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停滯

我乍舌地問:“你為什麽要在這石壁上紮孔?”

他笑:“不紮孔就沒空氣,我就會悶死。 ..那是楚元風對我的一次考驗,他把我扔進這石棺內,說假如我流著王血那麽必有感應,就無論如何不會死。”

“他瘋了!”我恨恨地低吼。五歲的孩子丟在這個密閉的石棺內和兩具屍體呆一起,居然說流王血不會死,我看這老頭是聽的那漢武帝時代得道求仙故事太多,以至走火入魔了。

高城冷冷一笑:“他瘋不瘋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關進來隻不過幾分鍾就開始胸悶了,那時人小根本推不開上麵的頂蓋,求生的本能在棺材裏到處摸,被我在其一人的手找到一把類似錐子的東西,也不管其它就開始使命敲。那東西很鋒利,連這種特殊的黑石都一敲就有碎屑出來,當時想若頂上弄出個洞來肯定會被他發現,不如化整為零,在不起眼的位置紮多幾個小孔。靠著這幾個孔,放空氣跑進來,等到他來察看時,我安坐在內,他看我的眼神除去驚異,還多了畏懼。”他頓了頓,若有所思地說:“也是自那時起,他對我的態度開始矛盾起來,時而摒棄如草,時而又恭敬如王。”

我腦一熱,張手將他環抱住。他難得愣了愣,低眼來看我,與我仰視的目光凝望片刻後,隻在唇間似帶著眷**地輕喃:“傻瓜。”卻沒有拉開我環著他的手,任由我就這麽從斜旁抱著他。我將額頭抵在他肩上,指間是他外套的衣片,緊緊的,帶著占有的。

心疼成一片,多少人曾在我還未來到他生命時將他虧待!那些我無法參與的過去就到此為止,從今往後,我對天起誓:沒有人可以再對他苛待,假如有誰,我會以命相搏!

情緒沉定下來,目光再度斂向石棺內,仔細想高城帶我來看的原因。隱隱有個念在閃動,但又不敢確定,卻聽他自己說了出來:“玄屋而藏,以禮厚待,加上楚元風的話,如果說還有一種可能我在這世上有親人的話,他們或許是。”

“你是覺得他們是生下你不久後死的嗎?”

“不,他們早就死了,死了起碼五十年以上。”

我驚疑不已,死了這麽久怎麽還可能生下他?哦不,他剛才說是親人,那麽他們難道是他的祖輩?可高城很快否定了我的猜測:“在環境達到許可的情境下,胎兒在母體生存下來並不是不可能。我記憶五歲時所看到兩人的樣子,尤其是女屍,除去沒有氣息外,麵色紅潤如睡著一般,甚至身體都好像還留有餘溫。應該是這具石棺裏封存了一種外界物質,致使他們能夠一直保留死前的狀態。”

“你意思是他們死在五十年或者更久前,然後……你在胎兒時期留存女屍體內那麽多年?”這是天方夜譚嗎?怎麽可能胎兒活在死人腹如此多年?可看高城神色沉定若鶩,像是已然肯定了這答案。他不是會胡亂妄言之人,有這樣的結論就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且行為邏輯推理後的。

但我仍覺難以置信,第一次對他的理論產生懷疑,甚至覺得之前他提出的“試管嬰兒”可能性更大。因為以現代科技,通過試管配對的成功案例很多。起碼它要比石棺內封存某種介質,使得女屍能像正常人一樣養育胎兒要來的更靠譜些。首先,一個胎兒要存活,必須得需要母體提供養分,可母體都已經死了,停止了各項生理機能和新陳代謝,養分從何而來?

高城捏了捏我掌心道:“小竹子,你這狐疑不信的表情太過了。我們來計算一組數據:從我被關進石棺內到感覺胸悶氣短,時間至多三分鍾到五分鍾;之後我開始尋找工具,摸索大概有五分鍾左右;然後再去鑿孔口,錐子雖然尖銳鋒利,但以我五歲的體力起碼得鑿十分鍾以上才能鑿穿。那麽以此累加計算我在這個石棺裏起碼待了有二十分鍾。”

跟著他的思路,我有些眉目了:“所以你是想說在無氧環境下,你一個五歲孩童不可能撐過這麽長時間?”他點了下頭,“不單單是五歲孩童,哪怕是成年人在完全缺氧情況下,至多幾分鍾就會窒息而死。”

“那難道說這石棺內其實是有空氣的?”但論點一出來就覺不對,屍體在空氣下會被氧化腐蝕是常識,可若沒有空氣高城如何能夠撐過那二十分鍾?這完全是兩個矛盾的方向。

高城等我凝眉過去時才又開口:“現在想通了嗎?空氣隻有我在被楚元風丟進去時跑入少量,而這點斷然不足以影響那些保護屍體的介質。之後因為空氣耗盡使得我感覺胸悶,到此依照正常情形我隻會在那空間越來越氣弱,但事實不然。”他頓了頓,眯起眼凝著黑洞洞的石棺之內,緩緩道:“唯一能解釋這一現象的,就是在那一刻人的生理機能停滯。”

“停滯?”我驚疑不定,“停滯是什麽意思?”

“你可以理解成時間靜止。就好像人死後把屍體封入冰庫,在零下18c的環境下,一般可冷藏一年左右。如果用福樂馬林溶液做防腐,再用專門的聚乙烯塑料袋裝著,可以永久冷凍。是同樣的道理。”

我有些明白他意思了:“你是說隻要達到一種環境許可,人的生理機能就會停留在呼吸終止那刻,是靠外在將人的生理變化的時間給靜止下來了。”

好玄妙幽深的道理,一般人誰能想得出來?而若是如此,那麽……“楚元風把你丟進石棺這舉動,看來並不是要置你於死地。”整件事都是他在操作,他不可能不知道石棺內的特殊介質,那麽他這行為是為了什麽?

仔細回想高城剛才複述楚元風的說法,假如他流著王血必有感應,就無論如何都不會死。這是在誆騙威嚇一個五歲的孩子,還是另有涵義?如果是前者且不去說什麽,若是後者那麽是否暗示著高城必須滿足這“王血”的條件才能生存下來?那從另一種意義上反應楚元風其實在懷疑高城的血統,而以這種方式來試驗。

可是這間又有矛盾,將這兩具屍體斂入石棺的人一定是楚元風,而若高城剛才推斷正確,他是這其一具女屍存腹幾十年的奇胎,那最後將他剖開生下來的人肯定也是楚元風,為什麽他還會懷疑高城的血統來做這樣的測試?

問題在於......高城的母親?我終止了沉思。首先有些事我能想到的,高城也一定能想到;其次我的思維空間他能遁入進來,被他窺知我在推測一些關於私密的事,會令他難堪。

我悄悄地去覷他神色,平靜、淡漠、無緒,這是表相。他本身就是個克製的人,如今更得知他還親情淡薄,環顧四下,心歎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下來的他,沒有發展成心理有問題已經是奇跡。念動間想到一些他曾說過的話,不由問:“你說楚元風給你留了一筆財富是什麽?”直覺不大可能是金錢,因為以那老頭封閉自守的性格,又後麵幾十年都不曾踏出過島半步,貨幣於他而言根本無用。

果然,高城淡答:“楚化。這個殘城裏別的沒有,古籍竹卷等一些古物有很多,就是我們腳踏的石磚,對於一些收藏家也是奇珍異寶。”

我很是驚奇:“你第一次出航離開這島就帶上了?”他輕點了頭,“既然要出去,我自然會問清關於外麵世界應該遵循的法則。也屬機緣巧合,在江上飄行三月被搭救,那艘貨輪的主人正好是個收藏家,我用一本古籍換取了第一筆財富。也從他那收獲不少訊息,對當時隻有十一歲的我很有幫助。”

難得他願意講從前的自己,我對他那段少年生涯也感興趣,所以挑了眉問:“比如?”

他瞥了我一眼,眼神稍有不耐,卻仍然為我解惑:“比如我還隻有十一歲,必須得先有個監護人才能正常出行,這叫身份識別,否則別說學校大門進不去,連理財也不能。”

我的眼角抽了抽,“你十一歲就懂理財?還有你也有上過學?之前你不是說買了各種心理籍自學的?”高城頓了頓,拿看白癡的眼光看我,“你覺得我捧著幾十萬的現金走在大街上合理嗎?我不把它們存進銀行是挖個洞藏嗎?什麽叫我也有上過學?你當我是連學校大門都沒進的盲呢,哼!”最後那聲哼,已然帶了不鬱。

好吧,是我沒想透徹,主要是對他說用古籍換取第一筆財富沒概念,哪裏會想到貨船主人會支付他一個孩子這麽多錢。那如此說來,錢對他而言是完全不缺了,隻要每次取一樣城內的古物去做交易就行了。可我這想法很快又被他駁斥:“有些東西稀有了才叫珍貴,所有的物什都是獨一無二才是無價之寶。這個道理很淺。另外,我不想引來覬覦者,將這片淨土曝光於天下,既然有足可周轉的錢財,那就把它變多不就行了。”

無語對之,若是現在的高城我自然相信他有足夠的能力去做所謂的理睬,以他的高智商恐怕不管涉足哪個領域都能獲益,但那年他才十一歲......手機請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