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滿月宴喜氣洋洋

郡王府世子嫡長女滿月,賓客盈門。

李氏早早就來了,抱著孩子舍不得撒手:“原想著洗三就要過來看的,後頭聽說不曾請人,可是郡王爺的意思?”又緊著問,“取了什麽名字?”

綺年先回答了最後一個問題:“叫品姐兒。”

李氏大讚:“這名字好!女孩兒家第一是要品格端方,品字起得好!”

綺年抿嘴一笑:“原是隻想做個小名兒的,後頭父王也說好,就定了大名叫趙正品。隻是聽著不大像個女孩子的名字。”

李氏不以為然:“郡王府的嫡長女,將來是要封縣主的,原該跟旁人不同些才好。這名字是世子取的?真是好極!”

綺年低下頭偷笑。其實這名字是她取的。趙燕恒憋了三天,拿出一大張紙來,上頭寫了幾十個名字,連他自己都挑花了眼。又要念起來好聽,又要寫出來好看,又要有好寓意,甚至還想到了不可太繁雜,以免女兒將來寫自己的名字麻煩。如此一來,幾十個名字都沒挑出個中意的,最後還是綺年直接說了個品字。

吳知霏是跟著李氏過來的,看著小外甥女恨不得把自己貼上去:“瞧,瞧她笑了!”

“不許拿手戳孩子的臉!”李氏趕緊把吳知霏的手瞪回去,“小孩子嬌嫩著呢,輕輕摸一下手腳也就罷了,萬不可戳臉。如今天氣漸熱,定要防著生痱,還要防著蚊蟲叮咬。女孩兒尤其馬虎不得,若落下瘢痕可是一輩子的事。”終究是不放心,打發了吳知霏出去,低聲問,“郡王爺是不是不歡喜生了個女兒?世子呢?”

“舅母別擔心。”綺年笑了,李氏是真拿她當自己女兒一樣的關心,“世子很喜歡品姐兒,晚上聽見姐兒哭就要起身去看的。父王也沒說什麽,隻是因洗三那日正好是個凶日,諸事不宜,所以就跳過去直接辦了滿月。”

黃曆是秦王妃特意去查的,凶日是真,但洗三從沒聽說過還要看黃曆的。昀郡王當時沒說什麽,卻把滿月宴辦得格外隆重了些。

綺年覺得人是有那麽種心理的,《韓詩外傳》裏都寫了,愛屋及烏,惡其人連他家的牆壁都討厭。從前昀郡王愛重秦王妃,所以她說什麽都是對的,如今可不比從前了,秦王妃再有舉動,昀郡王就總帶幾分質疑,便是沒有事都會看出事來。即使秦王妃是真心覺得凶日洗三會對品姐兒不利,昀郡王都不會相信。

沒能盼到長孫,昀郡王心裏確實有幾分失望,但能生一個就能生兩個,孫子早晚會有的。而且小孩子一天一個模樣,剛生出來的時候昀郡王還不大喜歡,來看過兩次之後就放不下了,如今隔上一兩天就要過來看看大孫女兒,有時候還要親自抱一抱。

“世子妃,林家娘子讓人送了一個肚兜來,說是她自己做的,還有林姑娘繡的兩雙襪子,都是送給小小姐的。”

如今林家敗落成這樣,宛氏就不讓人再稱她林少奶奶,而是改稱林娘子了。送過來的肚兜是大紅絲綢的,上頭繡了個抱著蓮藕的大胖娃娃,針線倒是不錯。林悅然的兩雙小襪子則是棉布的,隻在邊上繡了一圈如意蓮花紋,說不上貴重,卻是十分貼心貼意。綺年不由得歎了口氣,問來送東西的小丫鬟:“林娘子和林姑娘怎樣?孩子可還好?”林太太去世,她懷著身子不能去吊唁,後頭就是生孩子,坐月子,到如今也沒能去看一眼,隻叫如鴛去墳前祭掃過一次。就是宛氏生孩子,她也還沒見著呢。

小丫鬟忙道:“娘子月子坐得不錯,奶水也好,哥兒胖著呢。就是姑娘少言寡語的,人也消瘦了好些,娘子勸著也不聽,隻見了哥兒才笑一笑。”猶豫片刻,低頭道,“娘子心疼哥兒,吃穿用度都先盡著哥兒,又要顧著姑娘,隻是克扣自己。”

綺年不禁皺眉:“她剛生了孩子,克扣自己怎麽行?再說還要喂奶——如鴛,以後每月再給那邊多送五兩銀子。你回去跟娘子說,過些日子我去看她。”

小丫鬟答應著走了,李氏這才道:“總這麽著也不是辦法,你總不能養她們一輩子。再說林家畢竟是——小心別給世子招禍。”

綺年歎了口氣,苦笑道:“招禍的事倒是無妨,皇上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當初就說罪不及婦孺的。我倒想過給她們盤個小鋪子,但林姑娘——林娘子還帶著孩子,總不能抱著孩子去看鋪子。”

李氏也隻能搖頭:“你這孩子心善——手頭可寬裕?”

“舅母——”綺年一頭倒在李氏肩上,“我沒錢會跟舅母要的,舅母別擔心我。倒是表哥那裏來信了沒有?”她有那麽多嫁妝,李氏還擔心她沒錢用,不是真關心你的人,誰會這麽想?

說起吳知霄和韓嫣,李氏就有話說了:“來了一封信,說已經到了,路上並不難走,衙門裏給準備的房子也還好。”忍不住歎口氣,“說的淨是好話,我曉得你表嫂是怕我擔心。”

“那舅母就更應該放寬心了。”綺年笑著道,“這樣表哥表嫂才能放心啊。隻要表嫂肚子裏的小侄兒沒事,哪還有什麽大事呢?”

李氏忍不住笑了,戳綺年一指頭:“什麽小侄兒,這才幾個月呢,你倒知道是男是女了!”兩人說笑著,白露進來屈膝道:“世子妃,外頭客人都過來了,王妃請世子妃帶著姐兒過去呢。”

李氏瞧著花容月貌的白露,詢問地看了綺年一眼。綺年抿嘴一笑:“世子使出來的人都是好的。”

白露剛剛跨出門外,聽見這句話心裏一時不知是個什麽滋味,但畢竟是不同於從前了,隻微微有些悵然便又提起了精神,到外頭去忙活了。

郡王府的滿月宴,京城中勳貴官宦人家裏平素有些交情的都到了,連綺年都沒想著居然會有這麽多人。品姐兒包在大紅的繈褓裏抱出去卻也不怯生,隻管睜著烏溜溜的眼睛四處地看,惹得席上眾人都笑起來。永安侯夫人抱在手裏看了看,笑道:“像娘多些,將來長大了少不得也是個美人胚子,這精神勁兒真招人愛,恭喜王妃了。”

秦王妃在外人麵前總是能讓人挑不出毛病來,今天一直滿麵春風,聽了永安侯夫人的話便笑道:“可是說呢,王爺喜歡得很,每日都要去看看才放心。”

鄭瑾今日自然也跟著蘇太太過來了。如今蘇銳升了翰林院侍講,上個月還在皇上麵前奏對了一次,頗得讚賞。侍講是正六品的官職,也算是個坎兒,過了正六品,一般熬個資曆也能到正四品的,何況蘇銳是狀元出身,又有恒山伯府這個嶽家,前途自然更為光明。鄭瑾又是頭胎便一舉得男,如今在婆家持家理事,說一不二,正是風光的時候。綺年再怎麽是郡王府的世子妃,到底這生的是個女兒不是兒子,這樣的大張旗鼓辦滿月,實在教她心中有些泛酸,便接著秦王妃的話笑道:“可是呢,郡王爺是最慈愛的,這虧得是個孫女,若是孫子,還不知郡王爺要怎麽歡喜呢。”

這話說出來,趙燕妤先就笑了一聲。今日娘家給侄女擺滿月宴,她既是小姑,又是英國公府的長媳,自然也要回來。說起來她成親也一年了,阮麒房裏除了原來那兩個丫鬟之外並不親近別的人,對她也算尊重,可是這肚子也沒什麽動靜,雖然別人不說什麽,她自己心裏其實是著急的,如今看了綺年的孩子,心裏豈能沒有酸勁兒?聽見鄭瑾諷刺,忍不住就笑了一聲。

阮夫人冷眼瞧了她一眼,心裏暗罵蠢貨。不管怎麽說,綺年也是她名義上的嫂子,是她的娘家人。雖然趙燕妤已經出嫁,但在這樣的場合反過來踩自己的娘家嫂子,實在不是什麽明智的舉動,沒見秦王妃是怎麽做的麽?這樣一個圓滑的人,怎麽會養出這麽個女兒來!

不過,阮夫人並不打算開口提醒趙燕妤。兒媳蠢點也有好處的,兒子又不是她生的,將來也不指望著他們真心孝敬,隻要別盤算她就好了。想到這裏,阮夫人忍不住又瞥了一眼身邊的喬連波,本來還指望著娶個娘家的外甥女兒跟自己同心同德找找趙燕妤的麻煩呢,結果——娶進個淚包來。打不得罵不得,話稍稍重些就眼淚汪汪的,偏偏還有自己的親娘在吳家盯著,時不時地就要敲打敲打自己。阮夫人真是膩歪透了!

許茂雲今天也跟著韓夫人來了,聽見鄭瑾這話,又聽見趙燕妤一聲笑,心裏就跟明鏡似的,暗暗地替綺年抱不平,臉上卻笑嘻嘻地道:“阮少夫人笑什麽?是覺得蘇少奶奶這話說得不妥麽?也是,我常聽人說先花後果,強於孤零零的一枚果子掛梢頭呢。”

鄭瑾臉色就微微一沉,許茂雲這是在說她隻生了一個兒子就再沒動靜了。算算兒子生下來也一年了,她也想再生一個,隻是不成。鄭瑾可不是吃虧的人,冷笑一聲就道:“便是一枚果子掛梢頭,也強似不開花不結果的!”許茂雲也是至今都沒動靜的。

綺年湊在永安侯夫人身邊逗著品姐兒,漫不經心地道:“這可說不準,有人先苦後甜,有人先甜後苦,誰料得到呢?就說園子裏那幾棵梅花罷,打我嫁進來就沒見動靜,還當是枯死了的,誰知道今年冬天忽然就開了花,還結了果子呢。”手指向桌上點點,“今天桌上這酒釀梅子,就是那樹上結的,隻是我手藝平平,醃出來的味兒不知怎樣。”

桌上確實有幾碟釀梅子,但誰知道是不是真的郡王府梅樹結出來的果子?隻是這時候難道還有人會問麽?鄭瑾暗地裏咬著牙,正想找句話出來回過去,就聽小丫鬟們在門口報:“世子過來了。”

趙燕恒進了門,先向一眾夫人行了禮,秦王妃含笑道:“怎麽到後頭來了?世子妃好端端跟我們一起呢,不必擔心。”

眾人都笑起來。趙燕恒也笑道:“過來把姐兒抱過去讓人看看。”坦然自若地看了綺年一眼,“也是怕她累了,順便看一眼。”

眾人笑得更大聲,隻是有些人是真心好笑,有些人卻是帶著酸味的。綺年臉上微微一紅,站起來將品姐兒抱給趙燕恒,趙燕恒將孩子抱了過去,還含笑小聲補了一句:“若累了早些回去歇著。”說是小聲,其實恰好讓旁邊的人能聽得到,又特地向李氏欠欠身,“舅母替我盯著她些。”

李氏滿臉笑容,滿口答應,趙燕恒方才出去了,頓時屋裏人少不得又把綺年打趣一番。

鄭瑾心裏仿佛灌了一壇子醋下去,酸氣逼人。她是生了兒子,在蘇家如今說一不二,可是蘇銳歇在她房裏的時候反而少了。每日若來也是來看看兒子,之後多半就去了書房,問起來就說是升了侍講之後更要認真讀書以防著聖上垂詢之類的話。

鄭瑾並不是個呆子,自然感覺到了丈夫的疏遠,也知道丈夫的疏遠正是從自己有孕之後回了娘家,逼得蘇太太親自上門將她接回去開始的。隻是蘇太太這樣的婆婆,你若不壓倒她,她就要拿無數的規矩條框來圈死你,鄭瑾剛成親的時候吃夠了她的苦頭,這時候怎麽肯再回頭去過那樣的日子?她倒也把身邊的大丫鬟碧桐開了臉給蘇銳放在房裏,可蘇銳也並不怎麽親近。如今夫妻兩人成親也不過兩年,倒是相敬如“冰”了,平時裏話也不多說,更遑論像趙燕恒對綺年這樣的關切。

一樣酸溜溜的還有趙燕妤。自她嫁過去,阮麒倒是對她很客氣,身邊雖原有兩個大丫鬟,卻至今也沒有收房,且兩個丫鬟對趙燕妤也十分恭敬。一直以來,趙燕妤都覺得自己這個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做得不錯,可直到方才,她才忽然隱約地覺得似乎是哪裏缺少了點什麽,讓她看綺年更不順眼了。心裏憋屈,趙燕妤便忍不住一張嘴就問道:“大嫂這一年有孕辛苦——聽說院子裏也動了幾個人?”本來是想問誰在伺候趙燕恒的,但話到嘴邊總算想了起來,這種房裏事哪裏有這樣張口問的,是以硬生生轉了個彎子,就說得不倫不類了。

阮夫人立刻咳嗽了一聲。按說這是郡王府自己的內鬥,她並不想插手的,但趙燕妤如今也是英國公府的人,弄不好是連英國公府的臉一起丟的。若光是阮家丟臉她倒也不在乎,可是永安侯夫人和阮盼就坐在席間呢,若是娘家丟臉害得女兒在夫家抬不起頭,那可不成!

喬連波趕緊端了茶水細聲道:“母親喝口茶潤潤喉吧,想是昨夜吹了風,有些冷著了?如今天氣雖暖了,母親還該謹慎用冰,別太涼了。”

阮夫人眉頭一皺,聲音不高不低地斥責道:“哪裏這許多話?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便收著些兒,出了嫁了,怎還這樣不知道分寸?”嘴上訓斥著喬連波,眼睛卻淡淡掃著趙燕妤。

喬連波怔了一怔,眼圈倏地紅了。她隻是關切阮夫人,說什麽謹慎用冰的話,也是為了告訴阮夫人她一直對阮夫人的事多加留意罷了,想不到竟招來這樣一番訓斥。至於阮夫人敲山震虎的意思,她卻完全沒能領會。

綺年正跟冷玉如說話,看喬連波這樣子忍不住暗暗歎了口氣。喬連波是想表表自己的孝心,阮夫人其實心裏明白,隻是她不好當著秦王妃的麵訓斥趙燕妤,就拿喬連波來做個幌子罷了。若喬連波能看得出這層意思,唯唯答應幾句,阮夫人自然承她這個情。偏偏喬連波根本沒看出來,反而在這裏委屈起來,倒顯得阮夫人是無理取鬧苛刻兒媳,這可就弄巧成拙了。

阮盼一直沒作聲。一邊是娘家弟妹,一邊是娘家表妹,她心裏看不上趙燕妤,卻礙著阮麒的麵子不好說什麽,此時見喬連波淚眼盈盈的樣子,心裏也是暗暗歎氣,含笑道:“二弟妹這手帕上繡的合歡花真是精致,又是用了什麽新針法?怎麽這花瓣看起來竟像真的一般……”拉了喬連波到一邊去看針線,低聲安撫了幾句,又借著要更衣的借口,將阮夫人也拉了出去,方道:“娘該說得柔和些的。”

阮夫人也氣個半死,恨恨道:“呆子一般!連我在說誰都聽不出來,隻知道哭!”若是剛才喬連波真的掉下淚來,傳出去有什麽好聽的?至少她一個苛待庶子兒媳的名聲是跑不掉的。

阮盼歎了口氣:“喬表妹就是那樣子,娘也該知道的,以後就不必——”別指望她配合著做點什麽了,“若是周家表妹——罷了,縣主就是那副樣子,周家表妹自有辦法對付她的,一個出嫁的小姑還想做什麽?娘就別管了。”

“若不是怕她丟了咱們家的臉,連帶著你也在你婆婆麵前沒臉,我才不管!”

阮盼含笑道:“無妨的,婆婆不會如此。”如今她在永安侯府可是站穩了腳跟,並不怕什麽。

阮夫人看著女兒一陣驕傲,點頭道:“那娘就什麽也不操心了。”

雖說有了這麽一段不太愉快的小插曲,但在座的夫人們都是老於世故,很快就把話題轉開,說起別的事來。今年京城裏又是喜事連連,恒山伯世子鄭琨的妻孝已滿,馬上就要把張淳娶過門了;東陽侯府的秦岩也守滿了祖父的孝,準備要成親;丁尚書致仕,孫女丁仲寧的親事尚未定下來,年紀也十六了,據說是準備回丁家祖籍結親,等等等等……

“聽說今年又要選秀了?”秦王妃閑閑提起一句,頓時引發了一場大討論。太子連得了三個女兒卻沒有兒子,實在不是件好事,且東宮隻有一位太子妃,一位良娣,一位良媛,再就是下頭有兩個宮女兒提上來的沒名沒份的侍妾,實在看著不像,今年選秀,皇上是要給太子指幾個人的。再者三皇子今年也要大婚了,皇上也打算給他順手指兩個側妃。二皇子身邊的人也不多,不過丁正妃有了身孕,估摸著皇上不好塞太多的人。

綺年坐在那裏隻管跟冷玉如說話。秦王妃提起這事是什麽用意她很明白,金國秀連生兩個女兒,再是正妃,沒有兒子將來也是麻煩。皇上給太子指的人出身必然都不錯,若是有生下長子的,就是對她的威脅。秦王妃知道趙燕恒跟金家交好,綺年明麵上還是金國秀的救命恩人呢,說起來算是正經的太子妃黨,如今太子妃不好過了,自然要說出來給她也添添堵。

“二嬸娘這些日子鬧騰得厲害,直嫌淳兒的嫁妝少,說是嫁到恒山伯府去,嫁妝少了會被婆家看不起,已經把主意打到我的嫁妝上來了。”冷玉如轉著手腕上的白玉鐲子,微微冷笑,“婆婆隻按沁兒當初的嫁妝給她添了些,這到她嘴裏就成了欺負她們孤兒寡母,天天沒個消停,也虧婆婆耐得住性子。”

“隻要張夫人不問你,你就別去管,到底她是長輩,你無謂明著去得罪她。”綺年忍不住叮囑一番,轉眼卻見如鸝悄悄進來,一臉氣呼呼的表情,將如鴛叫走了,不由得有些奇怪,“這丫頭做什麽呢?”

如菱忙笑道:“若有什麽事,如鸝姐姐早忍不住跟您說了。”

綺年想想也是,如鸝哪裏是能藏得住話的呢?於是一笑置之,又轉頭去跟冷玉如說話了。

如鴛被如鸝拉出廳外,見無人注意才沉了臉道:“裏頭還有客人呢,你這樣拉我出來像什麽樣子?出了什麽事不成?”

如鸝將她一直拉到廳外僻靜之處,用下巴向前一指,冷笑道:“你瞧!若不是有事,我哪裏會這樣沒規矩?”

如鴛一抬眼,卻見是珊瑚站在那裏,滿麵淚痕,正被小雪攔著。一見她二人過來,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兩位妹妹,求你們跟世子妃回報一聲,讓我見見世子妃罷。”

如鴛不由得皺起眉,讓開一步道:“珊瑚姐姐這是做什麽呢?世子妃有客人,這時候怎麽能見你?你有什麽事?”

珊瑚也真是沒有辦法了。喬連波嫁進英國公府這些日子,一直在阮夫人和蘇姨娘之間受氣。上次蘇姨娘的侄兒來了,看見了她就要討她回去做妾。蘇姨娘的娘家這些年得了國公府不少銀子,家業倒過得去,隻是她侄兒不是個務正業的,人又好色,珊瑚怎麽肯去做妾。但蘇姨娘叫阮麟向喬連波要人,喬連波也就答應了。珊瑚跪在她眼前哭了一夜,喬連波也隻會跟她一起掉眼淚,說些自己怎麽難的話。珊瑚眼看著求她是沒用的,又求翡翠回吳家求顏氏,可是顏氏怎麽會把一個丫鬟放在心上,隻說給了喬連波就是喬連波的人,隨她安排。珊瑚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趁著今日來郡王府,就想求綺年去勸勸喬連波。

如鸝沒等聽完就惱了。上次珊瑚在那種時候要回吳家去,在她看來就是叛了主子,綺年還放她走了就已經很好,如今又想起來要回來求人了!

“珊瑚姑娘這話說得真是——這是喜事,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世子妃怎麽好壞人婚姻呢……”

如鴛示意如鸝不要再說些這樣的話,正色對珊瑚道:“我勸姐姐別在這裏鬧了。姐姐現在是阮家二少奶奶的人,不是世子妃的人,世子妃管不到這些,姐姐還是去求阮二少奶奶吧。”她心裏也是看不上珊瑚的,不過說歪話沒什麽用,趕緊把珊瑚打發出去,別在人前給綺年鬧事才是真的,不容珊瑚再說什麽,就叫過兩個小丫鬟,“好生送珊瑚姐姐出去,交給阮家的人。”

小雪瞧著珊瑚哭哭啼啼被扶著走了,忍不住問:“這事可要回稟世子妃?”

如鸝把嘴一撇:“何必呢,沒得給世子妃添亂!”

如鴛想了想:“等有空跟世子妃說一聲也好,不必很當回事,這畢竟是外人家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