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七不知何時來到了秦之顏身後。

“王妃,我護您回府。”

秦之顏抬手製止,冷冷看向王氏。

“秦家被抄,你不去侯府投奔你的女兒卻來這裏鬧事?張口閉口都在為秦大人喊冤,你可知,秦大人的案子,是皇上欽定,是葉沉葉丞相輔佐判罰。秦夫人的意思是,皇上有錯,葉丞相有錯?”

這一下,吵吵嚷嚷的人群瞬間沒了動靜。

秦之顏看向那位發言的老者,微微躬了躬身。

“老爺子剛剛說的不錯,雲國重禮,上至皇上,下至黎明百姓,都應遵守禮道,這孝便是其一。敢問老爺子,男女之孝,可有分別?”

老爺子撇撇嘴。

“都是人,能有什麽分別?”

秦之顏笑了笑。

“對,都是人,本就不該有分別。秦政在我娘懷孕之時,與王氏勾搭在一起,夜夜笙歌,偷偷挪空了我娘的嫁妝,霸占了我娘的鋪子,在我娘虛弱生病之時高調迎娶王氏,授她執掌內務之權,我娘傷心欲絕,彌留之際,唯求一紙和離書,卻被秦政和王氏冷言譏諷癡心妄想,說死也是秦家鬼。”

前塵往事,曆曆在目。

她紅了眼眶,再次看向老者。

“看似的深情,為的不過是每月以贍養我的名義從江南柳家要一大筆銀子。如此涼薄的父親,如此跋扈的姨娘,敢問老爺子,我的孝,是給我娘,還是給他們?”

王氏急得想辯解,卻被風嗆得咳嗽連連。

老者被問得不知如何回答,憋了半天來了一句,“男人三妻四妾是尋常,是你娘自己想不開罷了。”

秦之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潮紅的眼角,淚花並沒有落下。

“老爺子,您剛剛說,孝道,不分男女!”

老者的臉漲得通紅。

“我……我不與你一個女人論長短。”

說完氣鼓鼓地走了。

其他人表情都有些訕訕。

稀稀落落的也都走光了。

很快王府門口就隻剩下一頂轎子。

王氏氣的想吐血。

“秦之顏!我真後悔當初沒有掐死你。”

秦之顏睨了她一眼,“來人啊,有人恐嚇本王妃,並在王府門口聚眾汙蔑王爺英名,送官!”

陳七早就猜到自家王妃絕不會是個受欺負的,當即高聲應下,抬手一招,立刻有小廝衝了出來。

二話不說將轎子抬起,跑得又顛又快。

翠枝根本跟不上,追的氣喘籲籲。

而轎子裏的王氏,本就剩了半條命,到了京兆府的時候,已經快昏厥過去。

王府的小廝將人扔下傳了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翠枝沒了主心骨,沒問幾句全都招了。

京兆府派人去顧家請人來處理,在門口喊了半炷香的時候,整條街上的人都知道,一品侯府娶的那位先知夫人,用卑劣的手段,讓自己病的快死的娘去郡王府門前潑髒水。

從未受過這等屈辱的顧老夫人一口氣沒喘上來,昏死過去。

要不是府中常年備著大夫,人當場就沒了。

顧柔兒喊了嬤嬤,拿著各種刑具直接衝進了小樓。

被關了一天一夜的秦玉婉,初見光亮還沒來得及歡喜就被拖到了院子裏一陣招呼。

杏兒站在不遠處,根本不敢上前。

等顧柔兒發完了脾氣帶人走了,她才湊近。

“小……小姐。”

秦玉婉已經爬不起來,恨得眼睛都仿佛在滴血。

“又是秦之顏,又是秦之顏!我已經選了不一樣的命運,為什麽結果還是這樣。我娘在哪?我娘現在在哪?”

杏兒忙道,“夫人還在府衙,沒人認領。小姐,秦家被抄,您現在還如此境地,夫人那邊……”

“去,拿些銀子,找個宅子讓她們住下,告訴我娘,我很快就能翻身,讓她安心等,到時候,爹爹也不會有事。”

杏兒起了私心,可那日,顧彥昭並沒有寵幸她就走了。

現在,她也不敢亂動別的心思,隻能聽話照做。

“小姐,庫房不讓支錢,說侯爺定的規矩,讓您在小樓靜思。奴婢身上沒有銀子。”

秦玉婉又疼又苦,將手腕上的鐲子還有頭上的金釵全摘下來塞給了杏兒。

“這些夠了吧。”

杏兒將她扶到房間才離開。

秦玉婉疼的齜牙咧嘴,不過一想到那步棋已經在路上,她又興奮起來。

隻要秦之顏比她過得淒慘,就算不當皇後,她也開心。

……

自從秦政被抓走,消息一個又一個爆了出來。

墨涵庭斬的幹淨,範易恒的消息來得及時,走銀和東陵營防掛上了鉤。

這下子更加熱鬧起來。

東陵是第二個皇城,雖然沒有皇權坐鎮,可所涉及的東西太多太多。

能被牽連上的官員,更是不在少數。

整個朝堂氣氛誠惶誠恐,陸玲瓏無端被推到了風口浪尖,被太後叫去一頓訓斥,罰去雷音寺守戒一月。

秦政被關押起來的第三天,也是先帝冥壽的當天。

所有沸騰的消息都被暫時穩了下來,一切以祭天為主。

秦家族老出現在了郡王府門口。

小廝來報的時候,秦之顏正在看信。

墨寒炫的字,有著蒼龍之姿。

字裏行間,寫得平淡,卻又讀起來很有趣。

東陵,她並沒有去過。

之前因為顧彥昭沒資格,之後,忙於黨爭,顧彥昭曾答應,登基後的第一年寒雪,帶她去東陵賞梅。

可她死的時候剛剛入秋。

“原來東陵有這麽多有趣的地方。”

秦之顏自言自語了一句。

秋月笑道,“小姐,您看了三遍了。”

“是嗎?”

秦之顏回神,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將信折好塞入了袖口之中。

小廝還杵在門口,沒得命令沒敢離開。

秋月提醒了一句。

“小姐,人您見不見?”

族老來,為的是秦玉斌的入祠之事。

這就算她仍是秦家人,也不可能詢問她的意見。

能讓族老來這裏,不是秦政的意思,就是王氏所求。

母親遷墳的事情還未完成,怕是又要有變故。

收拾好情緒,她扶著秋月的手走了出去。

族老雖年長,可腰杆筆挺,就那樣站在門口,沒帶一個隨從。

秦之顏福了福身。

“老爺子安好。”

族老冷哼一聲。

“阿政跟我說,你做了棄家女,真是丟盡了秦家的顏麵。我來是通知你,你娘的墳,不日便會被掘開扔出秦家墓地,你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