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坐下來,趙所長開口了,他一臉冷氣,嚴厲地提問:“劉通,昨天下午你在哪裏?和什麽人發生過什麽事,如實招來,我隻給你一次機會,希望你好好把握!”

劉通看了一眼爹,爹一臉嫌棄。他看了一眼娘,娘愁眉苦臉。

“劉通,機會可不是常有的。我鄭重地告訴你,發生了什麽事,請你如實說來。如果刻意隱瞞,或者捏造事實,你放心,等真相查明,你知道什麽後果!你是個聰明的生意人,我想,不會糊塗到跟公安過不去!”趙所長勸他。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能隱瞞什麽?昨天的事,村裏好多人都看到了,就算他不說,村民會說。村民不說,李文歸的師傅劉一手會說,那可是個正直的人!

劉麻子再次看了一眼爹,爹一瞬間老了,他猛然後悔了,可世上哪有什麽後悔藥啊!

安靜中,爹忍不住罵了一句:“你他娘的看我幹什麽?老子臉上有字啊?還是我犯下什麽王法了?警察都上門了,板上釘釘的事,還藏著掖著幹什麽?你以為你很聰明,能鬥過法律嗎?幼稚!”

爹罵完,麻子歎了口氣,低下頭沉默了。

李文歸開口了,他一臉平靜地說:“劉通,你老實交代吧!我可以告訴你,昨晚,在我們的努力下,崔龍並無大礙,但是,大夫告訴我們,今後他注定是個瘸子了!這下,你滿意了嗎?”

話音剛落,麻子爹忽地跳下炕頭,攥緊拳頭,狠狠地打了兒子兩個響亮的巴掌:“孽子!混賬!狗東西,你死不足惜!崔龍什麽人?你還嫌他不夠慘嗎?”

麻子自知理虧,沒有反抗。他低下頭來,反思自己的過錯。

“警察同誌,這事我來說。我是劉通爹,也是劉家村的村長。昨天事情發生時,我並不知道。發生後,昨晚我一宿沒睡著,本想著早晨前來自首,可一家人硬是攔著我不讓去!沒辦法,隻能幹等著,幸好你們來了!

“昨天的事,的確是犬子劉通帶頭行凶,致使崔龍一人寡不敵眾,最後落得腿部受傷。剛才聽李老板說,他後半生要成瘸子了,真是造孽啊!警察同誌,事已至此,要殺要剮隨你們,我沒意見!”

老爺子說完,他吼了一聲兒子:“你他娘的還是不是個男人了?你上有老下有小,怎能幹出這種混賬事來?說,當著公家的麵說清楚,我老劉家丟不起這個人!該坐牢坐牢,該賠償賠償,我無二話!”

聽爹說得這麽有誌氣,麻子突然醒悟了。是啊,男子漢大丈夫,敢做不敢當嗎?事情已經犯下了,不承擔還能怎樣?這麽大的事,法律能輕饒了他嗎?

麻子低下頭,慢騰騰地把昨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詳細說了一遍,王警官拿著紙筆做了口供。結束後,趙所長問他:“劉通,你對剛才所說的可要負法律責任,如果沒問題,簽字確認!”

麻子拿起筆,在口供結尾認真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走!去派出所走一趟!”趙所長說。

麻子娘瞬間崩潰了,她嚎啕大哭起來。麻子爹一聲不吭,低下頭抽著悶煙。

出門,麻子看見門口擠滿了看熱鬧的人,警車就停在門口的過道裏。警察給足了他麵子,沒有給他戴上手銬。但結局是,在警察的指示下,麻子最終鑽進了警車。

隨著警笛聲響起,村裏人才回過神來:麻子犯法了?他要蹲監獄嗎?

麻子娘聞聲跑出來,車子已經消失在村口了,但令人膽寒的警笛聲卻清晰可聞。望著村口的方向,老娘終於崩潰了,她蹲在地上哭得很難過:兒呀,你回來!

恰巧,兒媳婦兩天前帶著孩子回了娘家,娘家媽手頭有點活,當女兒的過去幫幫忙。如果她在,昨天晚上的打鬥絕對不會發生;

若是真的發生了,那麽,昨晚的麻子一定睡不到天亮,早被女人拉去派出所自首了!

老兩口擔心兒子會不會蹲監獄?賠錢事小,沒了可以賺,也可以借。這幾年折騰,他攢了一些家底,應該夠賠償傷者的醫藥費了。

另一件重要的事,便是兒媳婦知道男人犯法了,她會不會一氣之下離家出走?麻子結婚晚,好不容易成了家,好日子剛過兩年,就皮癢癢了!

唉!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啊!麻子為自己的愚蠢和自私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不撞南牆不回頭,這一次,他應該會大徹大悟一次。

半個月後,麻子因為故意傷害罪,被定北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

鑒於劉通認錯態度良好,有明顯的悔過之心,最終經法院一審判決,麻子獲有期徒刑三年,賠償被害人因治療產生的所有費用,加上誤工費,精神損失費,營養等;

另外,鑒於受害者終身殘疾,一次性賠償其人民幣六十萬元。麻子沒有提起上訴,一口答應了。

麻子這些年攢下的家底,全部賠光了!他為自己的魯莽和傲慢終於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身陷囹圄,親人隔絕,妻子成天叫苦不迭,天天喊著要鬧離婚。

要不是老兩口和親家苦口婆心的勸說,怕是依女人的性格,早就離婚了。無奈,山裏的女人對二婚很忌諱,就算再找一個,大概率過不好。

除非單身過一輩子,那孩子誰來養?一失足成千古恨,真是苦了親人和孩子啊!

關進監獄的那一刻,麻子什麽都頓悟了。什麽名啊利啊金錢啊,在自由和親情麵前,顯得一文不值。

再回頭時,身後的路早已被堵死了,眼下要走的,是一條充滿黑夜的路,走過這三年,方能見黎明。這條死路,何其漫長啊!

崔龍躺在醫院裏,聽說麻子關進了監獄,三年加上大額賠償,這一輩子,他注定無法東山再起了!

為此,崔龍深表遺憾。他偶爾覺得,麻子如果走上正道,不久的將來,他極有可能會成為第二個李文歸。

雖然受傷的是自己,但那一天,最先挑起事的是他,隻是麻子心狠手辣,自私自利,想借此痛下殺手,卻忘記了犯錯的背後,是法律的大網正等待著他往裏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