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很沉,雖然秋月的力氣很大,兩個人搬起來依舊費了不少功夫。

弄好之後,秦之顏沒再逗留,帶著秋月走了。

回府的路上,馬車卻被堵在了長安街的中央。

她雖然沒有醉,可昨夜睡得不好,正靠著車廂迷糊,就被外麵熙熙攘攘的聲音吵醒。

“出了何事?”

她懶得起身,衝著車簾外問了一句。

翠兒掀起半截簾子道,“小姐,前麵好多人擠著,咱們的馬車過不去。”

說著又看向牽馬的車夫,“往後退一退繞行吧。”

車夫應了一聲,還沒調轉馬車,就有被後麵的兩輛馬車給堵住。

“來了來了,她們來了,在上麵,快看。”

不知誰喊了一聲,熙攘的人群越發熱鬧起來,這會兒誰也沒注意到秦之顏所乘的馬車有何不同,自然也不會有人主動給他們讓路。

秋月看了看四周,解釋道,“小姐,是天香樓在選花魁,怕是要等一會兒。”

秦之顏一聽,立刻睜開了雙眼。

“天香樓選花魁?”

前世陳珂就是因為天香樓的一名花魁,才會走向絕路。

她掀開側麵的簾子,隨著人群的目光往二樓看。

二樓站著三名身姿曼妙的女子,一紫,一綠,一紅,皆是輕紗遮麵,看不清陣容。

可是從姿態腰身和肌膚的雪白程度上依舊能猜想到,麵紗之後的姿容是何等絕色。

老鴇站在大門口,濃妝豔抹的一張臉笑的像一團色彩鮮豔的花。

“各位大老爺,我這三個女兒,色藝雙絕,而且……都是雛兒。”

周圍男人哄堂大笑,一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一般。

其中一個油膩的中年男人高高舉起手裏的銀票喊道,“莫要廢話,我添五百兩的花錢,今晚,我要一等座。”

他剛喊完另一個男人就切了一聲。

“五百兩就想要一等座,想屁吃啊,我出一千兩。”

“我出一千三百兩。”

“我一千五百兩。”

一個畫舫並不大,一等座能近距離清晰的看到花魁獻藝,如果有幸,還能被拉起來互動,那滋味,就算是最後沒辦法拿下花魁第一夜也值了。

老鴇樂的見牙不見眼,揮舞著小手帕拋著媚眼。

“各位各位,都聽我說。”

她衝身後招了招手,小廝拿了個紅色的大箱子走了過來。

“今日盲標。”

“什麽意思?”眾人不解。

老鴇笑道,“不僅盲標,還要根據我三個女兒的名字分別盲標。意思就是,你們看上了我哪個女兒,就用那個女兒代表的花色的絹布保住銀兩留下您的號碼牌,價高者依次牌位,最高者……”

她抿著嘴甩動帕子,“今夜,可嚐香酒。”

這一句落下,現場的男人再次嗷嗷叫了起來。

一個個越加興奮。

秦之顏沒聽懂,戳了戳秋月的後背問道,“何為香酒?”

秋月的小臉有些紅,湊近了小聲道,“就是……就是過了女人的香唇之後……”

她話沒點透,秦之顏卻聽明白,一臉嫌棄的往後扯了扯,再沒了興趣去聽,隻是抬頭看了眼樓上,實在是認不出哪一個才是陳珂前世的情人。

索性放下簾子又坐回車內,靠著車廂閉目養神。

外麵嬉鬧了好一會兒,路才漸漸通開。

馬夫沒有再掉頭,準備駕車離開,剛擠出半條街,一個穿著粉白裙子紮著單髻的小丫鬟躬身擋在了前麵。

“請問是麥穗姑娘嗎?”

秋月愣住。

麥穗,是她被賣入奴籍之前的姓名,已經多年無人提及。

秦之顏聽到動靜,掀開簾子看了看。

“誰是麥穗?”

秋月急忙回神,“小姐,是奴婢。”

秦之顏又抬眼看了看前麵的小丫鬟,“你們認識?”

秋月立刻搖頭。

“奴婢不認識她。”

小丫鬟見找對了人,立刻上前遞過來一個有些陳舊的香囊。

“我家姑娘說,麥穗姑娘看到這個便能想起故人。”

秋月的神情瞬間變得激動起來。

“你家姑娘是雨馨?”

小丫鬟點點頭,“是,不過她現在的藝名叫雲歡。”

雲歡?

秦之顏怔了怔。

前世把陳珂迷得神魂顛倒的那個女子似乎叫歡兒,難道就是這個雲歡?

秋月轉頭看向秦之顏,“小姐,奴婢在東陵被賣入春香樓的時候,是雨馨姑娘幫了奴婢,奴婢才沒有小小年齡就被強行**。”

秦之顏神色淡淡。

“既有恩,理當致謝,隻是這天香樓不比茶樓酒館,始終不太方便。不如請這位雨馨……不,雲歡姑娘出來一敘。”

秋月沒想到秦之顏真的會同意她們再見一麵,立刻躬身行了一禮。

“多謝小姐。”

小丫鬟卻為難道,“出來怕是不行的,今日畫舫奪魁前,我家姑娘是不許外出的。這也是為了保證今晚的神秘感。不過,我家姑娘想請麥穗姑娘後院一敘。”

“這……”

秋月不敢拿主意,下意識看向秦之顏。

馬車所在的地方離天香樓已有一段距離,思索片刻她道,“你二人上車吧,我隨你們一起前往,在門外等著。”

秋月一聽嚇得立刻擺手。

“不可,小姐您的身份尊貴,豈能……”

“我又不進去,你怕些什麽?”

秦之顏瞥了她一眼,不容分說的直接落下了布簾。

秋月勸不住,心裏忐忑不已,卻又感動不已。

車夫聽話的將車趕到了天香樓後門巷子裏,車子調轉方向,正對著門口停著。

秋月拜別了秦之顏跟著小丫鬟走了進去,並沒有關後門。

空曠的院子裏並無其他人在,不遠處的石亭中坐著個身穿綠色紗裙的女子,臉上依舊帶著麵紗。

雖然秦之顏不曾逛過花樓,可是也知道常識。

每一個當家花魁,都有自己專屬的顏色,就如那些男人買的花錢,用的絹紙,都是和這種顏色匹配在一起的。

她掀開了側麵的布簾遙遙看了一眼,那女子似乎感覺到她的目光,端著茶盞也看了過來,秦之顏卻在這時將布簾放下。

久別重逢的喜悅混雜著眼淚,秋月並沒有在裏麵待多久。

出來的時候,雲歡竟然送到了門口。

衝著馬車內的秦之顏福身一禮。

“麥穗得遇良人,承蒙小姐庇佑,雲歡這廂謝過。”

綿軟的聲音透著入骨的嬌媚,饒是秦之顏是女子,聽了也是一陣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