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兩瓶高檔酒水,在霓虹燈下發出誘人的光芒,長這麽大,沒喝過這麽好的酒,趁著這樣悲傷的心情,幹脆來一杯,醉一次吧!

掏出瓶子,剛要拆開包裝,他又忍住了!男子漢大丈夫,這點挫折算什麽?不就是被拒絕了一次嗎,大不了再求他一次,不信明天在大朗市場找不到他?

好酒,爹也愛喝,留著,不能獨享。如果運氣好一點,碰見他,再好好表個態,至少在他看來,我是帶著十二分的誠意來的。人心都是肉長的,不信死纏爛打感動不了他?

似乎,有希望,畢竟,他說過認可我的人品,即便地址是假的,至此,他能理解,應該是客觀原因,讓他放不下心——定北的天啊,太幹旱了,換做誰心裏有底氣?

走吧,明天繼續,就這點困難,何必自暴自棄?我李文歸是幹大事的人,怎能被一顆小石頭絆倒呢?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有胸懷的人,有恒心的人。

這樣想想,心裏舒服多了。起身,提著酒走了。在旅館樓下的商店裏,他買了一瓶便宜酒,加了一包瓜子,上樓,一個人喝了起來。

這並不是悶酒,而是壯膽的酒,忘記憂傷的酒,給自己力量的酒。喝完這杯酒,好好睡一覺,什麽煩惱事都拋到腦後。天亮,豔陽升起,天地萬物,一切都是嶄新的。

一小瓶酒喝完了,借著淡淡的醉意,李文歸蒙著被子睡著了。夜裏,他又夢見了母親,她坐在他的自行車上,穿著一件漂亮的白色碎花裙,去油菜地裏看花開。

驚醒,天微微亮,時間剛好,五點一刻。他趕緊起床,去衛生間洗了把臉。

猛然,想起昨晚的夢,他騎著自行車帶母親去看油菜花,多好的夢啊!心情頓然變好,想起離家那一夜,夢裏,母親說,她會保佑兒子一切順利。

對著鏡子,他爽朗地笑了,他知道,今天一定是個美好的日子,有母親在天之靈保佑,任長軍一定會答應跟他合作。

穿好西服,梳理好頭發,刮了胡須,整個人精神百倍。今天一定要成功,他想。

下樓,他開著三輪車直奔大朗農產品批發市場。

和昨天一樣,還是人山人海,車比人多,噪聲雜亂,朦朧夜色下,好一番欣欣向榮的景象。

這便是廣東,一個經濟蓬勃發展的城市,好多人南下撈金,的確,遍地都是機遇,看你能不能抓得住了。

門外的角落,他停好車子,急匆匆地擠進人群,生怕任老板走了。見了大姐,他問:“任老板還沒來嗎?”

大姐正忙,沒注意來人是誰。李文歸湊近兩步,喊話:“大姐,你早啊!任長軍來了沒?”

大姐回頭一看,是李文歸。

“嘿,你咋在這裏?昨天談得怎樣?”

“沒談成,這不又找他來了,還沒來嗎?”

“再等等!咋回事?你們談的啥生意?”女人放下手中的活,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

“賣土豆!把老家的土豆賣到你們廣州來。”李文歸說。

“好事啊,他咋沒同意?”女人問。

“他說,老家地處黃土高原,常年幹旱少雨,貧瘠甲天下的地方,能長出什麽好土豆?唉,他誤解了,那邊雖然幹旱,但是出產土豆的好地方,個大皮薄色亮,關鍵還便宜!”

“多少價格?”

“一公斤不到三毛錢!”

“什麽?這麽便宜?啥土豆,能吃嗎?”女人很疑惑。

“咋不能吃?說實話,你們賣的土豆品相不行,跟老家的土豆比起來,沒幾個合格的,喂豬差不多!”

“大兄弟,你說這話我不愛聽了,任老板這土豆還不好?你說你是哪裏來的?”

“甘肅定北!”

“哦,聽說過,的確是幹旱地區,既然這麽幹旱,咋可能長出大土豆呢?這不矛盾嗎?”女人似乎抓住了把柄。

“你們印象中的幹旱,並不是一年四季就不下雨,隻是相對南方來說,降雨量少一點而已,農作物生長周期內,雨水完全夠了;

“老家地處欠發達地區,經濟落後,土豆作為主糧養活人口,我三十多歲了,記憶中每年的土豆產量都不錯。很遺憾,不管我怎麽說,任老板就是不相信。”李文歸歎了口氣。

“大兄弟,若真像你說的這樣,那很好啊,等任老板來了,我幫你好好說道說道。昨天你說要找他談生意,我以為是藥材生意呢!你咋不早告訴我呢?”女人在埋怨他。

“謝謝大姐。初次見麵,也沒必要跟你說這些。就算說了,你和任老板一樣,不怎麽相信,畢竟對老家的情況,你也了解不多。”李文歸說。

“兄弟,我賣蔬菜多年了,經手的土豆多了去了,說實話,品相一般般,可沒辦法,貨源都這樣,幾年了,誰也沒辦法。看你是個老實人,我相信你說的,若是將來能把老家的好土豆拉到廣州來,我十分歡迎。”

“難啊!第一步都沒走出去,任老板一口拒絕了,他說老家的氣候是個硬傷,窮山溝溝裏能長出什麽好土豆來?我怎麽解釋,他就是不相信。

“買賣不成仁義在。臨別前,他給我留了地址,說可以跟我做朋友。我很高興,晚上買了兩瓶好酒請他吃飯,想再跟他爭取一下。結果呢,地址是假的!唉!”李文歸無奈地搖搖頭,臉上布滿憂傷。

“假的?任長軍怎能這樣呢?不給就不給,何必弄個假地址呢?你真有心,就衝這一點,今天我必須跟他好好聊一聊。”大姐似乎在打抱不平。

“我本是一個農民,就為了見他,買了這一身行頭,對人家尊重嘛!結果呢,帶著十二分的誠意沒換來一分錢的信任。唉,也不怪他,人家是生意人,合作有風險,我們初次相識,他怎會輕易相信我呢?”

李文歸說完,大姐有些坐不住了,她一把拉過李文歸的胳膊,說:“大兄弟,走,我帶你找任長軍去!太讓人生氣了,啥人嘛!打了這麽多年交道,我不得不重新認識他了!”

李文歸被大姐的認真逗笑了:“大姐,別急,先等等。昨晚,我躺在**想了一下,其實也不怪他,人家是生意人,以利益為重,本來老家幹旱少雨,這是不爭的事實,他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

“一身新衣,兩瓶好酒,誠意十足,不合作拉倒,找其他人得了,何必這麽傷害一個老實人呢?我是廣東人,丟不起這人!”大姐真生氣了。

“大姐,好了好了,別影響你生意,我會找機會跟他好好聊的。”李文歸有些慌了。

“沒事,我們多年的交情了,走,我替你說兩句!”說著,大姐走在前麵,李文歸無奈,隻得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