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變法九要

“那就扣下二十萬,一次喂飽了,這胃口會被撐大,等下次再喂的時候,難免就喂不飽了!”譚鍾麟思索半晌後悠然說道。

譚延闓聽後臉上的笑容一僵,旋即說道:“孩兒聽從父親之命,這二十萬兩該作何用途?”

“榮祿的胃口現在還沒有這麽大,十萬兩足矣!省下的十萬兩就用來增強膠州灣的防務吧,這德國人被你這麽一攪和,雖然短時間內拿膠州灣無可奈何,但時間長了難免不會霸王硬上弓,手裏麵有槍有炮心裏總會踏實點……”

“十萬兩銀子可以購買三門十二寸上海江南製造局所產的大炮,無論這三門大炮放在哪裏,對於窺伺之心的敵人艦隊而言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這樣大口徑的巨炮架設在高處平台上,遠東任何一艘戰艦都經受不起……”譚延闓笑著說道。

“隻要邊防不出問題,這直隸總督的位子還是穩如泰山的……”譚鍾麟笑著拍拍太師椅說道。

“孩兒打算在河南那邊也故伎重施,聽說那邊的官員貪得更加厲害,也許一兩次也就弄出一個北洋海軍了……”譚延闓笑著說道。

“官場上的事情都是如此,不過切莫趕盡殺絕,適當就好……其實你身為一省巡撫所估計到的也隻有總督一人而已,其餘的官員包括藩司、司這兩大憲還是非常懼怕你的,尤其是在你給他們用過殺威棒之後。他們就更怕你了……”譚鍾麟言傳身教地說道。

“孩兒省得了……”

“那個陳飛在天津當知府還是非常不錯的,府衙事物處理的都很得當,為父想要給他升升官,也好到以後你身邊多少有個可以使喚的幫手。正好直隸按察使自周馥走後就一直空缺下來,如果可以的話讓陳飛來頂替這個空缺,等上一兩年政績卓著,而為父又在這個直隸總督的位子上繼續坐著,那就升任他為河南巡撫……總督府幕友堂中也可以選出幾人,直隸的實缺比較多。咱們多花上幾個銀子幫他們買下道員的職銜,然後以此填補上實缺,這樣過不了幾年這直隸官場上就算為父退下去了,你也不會缺少幫手……”譚鍾麟閉上眼睛靠在太師椅上緩緩說道。

譚氏父子花了快兩年的時間。才將直隸一省完整地控製在手中,至於山東和河南兩省最近才下手,不過相對於直隸人事變動比較敏感,譚延闓相信用不了一年的時間他就可以將山東和河南兩省的官員折騰的服服帖帖。他不敢說底下地官員都敬重他。但譚延闓也不需要他們敬重,隻要能夠辦好事就行,說到底底下非“譚係”出身的官員對他更多的是畏懼大於敬重。這天底下的官都差不多,這個時代就是如此——你要不厲害。不讓部下感到畏懼,那隻有一種情況,便是底下地官員對你不放在眼中。

甲午年慈禧太後壽辰爆發中日戰爭。使得慈禧太後的生日差點沒有在戰火中渡過。但是卻簽訂了賠償三千五百萬兩白銀。並且失去朝鮮宗主國地位的屈辱條約,這件事一直讓慈禧太後耿耿於懷。最讓慈禧太後不滿的是因為翁同龢等“帝黨”地堅決抵抗。使得她不得不在畏懼之時做出抵抗的姿態,停辦一切園工,賀壽禮節減免等等措施。

這些都被慈禧太後所記恨,翁同龢不過是因為名望太高且沒有犯下什麽大錯,最終李鴻章倒台他卻無事。譚延闓先行賄賂榮祿十萬兩銀子,通過榮祿的渠道再向慈禧太後“孝敬”五十萬兩白銀用於修繕頤和園景致,還花了十萬兩白銀專門從國外訂購了包括自行車、自鳴鍾等新奇物件在內地壽禮。

慈禧太後年紀大了,自然是騎不了自行車地,譚延闓也趁機進宮,在慈禧太後麵前示範如何騎自行車。騎在自行車上地譚延闓自然是心中感慨良多,一方麵也是因為自行車因為結構簡單,一百多年也沒有發生什麽太大的變化,想到自己前生小時候騎自行車上學,自然是有些感慨;另外便是心中有點窩囊,這樣委屈自己來討好慈禧太後和榮祿。

不管譚延闓願意不願意,他這麽做最是有利於自己今後地發展,就是再委屈他也必須去做,以這樣微弱的代價來換取慈禧太後對他的好感,這已經是非常值得了。在譚延闓的示範下,宮中的太監也很快學會了騎自行車,為了能夠讓慈禧太後更加高興,他還專門事前從天橋找了數個以雜耍賣藝為生的靈巧孩子,讓他們學習騎自行車,然後將雜技的元素和自行車結合起來,排練好了再到宮中為慈禧太後表演。

為了搏得慈禧太後的一笑,譚延闓可謂是費盡心機,而自行車雜技表演也確實讓慈禧

懷大笑,還從皇宮招來了光緒皇帝一起觀看表演。怎麽想譚延闓不知道,但是陪同光緒皇帝一同前來的翁同龢的心思,他卻是非常清楚的,他隻要瞥了一眼翁同龢,倆人的目光也是不期而遇,在翁同龢的神色中,譚延闓看到了許多耐人尋味的東西……

時光荏,昔日就如同爺孫親密相處的倆人在不到十年當中居然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這個境遇變化讓譚延闓不得不在心中深深的歎了口氣,翁同龢看著這個自己越來越對付不來的青年人也感到心中無力——走了一個李鴻章,又上來一個榮祿,後麵還有一個如此年輕的後生,就連翁同龢自己都感到這一生官運似乎好運走到了盡頭,而他自己確實是老了。

雖然在頤和園這場意外的會麵,譚延闓和翁同龢從始至終都沒有和對方說過一句話,但是倆人在自行車雜技表演之時相互對望的那幾眼。什麽事情都已經不再是秘密,剩下來地唯有最實質的權力爭奪和官場傾。對於投身慈禧太後的譚延闓和綁著光緒皇帝的翁同龢倆人而言,翁同龢不知道下麵該怎麽和這個年輕的後生相對抗,而譚延闓卻知道自己的選擇是沒有錯的,錯的就是翁同龢不應該擋他的道。

光緒二十三年臘月初二,譚延闓以山東巡撫地名義,聯合直隸總督譚鍾麟、湖廣總督張之洞、兩江總督劉坤一和閩浙總督邊寶泉聯合上書朝廷,提出了《變法九要》,其中包括了:嚴肅政令。整頓朝綱;設立學堂,推行西學;派遣留學,交通中外;發展洋務,充實國庫;裁舊練新。增強軍務;限製科舉,考研西學……等九條變法圖強主張。

這九條涉及到了政治、軍事、教育、外交等等方麵,如果不是因為康有為等人的《萬國公報》被朝廷所查禁,而張之洞也險些因為《時務報》而被牽連。否則按照譚延闓的意思還需要加上一個“廣開報館,以開民智”一條。顯然這個輿論一開對變法肯定有莫大的好處,可是同樣也蘊藏著巨大地政治風險,看看張之洞草草的讓《時務報》斷糧關門便可見一斑了。

這份奏章為譚延闓贏得了巨大的聲譽。同時也標誌著一顆政治新星在大清帝國政壇上正式登台——這份奏章除了四個總督之外,就他一個巡撫,而且論年齡他也是目前大清帝國中最年輕的封疆大吏。這個變法主張奏折卻是明顯地以他為主導聯合各省總督上書朝廷。雖然目前官職是小了些。但以他的年齡和經曆。隻要不犯謀逆之罪,登上總督之位不過是遲早的事情。現在外麵已經開始討論譚延闓究竟能不能在三十歲之前登上總督之位。以打破大清立國二百餘年最年輕總督的紀錄了。

這份奏章先是作為一道密折呈送地,而呈送的方式也是非常特別——沒有呈送給帝國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光緒皇帝,而是先呈送給慈禧太後來審閱。後世關於戊變法最著名地一個段子便是,“慈禧太後非常鬱悶地便是康有為等人地變法為什麽不來找我?!”

這個段子譚延闓是知道的,而且他也知道康有為等人現在就在京師,正在謀求進行變法地渠道——接觸光緒皇帝,繼續上他的萬言書。康有為等人的行動會引來怎樣的後果,他再清楚不過了。譚延闓既不想讓康有為的變法主張專美於前,也不願意自己來替康有為頂這個殺頭的曆史任務,所以他直接將變法的希望寄托在慈禧太後身上,由慈禧太後來掌握變法以此來緩解國內日趨緊張的社會矛盾,同時也為自己能夠幹更多的事情開辟道路。

隨附這道密折同時擺在慈禧太後麵前的還有譚延闓的一本小著作《論熙寧變法》,這本小冊子的內容也是經過張之洞等人的審閱之後一致推崇的,寫得便是北宋宋神宗時期王安石變法的優劣得失。當然譚延闓是不敢用宋神宗時期的高太後來映射慈禧太後的,隻是專門向王安石身上“潑髒水”,認為王安石變法最致命的一點便是一個“急”字。

劉坤一是湘軍行武出身經過幾十年最終坐上了兩江總督的位子,雖然粗通文墨,但在“玩文”這方麵差了張之洞不止八條街。張之洞對譚延闓的《論熙寧變法》一文極為欣賞,在通過和康有為、梁啟超的幾次合作中,他感到康有為和梁啟超等人是人才,可惜就壞在這個“急”字上麵,這《時務報》剛開出第一期,就敢用“孔子紀年”而不是“光緒紀年”,這是明擺著要殺頭的。

譚延闓在密折中主張先從影響最小的方麵慢慢做起,由恭王奕訢和李鴻章等人起始進行了幾十年的洋務運動雖然成果有限,但好在讓不少

人已經開始睜開眼睛看世界,能夠客觀的評價自己這國”。加上甲午戰爭的刺激,在這個時候開始變法可謂是占盡“天時、地利、人和”,變法完全可以慢慢的開展,以最小的代價來換的中國的富強。

也許是譚延闓的“汽車、自行車攻勢”地作用,或許是因為這道密折最先呈送給她。以表示她才是帝國中最德高望重的掌權者,總之這份奏折哄得老太太非常高興,即刻頒下懿旨:“各抒己見,條議上文,變通興政,力任其難……”

慈禧太後接受變法主張,這對於譚延闓而言一點也不奇怪,曆史上無論是庚子之變之前或是之後,慈禧太後都有那麽一點點變法主張。尤其是在庚子事變之後被洋人給打怕了之後更是如此。況且這份奏章中明顯的是以慈禧太後為主,來進行變法革新,這對於一直渴望從“簾子後麵走到前台”來的慈禧太後而言也是一個名正言順插手帝國政治的機會。

譚延闓和張之洞等人的聯名上書並沒有像曆史上戌戌變法那麽轟轟烈烈,幾個年老成精的總督外加一個小心謹慎的年輕巡撫都認為這火一旦燒的太旺。不僅熄滅地也快,也會引火燒身連同自己也給燒成灰燼的道理。在上書之後,幾個總督該幹什麽還幹什麽,不過動作上肯定是比以往要大了些。這幾個聯名上書的變法頭頭們不約而同的將變法地開端放到了教育上。

就在慈禧太後頒下懿旨的第二天,譚延闓便在山東省濟南府成立了“山東大學堂”,這個學堂的得到了美國公理會的大力支持,並且還有美國伊利諾伊大學校長詹姆斯地大力推進——自從譚延闓和美國駐華公使托尼商談了中美兩國在教育領域加強合作之後。托尼公使一直在向他在美國的友人推銷這個計劃,並且多次寫報告呈遞美國總統。

雖然美國人對這項計劃並沒有什麽實際意義上的行動,但在美國教育界卻引起了很大的轟動。其中美國伊利諾伊大學校長詹姆斯便是其中最為積極地一個。詹姆斯直接表示希望中國留學生能夠選擇伊利諾伊大學作為美國的留學學校。並且還開出了非常優惠的條件。包括削減學費、幫助中國留學生解決食宿問題,還有便是在獎學金上予以傾斜。

這些物質上地優惠在譚延闓地眼中遠比不上詹姆斯在美國教育界地宣傳。在他的鼓動下,美國地各大大學的校長們都為此而動心。當然在山東大學堂的籌建中,主要還是以明恩牧師為代表的美國公理會駐華分會,他們向山東大學堂提供了眾多的懂中文,在中國生活了數年時間的美國教會人員來充任大學堂的英文、地理、數學、物理等科目的老師。

美國公理會如此關注山東大學堂也是因為德國傳教士的勢力在山東經過譚延闓的一番折騰後,實力幾乎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山東教會組織基本上被破壞殆盡,這給美國人留下了廣闊的空間。再加上譚延闓向托尼公使保證美國人隻要按照他說的去做,就能夠保證他們在山東的人身安全,並且還可以擴大美國教會在山東的影響。

如果說譚延闓對基督教保有好感,倒不如說這是純粹的利用,其實這是對雙方而言都是一個機會——譚延闓可以獲得急需的教師人才,從而打開向美國大量輸送留學生的門路,而美國人也可以借此向中國學生灌輸美國元素,當他們成長為一個有用之才的時候,哪怕其中的一成像他們的前輩留美幼童那樣成為中國的頂級的新式人才,這對於美國來說都是極為可觀的“收益”。

相比之下譚延闓做的是“短線生意”,而美國人做的是“長線投資”,這中間沒有什麽吃虧不吃虧,都是你情我願雙方都能夠得到好處的事情。況且根據前生的記憶,譚延闓對於美國的強盛是有著深刻的印象的,在這個時空唯一可以對美國造成傷害改變其命運的隻有自己,但他卻不這麽好高騖遠去挑戰如此高的曆史壁壘。

山東大學堂是譚延闓根據後世中國教育體製複製來的,它不僅是一所大學,而是從小學、中學到大學的聯合體,招收六歲兒童開始入學,如果完整的順利通過山東大學堂的教育,一共需要十二年的時間,除了一門“國學”課替代了後世的“語文”,這所學校所有的科目設置都是依據後世的學校體製課程而來。不同的是這所學校在開始入學之後便要接受英語教育,但卻不會以此成績作為決定學生升學依據——它是一門“副課”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