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忘了那三個字

我聽得心酸不已,這一段確實不曾在畫影裏得見,因為是屬於他的那部分,而剛才我又急於退出畫影,並沒將後事畫完影。 ..故而並不知與他仍有牽係,但其實也是到了尾聲,不過是傷害已成後的徒勞。倒是令我感到意外,原來長官知道他的存在。

心間有清波浮過,不由想之後長官與張繼的計劃,徐江倫作為首領之子自然是首當其衝,而高城呢?他是長官要為秦教官報仇的對象,還是......為了成全我,將他帶回我身邊?

如果是前者,長官會動複仇之念我無可厚非;但如果是後者,我不知該如何表達心情。

終究是,得償所願。

我確定是高城在身上動了手腳,否則不可能體力會以這般快的度消失,界此,我已經變成癱軟在他身上,而他的手始終有力地環繞著我。越不說話,我的心就越沉,因為那意味著他在籌謀下一步,果然聽到他突問:“小竹子,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將你誘進這裏來嗎?”顯然也不是真要我答,隻頓了一下就自問自答:“因為心與腦是同生的,若要滅也必然是同滅,光以我一人之力無法切斷咱們之間聯係,必須是心能感應到腦的氣息,才能相輔相成。”

“你到底想做什麽?”我終於積聚了所有力氣問出口。

他卻在這時坐起了身,並將我也扶起挨坐在他身前。他說:“我想過了,唯一能解開咱們之間禁錮與聯係的方式,就是一方與這處相融成為主宰,真正做到操縱。而你我即便自小被楚元風算計做了心與腦,但因脫離這空間太久而無法掌控。所以,我要先一步進來,一月為期,在你進來之前,我已能有感應,但誠如你所見我的生命跡象在逐漸消失,若不是你用畫影喚醒我,可能就被這吞滅心智了。”

我無處可去的淚滾落了下來,他從沒像現在這般絮絮叨叨過,以前的他哪有耐心來給我解釋,都是丟過來讓我自己消化分析。可是這刻,耳畔輕聲,細言紛紛,卻斂藏哀緒。

他在不舍!所以盡可能的把所有能說的都來告訴我,也讓我明白這其的究竟。但是高城,你可知道,我寧做糊塗人,也不要聽你說這些,因為當言盡時就是,離別。

臉被扭轉,幟熱的唇貼了上來,他輕輕吮吸著我臉上的淚,卻發現越來越多,索性頓住了將額頭抵著我額,然後低聲說:“小竹竿,別哭了。如果十歲那年我知道將來有一天會這麽心疼和痛苦,我絕不會利用你變成腦出這地方;如果十八歲那年我知道最後會失去你,就是那首領跪下來求我也不會幫他布那些局。其實,當看到那個女教官慘死時你驚痛的表情,我就開始感到有什麽在失去了。我不想說一切都是注定的命運論,因為所有的事實在告訴我,是我咎由自取,也是我害了你。所以......”

他說著說著聲音哽咽起來,我聽得心口麻痛不已,然後破開一個大洞,再也填不滿。

他說,所以由他起的頭,就由他來了結。

他說,今後的我要好好的,不許讓別人叫我小竹子,或者小竹竿。

他說,忘了那三個字。

楚國的楚,高山流水的高,永恒之城的城。

我已然知道他準備做什麽了,因為四肢匱乏無力,感官卻仍在,空氣彌漫了血腥氣。他要以心魔來控這全局!而就在鼻間被血氣彌漫時,原本遁黑不見五指的空間,竟開始緩緩變亮,首先入目的是高城閉著眼猶帶淚痕的臉,轉目而下,看清他的手臂有兩條猙獰狹長的刀口,血已凝固不再流。

本能地去環看四周,怎麽也沒想到這個詭異的空間四壁竟是白色光石,而就在我進來的那個位置,就像豎了一塊透明的玻璃,竟然能看到外麵了。

隻是這刻空間之外,並不太平。

我不知進到這地方是有多長時間了,依照之前我畫影八年時用一月而看,很可能也有一兩天了。而在這時間內,徐江倫帶人找了過來,他與張繼正激戰在一起。

鈍鈍地想,或許我的身上被裝了什麽隱形追蹤裝置吧,否則此地如此隱秘,他怎可能找得到?還是,這也是高城與張繼安排的一個局?

時間不允許我仔細分析,因為這時高城睜開了眼,彷如一團火焰在他眼狂燃,妖冶的可怕。他在我唇上輕輕一吻,然後將我平放在腳前。

我發現原本炙痛的頭開始變得沒知覺了,睜大著眼睛想看清他的舉動,但眼前卻隻看得見一片慘淡的白色,唯一剩下的感覺,是胸口的那一處地方,完全被掏空了。

恍惚間似覺身體發飄,可視線所及之內除了白光,什麽都看不見。想用畫影,發現連動一下念都似無力,就在這一瞬間,一道厲聲怒喝:“你該死!”我心頭一震,是高城!他成魔後對我動殺念了?可不該是這樣啊。首先心魔主宰沒那麽快,其次心智喪失有個過程,曾經在峽穀裏,被周景那般折騰都始終留著一顆清明之心,即便此處是用他楚人的屍肉堆砌而成,那也不可能在短瞬之間就沒了心智。

很快我就感知到外界氣氛不對,應該說是高城的氣息浮躁之極,而原本迷離不清的視線能看得見了。我看到高城站在那堵與外通的光麵前,右手竟伸長了出去揪住一個黑影,從那依稀模糊的輪廓可辨出像是秋月白,她做了什麽?竟讓高城麵帶殘意,血眸內滿滿都是殺氣。

可能是高城的手洞穿了那層光麵,故而外界的聲音也有傳進來。秋月白在笑:“別人不懂你們在做什麽,我懂。你想利用成魔後的無窮力量救她的命!嗬,魔我會助你入,但她的命,必須留下,否則你的魔心就不會純粹!魔王是不能有感情的。”

“不自量力者,當誅!”高城陰惻惻地狠道。這個樣子的他,像及了當年十歲時對楚元風下令時的模樣,王者之氣猶然而生。隻是,我不喜歡這樣的他,更不想他真的親手將秋月白殺死。至今為止,他的雙手沒有真正染血過。所以我下意識地喊:“不要殺她,高城。”出來聲才發覺那音量連貓叫都不如,但卻引來高城回轉的目光,他凝了凝我,卡在秋月白脖子上的手緩緩鬆開。

秋月白並非為求死,見機立即使用鋼爪試圖格開高城的手,可就在脫開那一霎,高城突的冷笑一聲。我隻一眨眼的瞬間,秋月白竟被他生生從那一麵拽了過來。

這個轉變不但將我給震住了,連秋月白自己也一臉驚駭。再回首而看那光透鏡,已然沒了任何缺口,哪怕是一絲縫隙。鏡外是各種驚異的眼神,就連原本站在一起的徐江倫與張繼兩人都停了下來。確定外麵是能看得見裏麵的,因為徐江倫視線婉轉一圈,最終就直直落在我處,眼神從迷離複雜到勢在必得,直至最後,我的心也逐漸沉落。

從他的眼,我看到了殺意決斷。我與高城在這其,斷不可能是對我們,所以......徐江倫揮手間,原本待命在旁的人一擁而上,將張繼、阿蠻和瘋子團團圍住。

他的嘴動了動,我不懂唇語,可卻從那彷如野獸般的雙眸就知他說了句不好的話。事實證明不是我妄自揣測,沒過多久又來幾人,而這幾人手都各持了槍。打鬥殺伐或能強自而撐,但對方有槍形勢立即變成一麵倒。

秋月白見狀笑了:“倒也好,在這坐著看戲。”

卻聽高城沉冷而道:“戲才剛剛上演,不過你沒機會看!”話落就聽一聲鈍響,我還沒分辨出那是什麽聲音,已然聽到秋月白的慘叫,隨而隻見她的人被拋擲而出。我因為平躺,視角有限,看不見秋月白被拋向的位置,但聽她聲聲慘呼令我感到心神難寧。高城就站在那處,麵無表情地看著。

我終於憋出聲來問:“怎麽回事?”

他低斂視線看過來,“本來我可以憑借心魔頓起前的那一股力將空間對你的禁錮解開,卻被她用巫術破開通道鏡麵,泄了這裏的氣流。既然她說要助我成魔,那就讓她貢獻兩分力。一具身體兩個腦,由她來代替你。或許會是更優的辦法。現下不過是讓她盡快與這相溶,除去她身上那汙濁的氣息。”

我是不太明白具體怎麽讓秋月白與這空間相溶的,但是......“她若變成了腦,豈不是要主宰這空間?”這後果不堪想象啊。高城嘴角牽起譏諷的弧度:“記住,人體所有的器官,永遠都是心最強大,更何況,誰說我要活腦了?”

我默然,高城動了殺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