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劍拔弩張
中國國防力量也存在著“海陸之爭”,在陸軍之中還存在著“新舊之爭”,不過在譚延闓看來這也是促成海陸和陸軍內部競爭的一種機製,利大於弊,至於這種競爭是不是屬於良性競爭的範疇,他也無法肯定。不管怎麽樣,譚延闓需要的是強力的武力,不管什麽競爭,一旦危害到自己的統治和國家的安全,他就會毫不猶豫的處置“越線”人員。
直到現在這種競爭還處在譚延闓的控製之下,因為和德國的關係還處在“蜜月”階段,中國派往德國的軍事留學生數量遠比以前要多得多,畢業回國之後就開始參與中國國防軍的組建整編,總體來說留德士官係所控製的陸軍數量占有絕對優勢。留德士官係對於戰爭相關的新技術發展非常關注,而炮兵對於提高陸軍實力有著很重的分量,雖然他們都在歐洲學習軍事,但是對於炮兵在陸軍的重要性遠比歐洲的老師要更加關注。
在歐洲炮兵被視為陸軍的一個輔助兵種,而在中國除了進行組建第十八師這樣的“準炮兵師”之外,各部隊炮兵都指揮官都有權參與作戰計劃製訂,並且有專門的指揮機構,而他們的歐洲老師還在原地踏步走,不要說炮兵指揮官參與作戰計劃,舊式連指揮單位都沒有,完全就是一幅“向我軍刀所指的方向射擊”的狀態。
劉禹所說的相關改革李韜很早就注意到了——第十八師要求要擁有熱氣球或氫氣球來作為觀察炮兵射擊效果或是指揮炮兵射擊,並且第十八師軍服非常有特色,士兵都有一套專門的軍服,這套軍服的後背是刷了白漆的,以便供炮兵來識別……這些相關改革實驗現在還看不出什麽結果來,不過李韜卻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劉禹這個“師弟”似乎對自己目前的狀態感到非常滿意。
可以說留德士官係是趕上了好時候,尤其是最早的那兩批出身總督府侍衛隊的,他們到現在更是手握重權,基本上都成了師長、旅長,像李韜、楊超等人更是執掌陸軍總參謀部和一省大權。劉禹的資曆不弱於楊超和李韜,到現在反而還在師長的位子上原地踏步,雖然這是譚延闓的安排,但這和劉禹本人的意願有著很大的關係——留德士官係的核心六人,除了劉禹還是師長之外,其餘各人都是手握重權。劉禹和他們的關係都是非常緊密的,也因為他在德國的時間最長,維護學弟不計較任何得失,個人軍人作風極為讓同輩心折,留德士官係中視劉禹為大哥的不在少數,就是李韜也跟著劉禹曾經在德國跟別人打過仗。也正是因為如此,劉禹眼下的狀況更讓李韜有些擔心,總統給予的許諾不低,隻是老這麽讓劉禹在師長位子上停留過長,對誰都沒有好處……
相對於緩慢的西伯利亞大鐵路的修建進度,中國國內鐵路修建進度非常快,甚至還修建了一條連通奉天至平壤的鐵路,隻是中國國內的西伯利亞大鐵路路線一直保守當地“土匪”的困擾。工程駐地幾乎每隔三兩天都會受到土匪的襲擊,工程不得不集中起來而不能采用分段開工,更令俄國人感到惱火的便是土匪甚至還會破壞鐵路……
因為土匪的長期騷擾,工程人員不堪忍受,大量的築路工人“外逃”,要求提高工錢,甚至到最後必須要有駐軍來看守工人駐地,與其說是防備土匪,倒不如說是防止工人跑路,即便如此工人外逃事件不時發生。俄國對工程進度極為不滿,提出駐遠東俄軍進入中國境內幫助剿匪,但是被譚延闓予以拒絕,隨後第十八師、十七師、十九師進駐東北,其中第十九師專門成為鐵路工程的“保鏢”,雖然也還有一些“意外事件”發生,但好歹工程速度比以前提高了不少,隻是工程的成本大為提高——除了要提高支付鐵路工人的工資之外,還要擔負第十九師的日常生活物資補給費用。
隨著中國清朝時期的舊軍隊整編進度的加快,大量被淘汰下來的兵勇除了通過各種渠道分流之外,有相當一部分成為專門的“鐵道兵”和“農墾兵”,因為東北移民的需要,絕大多數的鐵道兵和農墾兵被調往東北,這就有力的解決了關外鐵路修建人力不足的現象。關外鐵路的修建規模和速度一點也不亞於關內,並且因為沒有像關內鐵路修建時會伴隨嚴重的土地征用和守舊勢力阻撓的問題,反而在速度和成本上要低於關內鐵路修建。
在通往蘭州和西寧的鐵路還在苦苦掙紮的階段,譚延闓已經將鐵路修到了蒙古的大門口——烏得,而新編第十六師和第三師就駐紮在滂江和多倫諾爾廳,隨時可以通過鐵路進入蒙古。蒙古和新疆雖然是天高皇帝遠,但是譚延闓肯定不會容忍它們長期不受中央管製。如果這兩個地方譚延闓都拿不下的話,那談什麽資格來讓西藏歸附?好在新疆和蒙古除了地理位置偏僻一些,還不至於像西藏那樣地處世界屋脊的高原那樣沒有技術力量來修建鐵路,隻要鐵路修進新疆和蒙古,譚延闓就不相信當地的政權還能夠翻騰起多大的浪花。
“更詳細的地圖、更大的指揮權利……更多的演習……嗬嗬,昊天的胃口還真不小!”譚延闓笑著將手中的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說吧!你們總參謀部是怎麽看的?你也知道我們現在正在加緊生產囤積炮彈,劉昊天的這些要求我肯定隻能滿足一部分,要知道更多的演習就意味著更多的炮彈,而且還是實彈!更詳細的地圖也不好辦……指揮權利我可以放給他,火炮乃是戰爭之神,我不讚同西方列強陸軍那樣隻是將炮兵當成配角,也不認為西方列強國家陸軍中有關炮兵的所謂‘準則’就是無懈可擊……”
“昊天的要求是不少,總參謀部對此也是頗為為難……按照您的指示,總參謀部製訂了一係列的對俄作戰計劃,對於炮兵的要求很高,同時也根據國內軍工產量的能力進行了規劃,如果要保證第十八師的訓練要求,再加上這些訓練成果的推廣,我們的炮兵消耗是極其驚人的,同時就是現在所發現的種種問題也是讓我們感到有些力不從心……”李韜說道。
“我們現在的炮彈儲備怎麽樣?”
李韜旁邊的一個參謀翻出了一張數據表說道:“現在集中在東北各出指定倉庫中的各種口徑的炮彈數量截至到今年六月庫存總量達到了二十五萬枚炮彈……這個數量按照參謀部的作戰計劃而言應該是足夠了,現在全國的幾大軍工廠正在日夜加緊趕工,這個數量還會以很快的速度增加……不過如果按照我們現有軍隊火炮數量而言,這些炮彈卻又略嫌不足,像現在軍隊中所使用的火炮射速最低也有十發每分鍾,像第十八師的法國七十五毫米炮的二十發標準射速,恐怕這些炮彈還不夠支撐所有火炮射擊幾個小時……”
“這就是我們目前參謀部後勤係統所麵臨的困難,也是參謀部作戰計劃製訂方麵的困難之處,炮彈的數量看起來很多,但是一旦全力射擊根本不足以支撐。如果儲備炮彈消耗殆盡,那以後我們的仗就隻能憑借槍械等輕火力武器來戰鬥,後方軍工廠目前的產量也不足以維持火炮的射擊……而且現在的問題是我們炮兵主力火炮都是七十五毫米火炮,這樣的炮彈已經被昊天的軍事演習中判定不能有效的對付野戰工事,我們需要更大口徑的火炮……”李韜說道。
“高爆火藥的穩定性不足,如果七十五毫米火炮不能對付野戰工事的話,那隻能提高大口徑火炮的數量。不過具體說來我們已經沒有這麽多的時間來生產你們需要的大口徑火炮,況且話說回來,就算我們有眾多的大口徑火炮,以它們的分量,你能夠保證它在野戰中保持足夠的機動能力麽?我們能夠規劃出一個大的戰場環境,但卻無法選擇具體的交戰地點……通過火炮在戰爭中的運用問題也就看出來你們參謀部還是沒有完全開動自己智力——你們的作戰計劃都太過主動了,戰爭的發生地如果放在國外是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國內的戰爭損失,但是像海參崴這樣俄國人經營數十年的要塞,就算有海軍的大口徑艦炮的支援,你們打算用多少人命去填?”譚延闓反問道。
譚延闓站起身來說道:“戰爭的本質是暴力,但是戰爭是政治的延伸,所以不能僅憑暴力就可以壓倒一切,要知道我給你們的作戰目標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消耗掉俄國盡可能多的有生力量——俄國人在遠東的駐軍就這麽多,我是不會選擇在俄國人有能力動用西伯利亞大鐵路的情況下和他們交手。所以說你們的作戰計劃都是硬碰硬的攻城戰和以俄國可以獲得一定陸軍兵力補充的條件下來進行製訂的,這不附合我的意願,我需要你們重新製訂作戰計劃,可以考慮將俄國人引入東北境內來打仗,讓它們來進行攻城戰而不是我們……”
李韜站起來說道:“總統,我們參謀部不可能在您給出的非常有限的幾個要素來製訂一個完美的作戰計劃,這是不現實的,條件太少,也就意味著其中的變數呈幾何數量增加,這對於總參謀部而言是一個極大的負擔。”
譚延闓苦笑的說道:“如果我們能夠像幾年前那樣準確的將戰爭定位在膠州灣的話,那豈不是更好?現在我們是家大業大,動起手來顧忌很多,而對手也從單一的海路進攻變成了海陸聯合行動,這其中的複雜性不用你說我心中也很明白……現在唯一對我們有利的是東北的移民還集中在東北的中南部,並沒有對北部和東北部與俄國接壤的地區造成太大的影響,這也就對我們將對手從海參崴那樣的要塞引出來消滅創造了一定的有利條件……數十萬發炮彈也許很多,但是我們也要看到戰爭的規模和烈度並不是你們參謀部圖紙上的作業,也許我們的庫存炮彈頂不住幾個月的消耗就已經告罄……我對你們的要求是苛刻了些,但這也是從保存實力的角度出發,我們不能因為和俄國人大戰一場而失去對國內的控製!”
“參謀部所擬定的作戰計劃隻能夠盡可能的減少作戰中的變數,為取得勝利創造條件,隻是……”李韜說道。
譚延闓揮揮手說道:“沒有什麽‘隻是’,你們看到情報部門送給總參謀部的一份簡報了吧?俄國內政大臣普列維上個月叫囂道:‘為了避免國內的革命,我們需要一次小小的、但是勝利的戰爭。’俄國現在國內已經爆發了嚴重的經濟問題,它們需要將自己的危機轉嫁到我們的腦袋上,以此來平息國內的革命風險……現在已經不是我們要暗算它們,而是俄國人也有戰爭的欲望,而戰爭的對象非常明確的定位在我們的身上……”
“俄國佬是在做夢!”
譚延闓淡淡的說道:“俄國佬是不是在做夢,這都需要我們的拳頭撞在一起分出一個高下之後才可以做論斷,但是我和普列維的想法不同,他需要一個‘小小的勝利’,但是我卻想在遠東通過一場大大的戰爭來徹底結束俄國的遠東幻想,讓俄國人也滾回歐洲去和其他列強和稀泥!”
“各位將軍們,應該說俄國人是在為他們的晚餐而戰鬥,而我們則是為了生存而戰。也許這話說的有些過了,我們是有能力來承受失敗,但是對俄作戰一旦失敗也許就會將我們親手建立起來的這個政權重新打回到我們推翻的滿清政權的水平上,在世界上我們將毫無地位可言……相信各位將軍也都知道,我們的外交官已經和俄國方麵就兩國的爭端開始展開談判,但是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我需要的是戰爭!在今年年底,東北三省的軍隊將會增加到十個師十五萬人,各種輕重火炮五百門以上,機槍一千挺以上……這些數據可能是你們參謀部還沒有預想到的,但是我作為總統先給你們一個保證,要知道你們現在做的事情是決定我們這個國家到底是走向強大還是繼續衰弱的國戰,所以我希望各位能夠以國家為重,盡可能的要充分利用你們手中的一切資源,用你們聰明的腦袋來打贏這場注定要發生的戰爭!”譚延闓最後高聲說道。
1904年十月,天津海軍學院和威海衛海軍學院的炮科學員提前畢業,這一期學員共一百一十四人被編入了中國第一支重炮部隊——裝備了二十三門三百零五毫米“聞仲”的重炮部隊,這是目前中國陸軍所使用的最大口徑重炮,是上海江南製造局與德國克虜伯公司合作的最新產品。實際上中國陸軍的人才培養學院炮科根本沒有培養操作口徑超過一百毫米重炮的人才,第十八師的重炮部隊都是從威海衛和旅順海軍基地調來的。
“聞仲”是中國神話中天庭統領二十四雷部眾神首領九天應元雷神譜化天尊的名號,三百零五毫米重型榴彈炮射擊效果極為震撼。老北洋曾經每年都參與海陸聯合演習,對於戰艦重炮炮彈所造成的破壞也算是非常了解了,但是因為彈種的不同,“聞仲”的破壞力大大超出了參與驗收的各位陸軍將領的預料之外,親臨到場的譚延闓也少有的動筆題名了這種即將裝備中國第一支重炮部隊的火炮為“聞仲”。
因為作戰需要,“聞仲”可以作為列車炮,也可以拆解成零部件在指定位置安裝——雖然海參崴的鐵路將會和中國鐵路接通,但是戰爭爆發後,也不排除俄國人會采用破壞鐵路的辦法來阻止中國重炮部隊前進,同時在攻城戰中,列車炮也不能利用現有鐵路在目標外圍進入更好的指定射擊炮位。譚延闓打算用這二十三門超級重炮結合海軍艦炮徹底摧毀俄國人苦心經營多年的海參崴要塞——隨著中俄兩國越來越貌合神離,衝突不斷,俄國人也在大力加強它們在遠東唯一的海軍軍港防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