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恥恨三
一路上,廖澤哼著不成曲調的歌兒,歌詞來來回回就那麽兩句,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使磨推鬼。
“我看你是被鬼附體了。”我回手拍他胸口一把,希望他別唱了。老這麽兩句歌詞兒,調兒又怪又難聽,聽的我耳朵難受。
廖澤哼笑了一聲,停止了唱歌。
歐博士在解剖室裏等著我們。
我們進去的時候,他正在對一具女屍進行解剖。他彎著腰,從屍體裏捧出心髒,小心翼翼的將心髒放到旁邊的托盤裏。隨後,他順次取出屍體的其他內髒,分別放進托盤。
等他把所有內髒都取出來,才和我們打了招呼,並帶我們去看李家三個孫子的屍體。
李家三個孫子的屍體,已經解剖檢查完畢,他們死亡的原因和張越供述出來的完全一致。
“你們看,我去那邊。”歐博士讓我們自己看,他別腳回剛才那具屍體旁邊,繼續對那具屍體進行解剖檢查。
李家老大屍體上的刀傷,集中在脖子下方到下腹三角區之間。這些刀口,組合成了一個正菱形,上邊尖端在脖子下方,下邊尖端在三角區上方,緊貼**。左右兩邊尖端,則沒那麽規則,一邊在左側肋骨縫隙中,另一邊則在胸口肉豆旁邊。
張越在李家老大身上捅的這些刀口,十分巧妙的避開了骨頭,皆在骨縫之間。最巧妙的那一刀,在菱形組合下尖端,那一刀稍微多朝下一毫米,就會劃到**。
從精確的下刀方位及下刀組成的圖形來看,張越完全不可能是第一次殺人,而應該是個殺人老手。
張越不是醫學院的學生,沒有在屠宰場工作過,沒有殺過活物。這樣一個從沒殺過活物也沒解剖過屍體的人,竟然能下刀這麽精確,並且還殘虐的弄了個圖形出來,要麽鬼上身,要麽就如同張越所講,真的有前生今世這回事兒。
廖澤邊看邊搖頭,“下刀這麽精確的,絕對不可能是第一次殺人。”
我提出一個疑點,“就算是前生的仇恨,也不該覺醒後下刀就這麽準。你看這刀口子和組合成的這個形狀。凶手肯定是個超級冷酷和殘忍的人,將虐殺當成一種娛樂。”
廖澤摸著鼻頭,思索著,“難道我們查到的資料有誤?”
任酮眉心皺著,搖了搖頭。
李家二孫子的屍體,除了解剖造成的刀口子,身上沒有其他傷口。他是被張越用繩子倒吊進水裏,活生生吊憋死了。
李家三孫子,因為被活生生拋進大糞池裏淹死,所以屍體惡臭。即使被衝洗幹淨身上的糞便,臭味也沒有消散多少。
歐博士朝我們這邊吆喝著,“那小夥食管和鼻子裏全是大便,我的兩個助手,花了近兩個小時,才把他清理幹淨。”
緊接著,他評價:“凶手很凶殘。”
看過這三具屍體後,我開始懷疑張越所說的前生仇恨。
我越琢磨,越覺得張越在撒謊。
廖擇也覺得古怪,“沒看到屍體的時候,我覺得張越說的前世仇恨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真的。看了屍體後,我覺得,能有百分之二十是真的,那就不錯了。”
任酮點點頭,“張越在撒謊。”
“沒有前生仇恨,是不是?”我將臉伸到前麵兩座之間。
任酮說:“明天見了張越,才能知道真假。”
我分析著,“難道他把仇恨刻在靈魂的某個地方,所以甭管轉世多少次,都不忘記仇恨。而且,他每天還無意識的想著對仇人報複的方式,怎麽下刀子怎麽吊死,這樣才能保證初次下手就會那麽老練。”
“就算每天在大腦裏演練怎麽下刀,第一次下刀就能這麽老練,那也絕對是個天才。”廖澤接話,“解剖界的天才。”
“說不準,真的是個天才。”任酮難得的接了個冷笑話。
順路去拿了定好的人參雞湯,我們一路回了店裏。
人參雞湯是給路峰定的,給他補身體用。他被感冒折騰的,連上個樓梯都虛喘,簡直像是被狐狸精掏空了身子似的。
連著喝了兩天的人參雞湯,他精神頭兒好了不少,不像之前那麽混混噩噩噩的,和他說話,他都得慢三秒才能反應過來。
“要不然,以後我們也開個藥膳坊吧,我看挺掙錢的,還能滋補一下咱們自個兒。”我抱著盛放人參雞湯的保溫桶,突發奇想,趕緊將這個想法說出來,征求任酮和廖澤的意見。
任酮直接給我兩個字,“不行。”
廖澤則哼笑一聲,“你會中藥知識嗎?什麽和什麽相克,什麽滋補什麽要人命,你懂嗎?開藥膳坊,不是那麽簡單的,得小心著顧客的身體。如果顧客肺虛,你給顧客上了令他更虛的,把他吃死了,你怎麽辦?”
“幹什麽都不簡單啊。”我歎息,打消開藥膳坊的念頭。
廖澤說:“先把咖啡廳弄起來再想別的。”
“也對。”我不能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得一樣一樣腳踏實地的幹。
回到家後,張越爺爺給任酮來了電話,改明天去見張越的時間。原本定的是明天早上九點去見張越,這回時間改成下午兩點。
他沒說為什麽改時間,但估計和李家那邊有關係,很可能李家那邊阻止張越被探視。
“上午我們去查資料?”我問任酮。
“不用。”任酮搖頭,“張越過去那些經曆,對案子沒有任何幫助,我們不需要在這方麵浪費時間。”
廖澤讚同任酮的話,將右腿撩到左腿上,翹起二郎腿,搖晃著腳,“我們先休息,一切等見到張越再說。”
半夜下起大雨,電閃雷鳴。
雷轟隆轟隆的,像是有軍隊在雲彩上練兵打仗似的,聲音沉重而又響亮。
我被雷聲給驚醒了,心髒砰砰砰亂跳,一直安穩不下來。
以前我不怕打雷,覺得打雷就是個自然現象。可今兒我有點兒奇怪,我的心髒很奇怪,被雷聲驚的一勁兒跳,特別慌,有種天上這些雷是來劈我的錯覺。
任酮被我翻身的聲音吵醒,沙啞著嗓子含含糊糊的問我:“怕打雷?”
我搖搖頭,“不怕。”緊接著,我又點點頭,朝任酮身上使勁貼緊,“今天有點兒怕。可能是因為今天雷聲太大了,把我驚醒了,所以有點兒怕。”
“把腿伸進來。”任酮抬起右腿,讓我將兩條腿伸進他**。等我伸好了,他放下右腿,將我兩條腿夾住。
這個姿勢,讓我有種全身每一處都被他包裹住的感覺,非常安全,非常溫暖。
大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晨,才停了下來。雨停了,雪卻落了下來,飄飄灑灑的鵝毛大雪,被風卷著,遍地狂掃,像是從天而降的蝗蟲軍隊,在人間橫征暴斂。
我們幾個窩在三樓客廳,享受著屋內的溫熱,感慨窗外天氣的惡劣。
廖澤愜意的喝了口咖啡,舒服的歎口氣,“這天氣,真夠怪的。大冬天的下雷陣雨,下完雨就下大雪。雨水在街上凍成冰,車子根本沒法走,準得打滑。今兒交警和醫生們可有的忙活了。”
“一會兒你們開車出去的時候,小心點兒。”路峰叮囑我們。
廖澤拍拍膝蓋,將杯子放到茶幾上,“我就算在冰上開個蹦蹦車,也不會出事兒。我以前外號叫什麽,你們知道麽?車神,車中之神。”
“吹吧。”我用眼角餘光斜瞅著他,完全不信他的話。
廖澤“嘿”了一聲,“一會兒出去,我給你表演幾招,你就明白了。”
“別,我想活到一百歲。”我阻止廖澤。
任酮將手放到我後脖子上,安撫性的輕輕撫摸著。他這動作有點兒像是給貓順毛,但是很舒服,我很喜歡。
我們出門的時候,雪已經不下了。
腳下一步一打滑,就像是走在滑冰場上似的,即使我穿著防滑的鞋子,也沒多大用處。相對比我的打滑,任酮和廖澤就穩定多了。
任酮走的很穩,但膝蓋抬的高度比平時低,在冰上如履平地。
廖澤走的也很穩。他和任酮用的辦法不一樣,他是大撇外八字,和卓別林似的,一歪一歪的朝前走,腳下也不打滑。
我想學學他們兩個,但是學了皮膚,學不了精髓,根本掌控不了中心。外撇著八字小抬著膝蓋,我弓著腰小心翼翼朝前邁步,終於來到了車邊。
意外在車邊發生。
我右腳打滑,左腳外八字的厲害沒有辦法即刻調整,中心丟失,重重倒地,摔了個四腳朝天。
任酮過來將我抱起來,拍幹淨我後麵粘著的雪,將我送進了車後座。
廖澤幸災樂禍的笑著,說我剛才摔倒的模樣,太像四腳朝天的烏龜了。他還著重點出,我之所以像翻蓋烏龜,是因為我的四個小短腿兒。
他將我的兩個胳膊,也分到了腿那一片兒。
我和廖澤爭嗆了一路,一直到車停下,我們才勉強停止了爭嗆。我有點兒生氣,因為他一直說我像短腿兒烏龜。
他呲牙咧嘴,美了一路,直到下車,才閉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