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以楚之名
很有耐心地尋找著能供鑽孔的位置,一次不成功換另一個點繼續輕輕旋轉打鑽,狹窄的空間逼仄的氛圍使我氣息不順,換過呼吸再開始。 ..終於,一個細孔被我打穿了......
透過那孔,目光凝聚而下,觸及頭腦裏一直揮之不去的那人,我笑了。
高城,我來了。
他依然蜷曲著身體,手肘擋住了麵部,看不到他的樣子。從呈露在外的胳膊上斑斑鐵條印子看,在此之前他已經無數次撞擊那鐵籠,那是被電流烙下的痕印。
我強令自己從他身上移轉目光,費盡千辛萬苦到這裏不是為了來瞻仰他此刻的狼狽,而是尋找陸續口的契機。首先我必須得尋找能夠打開這個鐵籠的機關,因為環視一圈並沒有看到鎖一類的東西,就好像它是全閉口的,但我知道一定不是,否則高城是怎麽進去的?一定有什麽特殊的竅門可以將這鐵籠張開再閉合。
沉尋了半刻,我從衣兜裏摸出手機。這裏麵與外界連通的信號極弱,但陸續在短程範圍內建立了局域,並且將幾人的手機都用藍牙連接上,這樣隻要我們離得不遠,就能相互之間可以溝通。
對於陣法我或許能用畫影來破,但對於這類高科技的東西我沒有陸續見多識廣,隻能尋求幫助。簡單描述情形後就按了發送,幾秒之後上麵顯示發送成功。等了約半分鍾,陸續回複過來:將鐵籠的近照拍下傳過來。
我將手機攝像頭對準了孔洞,輕按鍵鈕,等照片呈現於屏幕時,怔愣住。不知什麽時候底下的高城姿勢已經變換,他的手肘放了下來,仰麵而躺,血紅的眸如銳利的箭一般直射向這處。按下發送時手指微顫,一點點挪開手機,再度將眼貼近。
空白的世界,扭曲了的空間,他在鐵籠之內,我在石層之上,三米多的距離,恍如兩個世界。多想伸手輕撫那雙眼,多想張開雙臂將他擁抱,可我隻能沉頓地趴在原處,將所有的痛像紙片一般揉爛了,塞進心的防空洞。
掌似感震動,我卻移不開目光,直到他將臉再次擋住,又恢複原來蜷縮的狀態。不能確定他此刻是否神智還清醒,但感覺他看見我了。眼睛酸澀,微微抬起移轉向手機屏幕,凝著那上麵一長段話有片刻的恍惚,等反應出那意思時心神震駭。
陸續回複過來的短信應該是許玖的口吻,這樣寫的:夏竹,我把你發的圖片傳給成曉了,她說楚高城此刻的血眸像及了一個人,那人就是她丈夫盛世堯。而盛世堯曾經雙眸通紅時,就是差一點入魔時。所以這些人的目的,很有可能是想用某種藥物將楚高城催化成魔。你不要衝動,他們正在趕過來,盛世堯不是普通人,他一定有辦法能救楚高城。
催化成魔?這個世界怎可能有魔?我看是這些人成瘋魔了。
等等,我又仔細將那信息看了一遍,凝定那一句話:盛世堯曾經雙眸通紅時,就是差一點入魔時。顫著手指一個字一個字敲上去發送:人真的會入魔?等待回複的時間很煎熬,心慌意亂到控製不住地渾身顫抖著,關於盛世堯這名字,我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麽心情,因為之前那段對話,莫名就對他信服,所以也更加感到害怕。
若我認為世間不可能事變成了可能,那麽拿什麽來說服自己說高城不會有事?
迫切求取答案,但等了很久那頭才回複過來:夏竹,成曉那邊暫時聯絡不上了,我沒經曆過所以不敢肯定,但曾聽聿哥說過:魔是一種意念,是人心所向。當某種強烈的欲念蓋過一切,人的神智完全湮滅時,也就成了魔。
所以所謂的魔,在於高城此刻心智是否被湮滅?那個羅刹不是說我能壓製高城潛伏在身體內的狂性嗎,是否隻要我到他身邊去,就能阻止這一切?
鐵欄是做成長格狀的,每個等分都是長約五十公分寬約十公分,長度上可以,但寬度上比起我現在的縫隙還要小。我看了看自己萎縮了的手腳骨骼,假如再縮進一點或許能夠鑽入那鐵籠內。問題是鐵籠外有人,要如何把人引走?
手指去摸手機:“能幫我把底下的人引開嗎?”信息編輯完卻沒發送,這個要求是在把他們往火堆裏推。相處短暫,或許陸續脾氣不好,許玖神神秘秘,而瘋子經常瘋瘋癲癲,可他們三人卻都是熱心腸的人,加上瘋子對我無厘頭的“情意”,這條信息發出去了,他們真的會不顧危險來幫我。
砰!一聲震響打斷我沉思,心一顫,立即湊近去看。
隻見剛剛還沉頓無聲的人突然又一次猛烈撞擊起鐵欄來,他一次又一次地撞向同一個位置,每次我都能清晰看到他身體在與鐵欄接觸的一瞬變得僵硬,那是電流躥過身體的麻痛。本身他的皮膚偏白,在這之前因為發病,人更顯得蒼白。可這時,在一次次被電流擊過後,臉都變成了灰黑。卻使得那雙幽紅的眸越加慎人。
底下一陣**,聽到有人在喊:“又開始了,快去找李博士來。”視角有限,人聲傳來的位置我看不見,可卻能看到那鐵籠竟然在高城一個衝撞間翻倒了,引起連連驚呼。
就在那一瞬間,高城的雙手穿過鐵欄抓住了一人將其牢牢箍緊在鐵欄上,電流的衝擊加上高城如鐵爪的手扼製了對方咽喉,隻在瞬間那人就倒在地上。而這時高城又一個猛撞,鐵籠再次翻倒而下,卻也到了我看不見的視角裏。
急忙用尖石再去鑿洞,這時也不管會不會發出大的動靜了,反正底下鬧出的動靜比我這還要大。等我終於將那處鑿穿一個大缺口時,視界終於廣闊,卻看到底下龐大空間內隻剩鐵籠裏的高城,而地上躺了四五個人,其餘人等都已不見了。
沒來得及驚疑幾秒,高城猛然發狠地朝我看來,一個蹤躍飛撲而來,卻一頭撞上鐵欄,使得那鐵籠往我這邊翻滾,直到正下方位置時,他仰著頭狠狠地盯我。
驀然間我想到了一個事,就是他有鑽入我意識空間的能力,剛才我獨自在這暗思量,就在他頭頂上,極有可能被他給窺了去。所以剛才他的舉動是......依照我心所想,將在場的人全都趕走嚇跑?
念轉間我快探頭而下,目光將全場環視了一圈,除去地上橫躺著已經昏厥的人,其餘人等果真一個不見,而之前的羅刹領著一幫人也未見回來。沒有絲毫遲疑,我從缺口裏鑽身而下,因為沒有著力點,一咬牙也不顧其它就撲向了鐵籠正上方。
本等待著那電流躥麻而過全身的,可等整個身體都趴在鐵籠上時,才發現這上麵並沒有電。沒給我一點緩衝時間,眼前黑影一閃,血紅的眸驟然逼近,隻覺後頸一股外力下拽,我的頭被牢牢扣緊在鐵欄上,而高城就垂吊在那,仰首逼視,血紅的眸光如淬了冷釘子般,紮進我眼裏,生疼。
“高城......”以為低喃在唇,卻等啟口才發現語聲哽咽在喉間。
滿眼凶戾之氣,淒厲長嘯從他嘴裏溢出,我痛到不能自抑,他認得出我!幾近瘋狂的雙眸,有著刻骨的悲。假如他已沒了心智,是不可能還有這種情緒存在。
沉痛地閉了閉眼,低聲開口:“等我,我這就進來陪你。”
再縮進骨骼,每個關節都在疼,依稀的印象好似有人對我說過人的骨骼都有一定的伸縮程度,不能強行改變它的極限,否則骨骼會承受不住。此刻我是否就在強行改變縮進程度以至於這般的疼?念在轉,身體已經從鐵欄間慢慢擠入。
“小匣子,不要進去!”突聽瘋子的喊聲由遠及近而來,我條件反射轉頭,卻也在那一瞬身體被急拽而下,整個人全都擠進了鐵籠,並翻覆而倒下,高城將我死死壓在身下,俯身而來就在脖頸上一口咬下。
耳旁隻聽到瘋子急的跺腳聲:“完了完了,被騙進去了,他瘋了啊,根本認不得你了。”
雖然痛著,但我仍然在心否定:不,他認得我,隻是狂性難抑。痛之後的知覺總是麻,所以到後來我感覺不到他口下咬著那處的疼痛了,隻覺得假如這是這刻能與他溝通的唯一方式,那麽就這樣吧。雙手環上他肩背,輕輕撫著,心默想:楚高城,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在自己所擁有的空間,對你,傾盡所有,以至,成全你的自由。我對天發誓,一定。
他的身體繃得筆直,而我發現在輕撫下,肩背處的肌肉在逐漸放鬆下來。終於緊咬著的牙鬆開了,留在那處無法消除的牙印,就像他刻在我心上的印記一般。
抽離而去的唇移往耳畔,我準備著他下一口再嘶咬下來,卻聽到沉痛的聲,抵進耳膜:“小竹子,對不起......”我全身血液瞬間凝固,不敢置信地斂轉眸,輕到不能再輕的,問:“你叫我什麽?”這時高城閉上了他的血眸,以沉扼斷腕似的口吻一個字一個字地咬在我耳旁:“命運把你給了我,從今往後,你都再無第二種選擇。”
我不懂他意思,剛一動就被他用掌按住眼,覆蓋了視覺看不到他,隻能聞著他身上混雜了血腥的氣息,突然唇被覆上,帶著虔誠。輕輕觸碰之後,他低喃了句。
聲音極輕,就溢在唇邊。我離得近,聽得清楚,他說:以楚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