爺要不要來一碗?”
蘇芩秋端著燕窩起身,湊到了顧澤夕耳邊:“晚上睡覺的時候,再告訴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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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棠院。
這幾天過去,蘇錦瑟身下終於不流血了,但肚子也癟了。
在顧遠風的強硬要求下,她腰上纏著小枕頭,偽裝尚在孕中。
孩子沒了,她覺得還有希望,可看著鏡子裏流膿的臉,她很是絕望。
前幾天,她讓嚴嬤嬤去找白姨娘,再要一瓶解藥來,可嚴嬤嬤說,解藥就那一瓶,沒了就是沒了。
顧遠風倒是派人給她送了藥膏來,可一點兒也不管用。
難道她要一輩子頂著一臉膿瘡,從此見不得人嗎?
蘇錦瑟心煩氣躁,把幾個嬤嬤叫過來罵:“全是沒用的東西,就不能幫我想想辦法?我要是失了寵,你們也討不著好!”
這幾天,顧遠風對她不聞不問,肯定是因為怕見到她這張臉!
幾個嬤嬤鴉雀無聲,她們也盼著蘇錦瑟的臉能治好,可她們又有什麽辦法?
何嬤嬤開口道:“大小姐,要不奴婢去把夫人請過來,給您瞧瞧?聽說禮大爺先前被人打成重傷,本來都快死了,就是夫人救活的。夫人的醫術這麽高明,說不準能治您的臉。”
這是蘇芩秋的要求,必須勸動蘇錦瑟,去找她治臉。沒辦法,她被蘇芩秋拿住了小辮子,隻能照她說的辦。
蘇錦瑟抓起茶盞,砸了過去:“你想讓我去求蘇芩秋?安的是什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