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易幟
“正是因為我們至高無上的主令深淵幹涸,他為我們開辟出通往世界終極的路途……”鄧世昌看到藍建樞用驚奇的眼神看著自己,說道:“這是英格納顧問經常念叨的詩句,是洋人詩人吉卜林寫得詩,寫詩的洋人雖然不是海軍,但是這個英國人從骨子裏麵就認為英國人注定是屬於海洋,反之海洋亦屬於他們……”
藍建樞不屑的笑了笑說道:“這英國佬吹牛皮還真是不打草稿,難道他們就不知道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的道理麽?古往今來多少強盛的帝國到現在不都飛回湮滅了?!”
鄧世昌歎了口氣說道:“這不是傲氣,這是自信!這是源於他們的祖國幾百年來在海上縱橫,數代海軍培養出來的自信……從霍華德和德雷克到康華利和納爾遜,英國人數百年來在海上謀求的霸主地位,這中間不是憑空而來,相對於我們,我們做的遠遠不夠,還記得當年北洋海軍成軍,朝廷就苟且偷安,甲午一敗幾乎元氣盡喪,若不是……”
鄧世昌停住了話,藍建樞卻頗為玩味的看著他說道:“司令官的意思屬下已經明白了,其實也用不著我們來選擇,形勢永遠比人強……易不易幟本身沒有什麽難以抉擇,這是陸軍的事情,我們北洋海軍的家在北洋,我們不跟著北洋還能夠跟著日本鄧世昌搖搖頭肅容說道:“選擇北洋不是為了保自己一人、一家平安,幾十年來朝廷對海軍怎麽做的我們都很清楚,國家不能沒有海軍……中國的希望未必會在譚大人身上,不過他是目前最重視海軍的人,我們雖然打敗了日本人,他日未必不會卷土重來,我們北洋海軍必須站在他這一邊!”
藍建樞沉默的點點頭說道:“正卿兄。那我就去電報房發送艦隊易幟電報了!”
鄧世昌長舒一口氣說道:“去!順便將煤水補充好,靖海四艦先在這裏繼續封鎖航線,海圻四艦押送這些俘虜船隻先回旅順……記住,無論什麽時候。我們北洋海軍都必須站在國家的這一邊,隻有為國家而戰,日後國家強盛起來。才會有機會建成像英國那樣強大的海軍!”
“先生!電報!鄧世昌艦隊地電報!他們易幟了!”李韜推開屋門對譚延笑著說道。
譚延聽後放下手中的毛筆拿過李韜手中的電報笑著說道:“剩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讓鄧世昌艦隊繼續封鎖日本和朝鮮之間地航線,林泰曾艦隊中的鎮遠、龍威、等海圻四艦一返回軍港後便啟程為蕭軒船隊護航前往廣州!”
“鄧世昌艦隊的回電還有一個重要內容,今天早上一支日本船隊拒不投降,並有大量日軍在客輪上用步槍向我軍艦射擊,被鄧世昌艦隊擊沉之後,根據幸存俘虜口供他們是日本陸軍第三師團……”李韜匯報道。
譚延點點頭說道:“日本陸軍向朝鮮增兵這是必然地,日本海軍戰前對北洋海軍並不占優,直接從渤海灣登陸顯然不大現實。還如不依托朝鮮為根據地進入東北……鄧世昌他們是受了我們的威脅,不過在民族大義上他們這道門檻還是看的非常清楚的,本來留著林泰曾艦隊還想著牽製鄧世昌的,現在算是空出這部分兵力來幹更多的事情了!”
“有鄧世昌艦隊那四艘靖海艦,北洋海軍這才是完整的,以前我們參加軍事演習的時候,說實在的看到靖海四艦遠比龍旗號印象要深刻地多……”李韜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譚延笑著說道:“再過兩年你將會看到更令你吃驚的北洋級,它代表了中國目前最先進的造艦技術,當四艘北洋級戰列艦航行在遠東的洋麵上。任何一個列強國家再打中國的主意都會先考慮一下風險……南洋水師和廣東水師雖然也有靖海級和龍威級裝甲巡洋艦做為旗艦。不過它們裝備這樣先進的戰艦數量非常少,靖海級才一艘,龍威級也不過四艘,南洋水師和廣東水師還分屬兩個不同的係統,若是它們綁在一起我還顧忌一些,現在派出這些戰艦已經給他們足夠的壓力了!”
“現在南洋水師和廣東水師對咱們起義地消息恐怕還不知情,一旦知道了真實地情況。他們也會做出像鄧世昌艦隊那樣的選擇……”
譚延搖搖頭說道:“南洋水師和廣東水師沒有你想象的這麽閉塞。他們沒有想北洋水師那樣每艘主力戰艦上都安裝了無線電台,但在其水師基地內部的海軍官兵都應該知道我們起義的消息了……”
“那他們在等什麽?!”
“這有什麽難猜的?無非是利益二字!”沈靜從容的走了進來。
“沈先生……”
“文淵兄!你總算是來了!”譚延笑著說道。
沈靜掏出手中地懷表看看時間說道:“雖然沒有趕上第一班車。但好歹也算是在天黑之前回來了……我就想不通慈禧太後既然這麽倚重聶士成和董祥福,怎麽就不鋪一條鐵路直通長辛店,還害得我騎馬趕了一個多小時……”
聽到沈靜地抱怨,譚延笑了笑說道:“長辛店做為陸軍訓練兵營之一,以後肯定是要鋪鐵路的,聶士成那邊多虧你去做說客,不然少不得還需要不必要地犧牲……”
沈靜擺擺手說道:“這不算什麽,不過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如果沒有北洋陸軍這麽強盛的兵勢,我就是舌翻蓮花也說服不了聶士成這樣的人……”
譚延點點頭說道:“強扭的瓜不甜,聶士成既然想要回安徽老家養老,這也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他的財產不會有任何損失,他的部下隻要身上不背著人命大案,我們也可以放他一馬……看在這三十營步兵的份上,我們也總要給他一些麵子。高才,如果這三十營步兵淘汰下來地士兵我們將會優先轉到農場或是工廠中工作,這點你要記住了!”。
沈靜笑著說道:“這就對了,大廈將傾不是所有的人都願意和滿清皇朝一起陪葬的。心胸要大肚些,對那些明時勢的人放寬些,他們不願意做陪葬。我們現在最主要地任務又是盡快占領更多的地方來建國,兩者各取所需。如果他們不明世事,再想反悔之時,大局已定的情況下想要收拾他們不過是舉手之勞……”
“文淵兄,既然你來了,我這裏會輕鬆許多。政務方麵還需要你多多費心,你是我們地大管家,未來政府總理,這個時候可不能偷懶!”譚延笑著說道。
沈靜擺擺手說道:“組安。你現在不用忙著給我封官許願,這種爛攤子就算給我再高的官我也是不願意攬的……先說說你怎麽處理滿族人,尤其是皇室中人?還有未來的國家經濟你又是怎麽想的?未來想要多少軍隊……”
譚延聽後苦笑的說道:“你看看直到現在我們剛剛造反還不過一天時間,你這些問題太多了,有些我想過,有些連想都沒有想過……”
李韜說道:“未來國防軍海軍方麵不屬於參謀部管轄,但是陸軍參謀部估算至少要保有三十個鎮的常備軍,如果其他列強國家諸如對我們有著直接威脅的俄國非常不友好的話,在東北三省、蒙古、新疆肯定還要多加幾個師……”
“嗬嗬。你們陸軍參謀部地胃口可真是不小啊?三十個鎮的常備軍。你知道國家一年要花多少銀子來養軍隊?這國家一年歲入又有多少?若是還要算上海軍,這一年的國防費用要占到財政收入的多少比例?”沈靜微微笑著看著李韜。
與譚延不同,沈靜雖然很少插足軍事管理,但作為譚延的第一智囊和早期的心腹,在戰略上有著非常大的發言權,他還是李韜他們這些早期總督府侍衛隊的文化先生。他提出反對意見,李韜在心理上就弱了一頭。
“這是參謀部根據國防需要早就做好的規劃。當然如果加快國內鐵路建設。將所有地省份用鐵路都連通起來,那國防軍地數量自然可以降下來。減少四到五個鎮還是可以的……”李韜回答道。
譚延搖搖頭笑著說道:“放心,你們的沈先生是不會在這個時候限製軍隊數量的,而我心中的底線也遠超過三十鎮的常備兵力,而是至少四十個鎮!其他列強國家的態度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俄國地貪婪是我們近期最大地隱患,俄國人在遠東至少可以動用兩萬人,時間再長些可以達到三四萬左右,他們很可能會進入東北對我們的新政權構成威脅,要不然你以為我這麽急忙訓練四鎮新軍幹什麽?!”
“你有確切把握俄國會出兵?”沈靜問道。
譚延伸出手做了個“八”地手勢說道:“至少有八成!對俄國人而言出兵是肯定的,關鍵是以什麽借口來出兵,出兵的規模有多大而已。他們對於遠東的興趣遠遠超過了英法德三國,對於旅順他們一直都有不可告人的野心,如果以旅順為目標的話,還俄國遠東海陸兩軍都會有所動作……”
“那楊超派往黑龍江的一個混成協豈不是羊入虎口?!”李韜說道。
沈靜搖搖頭說道:“這就是你們軍人的限製了,你們的那些計劃都是在沒有外來幹涉的情況下想當然而已,先前一直壓著你們不能妄動也是為了防止你們腦袋發熱幹出不可收拾的事情來……楊超的混成協前往黑龍江自然是為了接收那裏的權力,同時也是對俄國提出警告,其實最主要的事情還是先轉移那裏的財富,不要忘了李鴻章弄得洋務裏麵,同招商局和電報局差不多算是成功的就屬黑龍江的金礦了,隻要有了銀子幹什麽都好辦……”
“你給我準備了多少銀子?”沈靜回過頭來問譚延。
“至少三億兩白銀,是現銀。當然還會有更多,到現在位置我還沒有辦法做出一個準確的統計出來,總之很多……”譚延笑著回答道。
“你那部分刨去了麽?”
譚延笑了笑說道:“我要這麽多銀子幹什麽?當初為北洋而行賄的銀子也算用在了刀刃上,我們也獲得了想要的東西。我是不會來挖你的牆腳地……非但如此,我已經在匯豐銀行存入了三百萬美元,工商銀行也有一千萬美元,匯豐銀行的錢你可以隨時動用。用途不限,但是工商銀行的存款是留給海軍和陸軍的發展款項和緊急戰爭款項,時間太緊我沒有兌換成白銀……”
“滿清皇室這麽有錢?!”沈靜驚訝地問道。
“何止有錢這麽簡單。在頤和園慈禧太後的密室中,我們就得到了至少價值一億兩白銀的黃金和各種珠寶,戶部國庫中有三千三百萬兩銀子,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有一千萬兩存銀,滿清貴族地家現在隻是嚴禁他們出門,現在還沒來得及抄,像那桐這樣的稍微開通些的滿清官員在外國銀行中也有巨額存款……”李韜冷笑的說道。沈靜聽後不禁歎了口氣說道:“組安,還記得明末崇禎皇帝的事情麽?”
“崇禎借錢的事情?!”
沈靜點點頭說道:“這些蠢材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他們什麽好了,不過他們這麽處心積慮的撈銀子也算是成全了咱們。這新中國的國庫算是有了。嘿嘿,三億兩白銀,就算坐吃山空也可以維持三四年的時間……”
在甲午戰爭地時候,中國一年財政收入在八千萬兩白銀左右的水平上,十幾年前閻敬銘做戶部尚書,數年苦心經營不過才攢下了八百萬兩,而李鴻章二十多年經營北洋在卸任的時候也不過攢下了一千萬兩。由此可見中國的財政係統盡做無用功了,這麽多的銀子都漏在了各級官吏的腰包中,京師乃是天下財富會聚之地。譚延在此借用民族矛盾清算搞上這麽一次。就有如此收獲,沈靜說的“坐吃山空三四年”絕非虛言。。
“除了看得見的真金白銀之外,我會沒收所有當年滿清入關以來圈占的土地,這些旗地大致有十九萬頃之多,兩百多年下來旗人不善耕作家貧買地,再加上幾十年前地解禁令,這些旗地至少被賣出去幾百萬畝。不過好在這些都是普通地旗地。至於皇莊、王莊這樣的大頭。保存的非常完好,對於這些土地我不想簡單的變賣給普通百姓或是無償分配。而是成立大農場,讓農民就像工廠裏的工人一樣來耕作這些土地……”譚延說道。
“這樣也好,至少對於土地我們並不是這麽渴求,關外東北地廣人稀,如果說要解決土地問題,旗地固然是現成的方式,但不會維持多長時間矛盾又會激化。你把這些土地分配給農民,先不說他們有沒有銀子來購買,就是白送給他們,一旦遇到年景不好的時候,變賣土地肯定會成風,他們照樣會變成失去土地地人,成為國家地隱患……”沈靜說道。
“你說的移民東北我也想過,這樣不僅可以解決關內土地緊張地問題,還可以加強東北的國防,隻是這件事先不能這麽急,畢竟在這個時候一切以軍事為先,東北又是俄國窺伺之地,我們這邊剛開始移民,那邊就打了起來,這會讓我們更被動。這件事可以先準備著,等今年忙活過去之後,明年開春俄國如果沒有什麽異動的話,我們就開始移民東北!”譚延笑著說道。
“天色也不早了,組安我先留在這裏熟悉一下情況,你還是趕快回去……令尊那邊恐怕還有你受的,另外對於令尊、張之洞等這樣的清官還有非常高聲望的滿清官員,你還需要好好想想,他們繼續掌握實權是不可能了,而且他們的年齡也不適合繼續當官,但是能夠說服他們站出來倒向我們這一邊,會對起義軍的進展產生很好的效果。比如張之洞他在兩湖有著很高的威望,我們的鐵路可以打下武昌府,可是湖南山地水網眾多,不利於行軍,能靠張之洞的聲望不費力的拿下湖南,這是非常劃算的!”
譚延苦笑的搖搖頭說道:“這確實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現在不知道老頭子對我這個逆子是怎麽想的,不過當年在北洋我們幹得那些事,他心中應該有這種準備才對……至於張之洞等人,明天我會把他們集中到中南海,如果他們死抱著滿清不放也沒有什麽,我也不會砍他們的腦袋,最多將他們和滿清貴族全關起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