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芪淡淡看向王敏,後者臉色煞白,整個人都懵了。

“王姑娘,該兌現承諾了。”

王敏渾身一顫,所有人都盯著自己,每一道目光都感覺帶著嘲諷,令她芒刺在背。

顫抖著嘴唇問掌櫃:“多……多少……銀子。”

“一千二百兩。”

“多少!”王敏聲音尖銳,憤怒到失去理智,“一塊破布要一千二百兩,你們怎麽不去搶!”

掌櫃的臉色一沉:“王姑娘慎言,金陵絲綢坊向來明碼標價,公平交易,若你這麽說,今後便不用再來絲綢坊了。”

王敏愣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話沒過腦子,直接把金陵絲綢坊得罪了。

“金掌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她怎麽能選這件織品,這可是絲綢坊的鎮坊之物,不賣的吧?”

她的態度柔和下來,希望金掌櫃能順著自己的話說,隻要他說是非賣品,剩下那些再貴也不過百十兩,她還能承擔得起。

“賣呀,開門做生意哪有不賣的東西!”金掌櫃沒有順著她的話說,還補上一刀,“王姑娘是不是沒錢付?那你跟這位姑娘大庭廣眾下的賭約該怎麽辦?建議是老朽提出來的,總要有個結果。”

她臉色難看,金掌櫃這是存心想讓王家難看,硬著頭皮回道:“誰說我沒銀子,我這就讓下人回去取。”

王敏附耳跟身邊的丫鬟說了幾句,後者趕緊跑著回通判府通報。

金掌櫃隨後挑了一匹不錯的綾給雲芪,笑道:“這件送你的,剛剛老朽說過姑娘贏了就送一件織品,貴的可是送不起。”

“多謝金掌櫃,那小女子便愧領了。”

說著也不客氣收下,綾比絹貴一倍,金掌櫃這為人處世難怪能把金陵絲綢坊經營得這麽好。

雲芪閑等的時候繼續看先前沒看完的織品,一個好的織匠從成品就能看出如何一經一緯織出來。今日真是收獲良多,她一下對金陵織物有了全新的認識。

看上一些值得反複學習的也買幾件,順便選兩件打算送母親和沈嫂子,不一會兒就花了一百兩。

剛剛還跟著王敏一起嘲諷她買不起一尺的人臉色漲紅,還笑人家鄉巴佬,跟她比起來她們才是鄉巴佬。

一些人心底忍不住暗罵,這人真是有病,明明有錢還穿那麽破,懷疑她就是故意的。

雲芪倒沒有刻意要她們難堪,本來就打算買的,隻是被王敏鬧了這麽一出。

她剛買完,絲綢坊門外傳來一陣整齊的踏步聲,整個鋪子的出入口被一隊士兵圍住。

一個國字臉皮膚黝黑兩眼凹陷的年輕男子走進來,身穿鎧甲,腰間別著一把大刀,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有人認出對方,低聲議論:“這不是王團練使嗎?他怎麽過來了。”

“給他妹妹撐腰唄。”

“小聲點,今日這事那姑娘怕是不好收場。”

王敏見自己兄長過來,麵露欣喜:“大哥!你總算來了。”

她說的時候帶著鼻音,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樣。

王鏘看妹妹安然無恙目光柔和幾分:“好啦,沒事了,交給大哥。”

雲芪打量著來人,金掌櫃皺著眉頭在一旁低聲說道:“這是王姑娘的兄長,江寧縣團練使王鏘,為人蠻橫幫親不幫理,姑娘注意點。”

她蹙著秀眉微微點頭,來個蠻人,王家顯然是不想認這份賭約了。

金掌櫃已經出門迎上前:“王團練使大駕光臨,老朽有失遠迎,勿怪勿怪。”

“金掌櫃,聽說舍妹在你這輸了一千二百兩!”王鏘毒蛇般的目光盯著金掌櫃。

金掌櫃麵對他還是一副標準的笑臉,不卑不亢:“確有此事,是王姑娘與一位姑娘……。”

“不用掌櫃多費口舌,本官來時知曉了。”他打斷金掌櫃的話,掃了眼眾人,“哪個人要舍妹一千二百兩!”

不等雲芪開口,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她,王鏘立馬鎖定她,上前一步居高臨下俯視她。

看她眼中竟然毫無懼色,陰聲冷笑:“膽子夠大,難怪敢訛詐吾妹上千兩,隻是姑娘的胃口這麽大,吃得消嗎!”

“我的胃口一向很好,不勞團練使操心。另外糾正大人一下,不是訛詐,此事是你妹妹挑起,也是她自己說輸了就讓我任選一件織物她付銀子。在場這麽多人,應該不是我耳朵出現幻覺聽錯了吧。”

剛剛看熱鬧的人已經散得差不多,更不會有人敢摻和這種事。

倒是金掌櫃主動說道:“王大人,此事確如這位姑娘所說……。”

“金掌櫃,此事不關你絲綢坊的事,我與你東家也有幾分交情,你不想年過半百了還露宿街頭吧。”王鏘威脅道。

金掌櫃沉下臉,想再說點什麽,雲芪打斷他,“多謝金掌櫃,此事您不便再管了,大不了東西不要了,勞您搬回去。”

“奉勸團練使一句,好好管束妹妹,做不到的承諾別跟屁一樣,放出來就沒了,那樣隻會貽笑大方。今日這事兒便權當玩笑過去。”雲芪也沒想真的要這麽昂貴的東西,隻是想教訓一下王敏以後少口出惡言。

王鏘卻不打算揭過,臉色驟冷,腰間的重劍往地上一放,揚起一層塵土,發出巨大的聲音,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他冷冷盯著雲芪:“區區小女子竟敢消遣吾家,吾妹如何需要你來教訓,你算什麽東西!”

這人還真是好賴話都聽不懂,懶得理會他。

他直接被無視,頓時青筋暴起,王敏見狀在旁提醒道:“大哥,你看她穿著普通,身上卻有上百兩飛錢(銀票),我懷疑她是竊賊。”

王鏘正愁沒理由,立即喝道:“好!來人,將此女竊賊拿下送官!”

金掌櫃麵色一急,這都是他害了這姑娘,要不是他提出什麽比試也不會鬧到這個程度,哪怕被東家趕出絲綢坊也要上前阻攔。

雲芪沒有慌亂,這銀子來曆清楚,大不了進官府一趟!

還沒上前,一道喑啞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我看誰敢動她!”

伴隨著聲音一道修長的身影拎著大包小包進屋,來人淡淡看了眼雲芪,眼底閃過一抹無奈,才分開一個時辰,她又麻煩纏身。

王鏘看向來人,皺起眉頭,氣勢頓時弱下去:“不良帥沈瑜!這有你什麽事!”

沈瑜緩緩走到雲芪身邊,“你要抓我娘子,你說關不關我事!”

娘子?

所有人怔住,像是聽到什麽可怕的事情看著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