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兒抬手製止了紅珠的爭吵,微微揚起下巴,冷傲開口,“王爺答應過我,回來喝我煮的茶,莫要被這瑣事耽擱了。”

她說完起身走了。

紅珠得意的衝著翠兒吐了吐舌頭,氣得翠兒想罵人,忍了半天實在忍不住,一邊收拾碗碟一邊低聲嘟囔。

“什麽狗東西,張口閉口就是王爺,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王妃。”

秋月頗有同感。

“我以前見過很多姨娘,有受寵的也有不受寵的,可不管是哪一種,看到家裏的主母後,眼睛裏都會有懼怕之意。可這個月兒姑娘卻沒有,我覺得她一定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聽她這麽說,翠兒更心急。

“不行,不能讓小姐被她壓過去,得想辦法幫幫小姐。”

秋月好奇。

“要怎麽幫?”

翠兒剛想說話,忽又咽了回去。

“這事你別管,你隻需記住,你不是王府的丫鬟,你是小姐的丫鬟,萬不可存了讓別的女人跟小姐共侍一夫的念頭,明白嗎?”

秋月忙點頭應下。

內室中,秦之顏正歪在軟塌上翻看翠兒買回來的文書。

奴隸交易,並不是隻在京城。

秦之顏將最早的一份文書拿出來,看到上麵的地點後有些意外。

東陵?

秋月第一次被賣,竟然發生在東陵。

若她的描述沒有出錯,她的出生地應該也是東陵。

天汁花如果隻存在於雪國,那秋月的娘便應是雪國人。

可東陵並不是邊陲之地,距離邊境也極遠,一個女子,怎麽會流落到那裏?

她又看了看其他文書,並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之處,都是些地方的商戶之家,而她流落到京城,是在半年前。

她正看得入神,秋月拿著一個請帖走了進來。

“小姐,門房說是陳府送來的。”

秦之顏愣了愣,陳府?

她接過請帖看了眼,是陳清,邀她明日品茶。

她與陳清的交集不多,上一次去賀壽,對陳家內宅的人倒是印象不錯。

“送信的人走了嗎?”

“已經走了。”秋月躬身回答。

秦之顏嗯了一聲,將請帖放在一邊,眸光再次落在秋月那張臉上。

“一直沒問你,你出生在何地可還記得?”

秋月忙道,“自然記得,奴婢出生在東陵居家口村。”

“既然記得,可曾想過回去?”秦之顏問的漫不經心。

秋月的臉色卻微微變了變。

“奴婢是奴籍。”

秦之顏沒說話,秋月抿了抿嘴唇又低下了頭。

“其實奴婢回去過的,剛被賣的第二年,主人家裏出了事,下人們都跑了,當時離東陵不遠,奴婢偷偷跑回了家,我爹娶了新婦,生了弟弟,正著急用錢,便將我又高價賣了,那時候我才明白,他是鐵了心不要我了,之後便也死了心。”

文書之中,並沒有第二次在東陵售賣的痕跡。

秦之顏好奇,“你爹並沒有將你賣給人伢子?”

秋月點點頭。

“人伢子給的錢沒有春香樓多。”

“春香樓?”

“是……妓院。”秋月抿了抿嘴唇又忙著解釋了一句,“奴婢沒有失身,不……不髒的。”

秦之顏了然。

“你跟著的那姑娘被人贖了身,連帶著將你也帶走了?”

秋月想起對方,麵色又暗了幾分。

“她是個好人,可惜被贖之後沒多久,就被主母害的丟了孩子,便也失了寵,最後要靠著賣我的錢過活。”

她說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秦之顏,低聲勸道,“小姐,翠兒姐姐一直很著急,可奴婢覺得,府裏住進來女人並沒有什麽,男人三妻四妾當主母的是管不了的,但是,有些事上,您切莫手軟,您可以容她們,但絕不可讓她們有機會爬到您的頭上。”

秦之顏掃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麽。

墨寒炫一夜未歸,也再沒消息傳來。

秦之顏睡得並不踏實,一會兒夢見古月兒,一會兒又夢見前世的顧彥昭,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頭都是暈沉沉的。

簡單吃了早飯,便帶著秋月去了茶樓。

到的時候,陳清已經在包間裏等著,見她進來立刻起身行禮。

“秦姐姐。”

有了上一次壽宴的經曆,陳清對她很是親切,行了禮便親切地拉著她坐下,又讓丫鬟全去外麵候著,親自煮了茶遞給秦之顏。

秦之顏抿了一口,味道很不錯。

“你還會這手藝?”

“我父親愛喝,母親學的時候,我便也跟著學了。”

陳清將茶盞放下,說起正事。

“秦姐姐可有時間再幫我譜個曲子?”

秦之顏疑惑地看著她,“我並非專業琴師,你這般著急要……”

“我知道很為難。”陳清麵露憂色,“秦姐姐是郡王妃,對京中局勢應比我看的更透徹,身為朝臣家眷,有些時候,身不由己,可我爹實在不想卷入其中,奈何我家門庭太低,許多事無法左右。前些日子,有人來府中提前,說的極好,可背後……”

她深深歎了口氣,“父親拒絕其一,卻也難拒絕其二,所以,我想用自己的辦法解決這件事。”

陳長河是禦史台掌事,官雖然不大,卻是言官,在如今九龍齊聚的局麵中能起到不少作用。

這個時候給陳清提親的,絕不是單純提親。

她父親若連番拒絕,無疑會得罪那些人背後站著的權貴,一來二去,會不會直接下一道賜婚的聖旨誰也說不好。

“你打算把自己嫁了?”秦之顏看著她,能感覺到這種無力,“可是現階段,怕是不好找到人家。”

陳清的小臉紅了紅,卻沒有扭捏。

“皇後打算給慶王選妃,我想去試試。”

秦之顏握著茶盞的手猛地僵住。

“四皇子?”

陳清點頭,“對,皇後的意思是四皇子沒有母妃,卻也到了適婚的年齡,她這個母後理應替他張羅,皇上已經同意,日子就定在三日後,消息已經發到了各府,我父親也收到了。隻是按照門庭,我去了是做陪襯的,皇後怕是已經內定了人選,可我聽聞四皇子生性灑脫,又被恩準不必留在皇城,逍遙世間,自不會拘泥俗世,我想……”

她低下頭,眉宇之間的清雋氣息染了愁容。

顯然對墨涵碩並非傾慕之情。

女子懷春,哪有不想嫁如意郎君的。

可身在皇城,很多事,根本躲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