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任老板,李文歸開著三輪車直奔李家崖。

停好車子,熄火,他大步邁進堂屋。

“曉英,爹,你們都過來一下。”

爹和妻子進門了,聽李文歸的聲音有些緊張,兩人的心也跟著緊張起來,以為這姓任的是騙子,騙了文歸什麽?或者,五天的考察,難道生意告吹了?

“爹,曉英,你們坐穩了,我要說一件大事!”說著,他從衣兜裏小心翼翼地掏出幾張紙,就是那份合同,遞給爹。

“生意談成了,這是第一份合同,做大買賣都會走這個程序,你們見過嗎?”李文歸一臉得意。

“怎麽合作?多少錢的生意?”妻子焦急地問。

“你猜,大膽地猜!”

“一萬?三萬?”妻子認真地說。

“媽呀,怎麽這麽多?文歸,你可想好了,這個活不好幹吧!這合同,是有法律效力的,不是鬧著玩兒的。”爹看了數字後,一下子緊張起來。

“多少?”這時,妻子郭曉英站起來,從爹手裏拿過合同,她掃了一眼,就看清了用炭素筆填寫的金額:貳拾萬元整!

“20萬?……文歸,20萬?你簽合同沒看數字啊!”妻子也緊張了。

“看了看了,都說在當麵了,咋會不知道?沒事沒事,大生意來了用心做便是,慌張什麽?話說回來,”李文歸頓了一下,“第一次碰上這樣的大生意,的確得操點心!”

“咋可能馬馬虎虎嘛,一萬塊我都嫌多,你瞧,二十萬,多嚇人!我的心砰砰跳個不停,真是燙手的山芋!文歸,你可要想仔細了,後麵咋做?”妻子一臉愁容。

“男子漢大丈夫,遇事慌什麽?沒生意的時候,都愁死了,生意來了也發愁,你們真是讓人頭疼!天上掉餡餅,你們不張口,不支持,不行動,怎麽能成事呢?少說點沒用的,下一步好好開展工作便是!”

對爹和妻子的表現,李文歸顯然有些生氣。爹看明白了,語重心長地安慰兒子:

“文歸,爹還是那句話,李家四個孩子,除了你姐嫁給外人了,你們三個當中,我一直看好你。老四雖說當了老師,可是個書呆子,幹不了什麽大事,就你有想法,爹支持你,好好幹!”

爹說完,李文歸走過去,緊緊握住爹的手:“爹,你時常教育我說,做事先做人,這些年,在你和娘的教導下,我做人還可以吧?給村裏免費幫了不少忙,這件事,村裏人會支持咱的。再說,土豆價格會比往年高,我不怕收不夠數量!”

“放心,還有爹呢!隻是,這麽大的事,你應該跟你大哥三哥商量一聲,他們或許能給你出點可靠的主意。”爹說。

事已至此,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隻能迎難而上了。妻子是個聰明的女人,在這個關頭,她不得不選擇沉默,硬著頭皮扛起這份責任,陪男人爬過這座高高的山峰。

“文歸,別擔心,還有我呢!爹常說,你是個有頭腦的人,沒有把握的事你不會輕易下注的,既然選擇了,我相信你的判斷,這也是老天爺交給你的一份重任,咱全家一條心,一起扛過去!”

女人坐在男人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文歸欣慰地笑了。

“這是多麽難得的一個機會啊,祖上攢下了多大的陰德才換來這一場華麗的轉身?真是幸運!

“有時候,並不是迷信,我相信天人相隔,總會有一種說不透的聯係在保佑著兒女們。你去廣州的那一晚,你說夢見了娘,娘說無論你遇到什麽困難,她都會保佑你的。

“所以,種種跡象表明,這件事並非偶然,冥冥之中像是老天爺安排好的,也是積德行善修來的福分,咱凝心聚力,共渡難關吧!”

妻子說完這話,爹摸著胡須嗬嗬笑了:“文歸,老話說得好,夫妻齊心,其利斷金,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你夫妻倆能有這樣的默契和團結,家和萬事興,我有一種預感,未來的日子,一切會越來越好!加油!”

爹握緊拳頭。李文歸靠近爹,也伸出拳頭,跟他碰在一起。妻子見狀,也握緊拳頭,跟兩人一碰:加油!

說完,爹又開口了:“文歸,曉英,這件事呢,是個大事,老話說得好:事以密成,言以泄敗,這些天,你們還是嘴巴謹慎一點,不要把這事張揚出去。等時機成熟了再說,人心隔肚皮,有多少人為你好,又有多少人在背後捅刀子呢?”

“知道了,爹。”兩人不約而同地說。

“對了,還有孩子們,他們還小,不要說這些事,免得招致災禍。”爹補充說。

“知道。”

“過不了多久,土豆就要開挖了,文歸,說說,下一步什麽打算?”爹問。

李文歸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掏出一支煙遞給爹,給他點燃。他也點上一支,抽了幾口才說:

“爹,村裏就咱家這一輛車子,李家崖是夠用了,一聲吆喝,價錢到位,他們都會把土豆交上來的。這麽大的量,光李家崖不夠,我想再找一些人,把業務拓展到整個高山大隊,還有外村,隻能這樣。

“比如,拿郭家鎮來說,我老丈人出麵,他家設一個收購點。我舅舅吆喝一聲,那邊也設一個點。鄰村都可以,咱得跟村委書記高耀民打一聲招呼,主要是價格到位,誰不願意呢?”

“可以,但就是分散了一點,發車的時候不好運輸,隻能花錢雇人了。”爹說。

“那肯定,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這麽大的事,不得不花錢雇人;當然這些成本花不了多少,拋出所有開支,任老板開的價格還是利潤很豐厚的。”李文歸說。

“可以,算上我,隻要能幫上忙的,我陪你走到底!”妻子說。

李文歸微微一笑,衝妻子點點頭。

“嗯,是得跟高書記提前打一聲招呼,這本是一件好事,高價收土豆,這是一樁多大的善事啊!今晚你好好算一算,價格提到多少合適,既能滿足農戶心願,也不至於你太虧了。”爹說。

“這個不難,就算高出一倍的價格也行,山裏人手頭沒錢,一旦洋芋漲了價,他們一定樂意跟咱合作。”

“嗯嗯,但不能壞了行規。除此外,人手還是緊張,不行到時候叫幾個年輕人幫幫忙。”爹說。

“劉家村,我師傅的兒子劉魁,到時候我叫過來。前些年,我做木匠活,走遍十裏八村,留下了好口碑,隨便招呼一聲,他們都會幫忙的。當然,出力不免費,會給人家工錢的。”李文歸說。

“像劉麻子那樣的人,如果聽說了這事,你可不能再要了!”妻子囑咐道。

李文歸沒有回話,隻是微微點頭。

“仔細想想,賺錢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前期要做很多準備,時間緊迫,我們要做的工作還很多啊!文歸,爹還是相信你,你頭腦靈活,這些事你要多操心了,需要幫忙的,爹鞍前馬後!”

李文歸笑了,說:“爹,別說得那麽悲壯,還有我大哥和四弟呢!咱祖祖輩輩都是善人,沒做過虧心事,人們會幫助咱的,老天爺會保佑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