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眾人紛紛朝織染令指著的方向看去,正對著雲芪。
他們麵色各異,有人驚愕,有人慶幸,有人歡喜。
吳監作見織染令點名雲芪,立馬出聲反對:“我不同意,沈雲氏隻是織染署資雇的臨時織手,怎麽能直接讓她負責。”
“怎麽不能!她可是桂嬤嬤和柳司衣共同認可才進來的,負責太後最重要的壽字錦衣再適合不過。”
吳監作還想說,織染令直接打斷他,語氣不容反駁:“要麽離開織染署,要麽負責此事,她自己選!”
雲芪暫時還不能離開織染署,哪有得選,她朝吳監作微微欠身表達感謝。隨即應下此事。
“既然織染令如此信任小婦,那我便當仁不讓了,但我有一個要求先說好。”
“說來聽聽。”
“不管我需要什麽材料什麽人手,署內要給予絕對的支持,如果署內不能支持,那織品出了差錯小婦一定會如實跟桂嬤嬤說,到時一定拉著織染令大人一起承擔責任!”
她這是威脅,也是警告,以防有人在背後搞鬼。
織染令沉下臉,最後還是點頭應下,保證需要材料和人手一定會滿足,要是織不出令宮裏滿意的織品,那她後果自負。
他離開後劉氏第一時間過來,一臉擔憂:“夫人,你不該答應他們的,這太危險了。”
吳監作也皺著眉說道:“你確實不該應下,這不是衝動能應付的事,一旦失敗,你今後怕是跟織機無緣了。”
“監作大人,不行老婦去跟龔大人說,此事我和廖敏負責,怎麽能推給一個剛進來的姑娘。”麻姨也覺得過意不去,她可是堂主,竟然退縮了,今後如何服人。
還不忘補充一句,“最後要是真不行,老婦半隻腳進棺材的人也不怕懲罰,怎麽也比小年輕合適。”
廖敏一聽帶上自己,歇斯底裏喊道:“要去你自己去,別帶上我。我家中有老有小,跟你一個寡婦可不同。”
一個前堂主,一個現堂主,兩人的話高下立判,雖然大家麵上沒說什麽,但靠近廖敏的人都默默退開幾步。
廖敏也不在意,比起受人尊敬,當然是小命更重要。
“大家放心,我也不是衝動應下的。龔大人有句話說得不錯,既然桂嬤嬤和柳司衣都看得上我的織品,說不定能成呢。”
雲芪一開始還有些緊張,看他們那麽擔心,自己反而冷靜下來。
“唉,現在說什麽也晚了,隻有全力支持你,要是其他人做不到的事,咱們做到了,也給地字號西錦堂長長臉。”
吳監作忽然對她有信心,總覺得她能出人意料。
麻姨一臉遺憾:“可惜我不是拽花匠,不然我來幫你拽花。”
吳監作立即問起此事:“對了,誰願意配合拽花。”
拽花匠們紛紛低著頭不敢應,萬一失敗這雙手會被宮裏的人折斷,她們可不敢冒險。
“我來吧。”
大家朝說話的人看去,一個胖胖的婦人,除了劉氏還能有誰。
劉氏被大家看著,剛剛的氣勢弱下去,低聲道:“我之前有跟著沈夫人一起學習過,又是鄰居,可能比大家更能配合。”
“劉大姐?你不擔心嗎?一旦失敗會受到什麽懲罰還不知道。”雲芪不太想連累她。
劉氏雖然膽子小,但是眼中沒有害怕的情緒,“要不是沈夫人我也進不來織染署,什麽懲罰都無所謂。”
吳監作見又是一個新資雇的,臉色不太好,這些老人實在太讓他失望了,連兩個新人都比不上。
“好,就你們吧,要是失敗我這個監作跟你們一起受罰。”
這事兒就這麽定下了,吳監作立馬帶她們去最大的花樓機房,這裏是織造太後壽字織品的房間,紋樣和花本都是完整的。
雲芪在想宮內不滿意的問題出在哪,紋樣圖案是宮裏給的,這個肯定沒有問題,織的手法大同小異,要是直接織不會有太大差別。
“吳大人,能拿之前宮裏不滿意的兩次織品給我看看嗎?”
“當然沒問題。”
吳監作帶她們到幾間雜貨房,就是之前雲芪掃地時麻姨說不能靠近的這裏,他隨後去找織染令過來開門。
這幾間雜貨房隻有織染令能進去,也隻有織染令有鑰匙,還不讓他們進去幫忙找。
幾人站在門外等,雲芪眯起眼側頭看進去,借著門外的光看到裏麵堆得滿滿的織品。
吳監作輕咳一聲打斷她看得走神,不一會兒織染令拿著兩塊廢棄的壽字織品出來:“看吧。”
雲芪輕輕摸著壽字,兩幅壽字錦織品的手感不差,觀感也還可以,就是……。
她側著看的時候頓時發現問題出在哪了,太後花甲大壽怎麽能如此平淡。
對,就是平淡!
雖然壽字錦織品對普通人已經非常高貴,甚至尋常百姓都不能用錦緞,但這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後而言太普通太尋常了。
一旁幾人看她奇怪的笑起來,織染令沒好氣說道:“兩件織品很好笑嗎!”
雲芪斂起笑容,認真說道:“大人,幫我盡可能多準備金絲線,銀絲線,還有色彩斑斕的羽毛線。”
龔大人愣住,這些東西可不好找:“你要這些東西幹嘛!”
“大人別忘了早片刻前答應的事。”
他一臉無奈,隻能應聲好,立馬出去找線。
吳監作問道:“沈夫人知道這兩幅織品宮裏不要的原因了?”
“應該吧,但沒結果前也不能說一定,先把下麵織出來先,剩下的需要等絲線。”
接下來幾日,雲芪和劉氏每日都呆在房間織錦,龔大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找齊她需要的東西。
接下來就是埋頭苦織,轉眼到了旬假日,雲芪和劉氏兩人眼眶凹陷從房間出來。
吳監作和龔大人在門前等候,一出來立馬問道:“織品進展怎麽樣!”
“再有一旬就好了。”
“到底能不能行,連我們都不能看嗎?”龔大人著急問道。
“不可以,看了損壞的話大人負責嗎?放心吧,一定沒問題的。”雲芪打著哈欠,得趕緊趁著旬假日回家休息,這麽苦熬死得快。
外麵天色漸暗,所有人離開織染署後,一道黑影進入了雲芪她們織壽字錦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