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討價還價
魏源等專家是紫禁城的第一批臨時住戶,同時也是紫禁城所接待的最後一批住客,這裏將會成為一個大博物館,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接待外人入住。大清王朝在譚延攥緊的手掌心中轟然倒塌,王朝皇權雖然沒有了,但是維持過去皇朝奢侈生活的種種部門依舊存在,不說別的,光是服務於皇帝一家的數千太監和宮女便是非常讓人頭痛的事情。
譚延對這些昔日服務於皇朝的奢侈生活的部門沒有放任不管,擁有前生記憶的他知道這些部門是多麽的寶貴,很多傳統的技藝就是在亂世中流逝掉了,他有這個能力將它們保護起來。當然譚延是不會做出讓一群人帶上假辮子搞什麽“祭天”、“祭祖”儀式的——這些是滿族人的儀式,它並不能代表中國傳統文化,充其量不過是像傣族的潑水節一樣的水平。一直很讓譚延非常疑惑的是,前生記憶中的中國用了一百多年的時間才使中國人徹底剪掉了辮子,但不用五十年電視電影中就到處充滿了“辮子的懷舊”,他就絕對不會讓中國人再帶上一條假辮子,這東西本來就是一種不自信的表現,同時也是對自己努力推翻這個腐朽朝廷的一種嘲諷和否定。
正如譚延預料的那樣,皇室生活對於中國人來說是極為神秘的,中國人掌握財富的能力也著實的讓人感到驚訝——“禦膳房”幾百兩銀子,甚至是上千兩銀子一桌的“皇帝宴”甚至需要排隊預約等上半個多月才可以排上號,各種宮中的養生方法也是極為火爆。至於紫禁城已經開始開放其中地一部分,不過每天參觀地人數還是被嚴格限製,包括在龍椅上身穿皇袍照張相要花費十兩銀子的高昂價格。照樣被前來參觀的人所無視。
不光是北京。幾乎全國各個重要城市並沒有因為清王朝被推翻而遭到重大破壞,相比之下折騰了半個中國最後人數減少五分之一為代價的太平天國還沒有怎麽樣,在其活動的區域便是處處焦土,與之相比譚延近乎“和平演變”方式的政變使得中國並沒有遭受大革命那樣血與火的考驗。
雖然現在已經是一九零一年春天,但是在農曆上這屬於庚子年的臘月。一月十五日,北洋海軍用猛烈的炮火轟擊了釜山港,這裏是日軍最後的據點,在漢城大戰之後,日本殘餘軍隊和釜山守軍加在一起不過才三千多人,而他們要麵對一萬多裝備精良地北洋陸軍。同時也要承受殺進釜山港的北洋海軍大口徑艦炮的射擊。
北洋海陸兩軍毫不吝嗇的用炮彈將小小的釜山港變成了一片火海,因為是在朝鮮作戰,北洋陸軍根本就不在乎日本據城而守怕傷到城內平民,日本駐朝鮮陸軍在楊超規定的時間內沒有舉起白旗投降,這就讓北洋海陸兩軍地火炮有了發泄的理由。
在猛烈炮火的洗禮下,釜山港變成瞬間變成了廢墟。這倒不是炮彈的威力夠大,而是因為釜山的房屋大多都是木質,被火炮一炸便燃起了大火。原本準備衝鋒地北洋陸軍在麵對這樣的大火反倒一時無法進攻,隻得等火勢稍小之後才以入城式的方式進城。
釜山港地日軍覆滅之後,譚延向日本政府發出了最後的通牒。要求日本投降,否則便炮轟日本本土,並且派遣陸軍在其本土登陸。日本上下舉國皆驚。就在農曆春節這一天,北洋海軍在龍旗號和鎮遠號的帶領下炮擊了日本下關。
說實在的,譚延並沒有做好用陸軍登陸日本本土來解決戰爭的打算,不過為了配合外交訛詐,譚延將在湖北聚集起來的六萬舊式軍隊用火車運送到了天津。這些舊式軍隊是經過嚴格遴選之後的精壯,本來打算在湖北接受整編訓練成為四個師,結果為了充數製造戰爭氛圍。被譚延發了軍服和槍械之後。便開到了天津,小站兵營容不下這麽多地士兵。便在天津走個過場用火車疏散到膠州灣和威海衛,向這些港口集中大量地陸軍本身就是表示譚延的戰爭意誌。
即便分散了從湖北調來地兵員,但譚延還是讓這些從湖北來的士兵混合在北洋老兵當中在街上閑逛,用一口的湖北話在街上說——日本向中國派遣了大量的間諜,這些間諜雖然經過譚延的嚴厲打擊,依然是殺不勝殺。與其他列強國家不同,日本間諜都會說中國話,甚至還掌握了兩三種中國不同地方的方言,讓湖北的新兵走上街頭用湖北話,這也是對日本的一種壓力,他相信在中國殘存的日本間諜最想弄清楚的事便是中國到底會不會真的派遣陸軍在日本登陸。
炮擊日本下關和將湖北兵員調往天津,這些都是做出中國將會向日本派遣陸軍登陸的動作。果然還沒有等到農曆正月十五,日本駐中國公使林董不知道用什麽辦法說通了英國公使竇納樂,一起前往中國外交部提出麵見譚延以解決現在的中日爭端問題。譚延也知道現在應該是收網的時候了,至於能夠從日本人手中壓榨出點什麽,這就要看日本人配不配合,而英國人會不會趁這個機會來打劫了。
這一次日本放棄了朝鮮,但是卻不肯讓出琉球,更不願意承擔天價的戰爭賠款,而竇納樂也在一邊對譚延施壓,要求盡快的結束這場戰爭,否則各國列強將為了其在日本的商業利益而出兵幹涉……
譚延枝節無視林董,對竇納樂說道:“竇納樂先生,作為中華共和國的總統,我討厭一個外交官在的麵前應用外交手段實施訛詐,而我也會以總統的名義向索爾茲伯裏首相致電,希望大英帝國更換一個更好的外交官,否則中英之間地和睦關係將會遭到嚴重地威脅。而大英帝國在遠東的利益也會受到極大的損害……”
在去年的外交風波中。英國已經選擇了做縮頭烏龜,譚延不相信英國國內會支持竇納樂,尤其是英國首相與竇納樂之間的私人恩怨必然會加劇這種分裂——索爾茲伯裏真的不應該將竇納樂派到中國來,盡管從私人恩怨上他將竇納樂“發配”到遙遠的中國,並且在外交政策上邊緣化遠東,即便竇納樂是一個稱職的盡力維護國家利益的外交官,但這種流放式的外交官能夠其多大作用,就要大打折扣了。
令竇納樂沒有想到地是,譚延真的向索爾茲伯裏致電要求英國更換駐中國公使,在電報中他嚴詞批評了竇納樂強行幹涉中國內政。並且以武力威脅,致使兩國關係陷入了不穩定的邊緣。而這封電報發出的時機也選得非常好,正是德國亨利親王等上戰艦從德國出發前往中國的時刻。德國是第一個向中國派遣如此高規格的皇室成員來拜訪新成立地中國政權,這種積極的態度讓英國陷入了一片嘩然,聯想到中國對英國的態度,索爾茲伯裏首相非常幹脆的撤換了竇納樂。至於竇納樂和日本之間的秘密交易隨著這一人事任免而變得毫無意義。
為了讓日本屈服,譚延推遲了鎮遠號進入船塢接受改裝地時間,北洋艦隊全體出動,在三月一日再次炮擊日本沿海城市,這一次北洋海軍炮擊的目標是位於長崎的小野浜造船所。將其徹底摧毀……接下來地數天之內,北洋海軍不顧竇納樂和林董的強烈抗議,不斷的選擇新的沿海目標實施炮擊。因為日本海軍已經不複存在,所以在遠東上的海麵上,北洋海軍的運輸船是非常安全的,甚至於北洋海軍就在日本人地視野範圍內進行補給,一幅要長期打下去地樣子。
譚延不僅對日本持續性的打擊,並且在國內也開始展開清洗——以前他沒有能力對南方和日本合作地商家動手,現在他是名義上的總統。南方的沿海城市基本上都為北洋所控製。根據先前繳獲的眾多日本文件。北洋陸軍凶神惡煞的在江蘇、上海、浙江、福建和廣東等省市製造了無數起抄家流放的案件——所有涉及的商家全部以叛國罪這一譚延臨時簽訂的法案來處理,不過北洋陸軍在執行的時候明顯要粗暴的多。有很多人根本就沒有經過審判便當著他們的家人活活的被重刑打死。
譚延的雷霆手段震懾了所有對日本有一定關係的人,任誰也承受不起**裸的武力威脅,一向走在街上陣容整齊的北洋陸軍也展現了它的另外一麵。同樣譚延在南方和北方所興起的清洗活動也極大的動搖了日本公使林董,而竇納樂此時已經接到了國內的電報,他現在已經正準備收拾行裝返回英國,而他的繼任者譚延並不陌生,在曆史上與袁世凱有著密切聯係鼎鼎大名朱爾典。
“都他娘的不是好東西!”譚延看著麵前胖墩墩的朱爾典心中不住的腹誹道。
這一次林董再次求見譚延終於表示了屈服,日本放棄了琉球群島,並且願意支付一定的戰爭賠款,但是七千萬兩是不可能的。因為譚延對日提出的條件涉及到了日本向英國購買的戰列艦,並且限製其海軍發展,日本的戰列艦已經完工,隻是因為英國保持中立而將日本的戰艦扣住,同時也是因為日本沒有足夠的款項發包。
當然除了不願意支付高額的戰爭賠款之外,日本更不會答應中國限製其海軍規模的條約,而且這一條款也得到了英國的全力支持——在當今世界,玩製衡政策水平最高的便是英國,他們已經在歐洲大陸玩這套把戲已經數百年之久,手段自然是爐火純青。遠東必須有一個可以製衡中國的國家,不然英國在遠東的利益同樣不能得到保證,相比之下日本遠比中國好控製的多,通過甲午戰爭和後續的日本海軍擴軍法案等等環節,英國套在日本頭上的繩套已經是一個無解的難題,相對於已經逐漸顯示出強盛地中國,扶植日本以遏製中國是一個不錯地選擇。
對於限製日本發展海軍條約。譚延心中也沒有指望能夠得手。現代科學技術發展迅猛,海軍造艦日益複雜精密,相應的成本也是逐步提高,從甲午年到現在不過才六七年的時間,這中間的差距已經很大了,在譚延看來日本即便全力專攻此道也需要至少十年的時間才可以追上來,建造一流的海軍戰艦。等十年之後的中國更不是一個小小的日本所能夠匹敵的,這個小小的島國注定不能成為世界地主角,在國際舞台上不過是大國之間博弈的一顆棋子而已。
“首先是貴國的北洋海軍貿然進入我國海域所引發大戰,戰爭的責任完全在於你方。我方認為由此造成的戰爭賠款必須在一百萬兩……”
譚延老神在在的聽著林董手持一個聖旨類似地卷軸念著——這事日本政府對中日衝突的最後決議,當然這份決議的價值在譚延的眼中連上廁所的手紙都不如,他想要地是中國能夠從中撈取多大的利益,能夠日本造成怎樣一道傷口。
在林董身邊的便是新任英國駐中國公使朱爾典,這個胖子倒是非常認真地正襟危坐,似乎在為林董壯膽。眼睛的後麵仔細關注著譚延的表情,眼中不時閃過狡獪的目光,又不時空洞無物,倒是讓對麵的譚延感到非常有意思。
等到林董念完國內的決議之後,譚延搖搖頭嘲諷的說道:“不要忘記。朝鮮並非日本地屬國,而戰爭地開始是日本聯合艦隊向我北洋海軍首先開炮,戰爭的引發是由日本所引起。所以日本必須為此負全部責任。戰爭賠款必須要和甲午戰爭賠款掛鉤,朝鮮、琉球必須明確屬於中國,而在朝鮮所爆發地海陸交戰所引出的戰爭費用也必須要予以清算,這戰爭賠款也要包括炮擊日本沿海城市的費用……經過我方政府的測算,這筆費用至少需要七千萬兩白銀才可以得到補償……”
朱爾典輕咳一聲說道:“尊敬的總統先生,對於中日兩國之間發生的悲劇,我深表遺憾。但在政治上。國際社會都在密切關注著這場戰爭的走向,所有的人都認為必須盡快的停止流血……”
“沒有人希望看到流血。我也是如此,但是中國必須得到尊嚴!”譚延用冰冷的英語回應道。
朱爾典聽後一呆,轉而說道:“不過貴國的行為威脅到了大英帝國的貿易利益,我國謹守中立原則,但是日本訂購的戰艦卻一直停靠在港口中生鏽不能交付……”
“公使先生似乎還不清楚,我早就向貴國承諾,日本訂購的戰艦可以由中國承購,貴國可以在現在交付我國,或是在戰爭結束之後交付也可以,這並不妨礙貴國的商業利益!”譚延笑著說道:“況且日本此時還有能力償付這筆購艦款項麽?據我所知僅僅一艘三笠號戰列艦就需要三十六萬日本工人一年的勞動所得,而日本的經濟顯然無法支撐戰艦發包,在我個人看來,我國的方案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貴國造船企業的商業損失……”
林董聽後臉色一變,不過他卻沒有激烈的抗辯,在賭國運盛衰的決定性海戰中,日本聯合艦隊一敗塗地,以至於人家的大炮都已經開始炮轟沿海港口城市了,己方居然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現在北洋艦隊隻是在日本的西海岸活動,日本國內已經開始動員全國力量優先加強瀨戶內海的防衛力量,以防止中國海軍突入內海對首都造成威脅。
這一次會麵盡管有英國在背後撐腰,但是因為譚延的寸步不讓沒有達成任何結果。不過政治就是交易,什麽事情都有個價錢,正麵談判不能解決的問題,可以在談判桌下來解決,而中日雙方談判的症結很明顯,就是戰爭賠款多寡的問題——譚延要價七千萬兩白銀顯然不現實,日本的賠款一百萬兩更是扯蛋。
所謂漫天要價落地還錢,這就讓在駐華的各國公使有了為本國謀利的機會。譚延也明白日本絕對不可能接受這樣的戰敗條款,緊緊抓著限製日本海軍發展以保證能夠換取更多的戰爭賠款。隻是英國對日本的支持讓他有些擔心,曆史上的英日同盟有很大程度上會重新上演,隻是作為同盟一方,日本顯然是處於不利地位,不用中國日本套上枷鎖,英國就不會放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