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樹中仙境四

我本該高度緊張高度警惕。

但是,我現在卻極為放鬆,神經像是有小人兒在按摩似的,想緊張都緊張不起來。

這條小路有古怪,能令人奇特的放鬆下來,讓人無法凝聚緊張的情緒,反而生出離世逍遙的想法。

“這條小路,我好像以前走過。”路峰突然低喃,左右張望著,看著兩邊的荊棘棗樹以及那蓬亂深綠的稀疏亂草叢。

韓宇斌“咦”了一聲,驚訝的看向路峰,“我也有這種感覺。”

我舉起右手,納悶的接話,“我也是,我總覺的以前來過這個地方,這個味兒,這個景色,讓我特別熟悉。”指指太陽,我環看他們三個一眼,“就連這個太陽光,我都覺得熟悉。”

我們三個同時看向任酮。

任酮目光被太陽映射成了深金色,像是醬油攙了水後,稀釋出來的顏色。他眉心動了動,對我們點點頭,“我們小心些,別被這條路影響。”

小路不長,像是蚯蚓一樣,曲折蜿蜒著。

我們快要走到小路盡頭的時候,從右側亂草叢裏竄出一個西瓜大的白麵大饅頭。大饅頭是蹦跳著竄出來的,很有彈性,竄出來後,在小路上彈跳了好幾下,才穩定到路麵上。

“太歲?”韓宇斌低呼。

我見過太歲,小時候在別人家見過。那家人偶然在水潭邊的淤泥裏,挖出太歲,就帶回家養在了水缸裏。

他們家養的那塊太歲,外皮像是燙過毛的豬皮,愣一打眼看,很容易把它誤認成快要壞掉的豬肉。

眼前這個東西,和我小時候看到的太歲,完全不一樣。眼前這個,圓滾滾白嫩嫩,一副白麵大饅頭形象。

我小聲問韓宇斌,“這是太歲嗎?”

韓宇斌很肯定的點點頭,“這是成了精的太歲。”

路峰給我科普。

他說,成了精的太歲,極為罕見。

太歲成精,比鯉魚成龍還要難,幾萬年出不了一個。

我們在這裏竟然能碰見太歲精,這說明,登崗山,確實就是龍脈,有龍穴。太歲吸了龍穴的龍氣,開了妖竅,才能修煉成精,成現在這個模樣。

太歲精像是烏龜出洞似的,緩慢舒展開身體,從‘饅頭’上抻出腦袋四肢,後麵抻出一條豬一樣卷翹的小尾巴。

它腦袋很小,圓鼓鼓,沒鼻子,小嘴巴一滴滴,眼睛和老鼠眼一模一樣,四肢又短又細,看著十分滑稽。最滑稽的是它的尾巴,和豬尾巴似的,不時的撩動兩下,像是在撩打蒼蠅。

“我家主人請你們去仙境。”太歲精聲音挺好聽,很清脆,帶點兒童音。

我心裏一跳,看向任酮。

任酮眼珠子微微顫動了一下,對太歲精點點頭,“你帶路。”

太歲精嘻嘻嘻笑了三聲,目光在我們四個臉上打轉了兩圈。隨後,它轉過圓滾的身體,帶著我們朝前走。

我想用眼神詢問任酮,但任酮不看向我,隻顧看著前麵的太歲精。

韓宇斌看向我了,可我們的腦電波不在一個頻道上,所以任我眨的眼睛抽筋,韓宇斌也沒明白我的意思,一副滿腦袋霧水的霧怔怔模樣。

太歲精帶著我們從小路下來,來到了三岔口。它選擇了三岔口左邊的路,轉頭看我們一眼後,便一蹦一跳的在前麵帶路。

路不長,隻有之前那條小路的一半長短,很快我們就走到了路的盡頭。

路盡頭,是一顆大約十人合抱粗的古樹。古樹很高,葉子鬱鬱蔥蔥,遮擋著陽光,有種遮天蔽日的陰森感。

太歲精在大樹上輕輕叩了兩下。

大樹中間裂開一道一人高的縫隙,縫隙漸漸拉寬,成了一個能容納一個人走進去的黑洞。

“主人在裏麵,請你們進去。”太歲精跳到一邊,眼睛滴溜溜轉著,目光在我們臉上打著圈兒。

任酮對太歲精點點頭,握住我的手,帶我一起朝樹洞裏麵走。

韓宇斌和路峰緊跟在我們身後,同我們前後腳進了樹洞裏頭。

從外麵看,洞裏烏黑逼仄,仿佛惡鬼的窩巢。

但腳踏進去後,眼前卻是亮的,溫和的柔亮色,讓人眼睛舒服的一種亮光。

裏麵很寬敞,寬敞到了極點,腳下是雲朵鋪就的地板,頭上有三個暖黃色的太陽,但並不讓人感到炎熱。

見到眼前景象,我第一個感覺,是來到了天堂。

但這肯定不是天堂,因為天堂不會在一顆樹的裏麵。

頭頂傳來咕嘟嘟魚吐泡的聲音,一條老母豬大小的紅鱗金魚,搖擺著尾巴,緩慢的從我們腦袋上遊了過去。它遊到我們前麵兩米處,停了下來。

大金魚轉過身體,朝我們吐著泡泡,然後甩甩尾巴。

看它這樣兒,明顯也和太歲精一樣,是個領路的。

我的猜測沒錯,大金魚就是個領路的。

因為任酮腳一動,它立刻擺擺尾巴,轉過身體,朝著前方遊動起來。

我們跟著大金魚朝前走,從空曠如同天堂的地方,來到一片遍布著花草湖泊的青草地。

青草地上不僅有花草湖泊,還有無數的圓頂草房子。

這些圓頂草房子,就像是一個個大蘑菇似的,散落在草地上。

大金魚將我們送到草地後,擺擺尾巴,扭過身體,緩慢的遊走了。

在大金魚轉身的那一瞬,所有草房子的門都開了。

有人從門裏走了出來。

離我們最近的那個草房子裏,走出來的是我爸媽。稍遠的那個草房子裏,走出來的是我爺爺和奶奶。再遠一點兒的草房子,走出來的是我外公外婆。

他們隻是站在門口,笑著朝我招手,並沒有朝我們這邊走過來。

我盡管激動難過,但並沒有衝過去,因為我早前在後山經曆過差不多的事情,知道眼前這並不是我父母,是妖鬼們弄的障眼法。

任酮的手突然緊了緊。

我看向任酮,發現他臉繃的很緊,眼裏有某種情感在洶湧著。

順著他的目光朝前看,我看到在我父母草房旁邊那個草房門口,站著一位秀氣溫婉的女人,她朝任酮微笑著,眼神很慈愛。

能讓任酮情緒出現這麽大的波動,那眼前這個障眼法弄出來的女人,肯定是任酮的媽媽。

“假的,都是假的。”我低聲勸告任酮。

隨後,我轉頭對韓宇斌和路峰重複了剛才那句話。

他們肯定也看到死去的親人,所以眼裏都洶湧著感情,臉也如同任酮一樣,繃的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