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門口圍了不少人。

柳娥的臉上仍有病色,被丫鬟扶著搖搖欲墜,神色看上去異常悲傷。

在她側前方站著最得力的婆子,說的是口沫橫飛。

“交代你們的事情可要記清楚,發動能發動的人,一定不要聲張,暗地裏去找,無論如何一定要將王妃給找回來。”

“王妃被惡男擄走,此事關乎王府的顏麵,萬不可報官,為了王妃的生命安全,凡是能提供線索的全都有銀子拿。”

“王妃是在梧桐街附近被劫走的,被惡匪扔下馬車的車夫交代一共有三個男人,極其凶惡,所以我們必須抓緊時間。”

字字句句,看似在擔心秦之顏的安危,卻一遍又一遍的強調秦之顏被三個男人單獨擄走。

這般**昂揚的動員,引得周圍不少人竊竊私語的猜測。

當秦之顏掀開車簾下來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上下打量著,似乎想看出什麽端倪。

柳娥的臉色微變。

她昨夜見了貴人之後,就回府歇下了。

今早又被胡慶和氣得心口疼,並沒有收到秦之顏被救回來的消息。

召集人在門口鬧這麽一出,目的是讓秦之顏丟盡臉麵。

可如今……

她很快將心定下。

不管如何,秦之顏徹夜未歸是事實。

她立刻扶著丫鬟的手往前急走了兩步,“之顏,你可回來了?昨晚出了那種事,可急死姑母了。”

剛剛被訓話的小廝護院在婆子的授意下全都朝著秦之顏躬身行禮。

“恭迎王妃回府。”

他們喊得有多響亮,就越能坐實秦之顏被外男帶走一夜沒有回來的事實。

柳娥眼中閃過得意,故意高聲吩咐。

“快扶王妃下來,吩咐廚房將參湯端來,把府醫也叫去聽雨閣,一夜折騰,還不知……”

她說著說著竟哽咽起來。

“這事怪我,你還是新婦,就著急要經營鋪子掌管內務,我不該應了你,讓你在外拋頭露麵惹人惦記,出了這種醃臢事,王爺回來,我該如何跟他交代。”

秦之顏看著她虛情假意地用帕子擦眼,扶著珠兒的手下了馬車。

“姑母在說什麽,之顏怎麽一句話都聽不懂?”

柳娥怔了怔,忽地露出一副了然模樣。

“是姑母失言,這種事怎麽能在街上說,快隨姑母入府。”

翠兒故意一臉茫然的看向秦之顏。

“小姐,大姑奶奶怎麽了?您昨晚宿在軍營,今早還是王爺親自送您入的城,吃的早飯,那麽多人瞧見的,為何大姑奶奶一直在提什麽外男,什麽擄人?奴婢都聽迷糊了。”

此話一出,柳娥還沒說話,那個鼓動輿論的婆子就忍不住了。

“不可能,車夫明明看到是三個男人劫走了你,你怎麽可能宿在軍營?”

秦之顏淡笑問道,“哦?不知他何時看到的?”

“昨日剛入未時,他醒了一路狂奔回的王府,車馬都丟了,斷然不會有錯。”

婆子仰著下巴說的有理有據。

秦之顏頗為認可的點了點頭。

“原來昨日未時姑母便已經知曉,隻是不知為何到了今日午時才召集人馬去尋我?姑母當真是對之顏關心備至。”

圍觀的人都不是傻子。

這一聽就聽出了問題。

婆子頓覺失言,膽怯的看了眼柳娥。

柳娥卻一改剛剛的擔憂,麵色沉了下來。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也一直在心疼維護你,你卻謊話連篇,明明被劫,卻又說跟王爺在一起,前後矛盾,還試圖拉王爺下水,軍營重地,豈會允你安眠?難不成你為了敷衍此事,要讓王爺背上亂了軍規的罪名!”

她字字珠璣,卻又在看到秦之顏拿出的令牌後徹底啞了火。

王爺竟然會為了維護這個女人的名聲,將代表身份的令牌給了她?

秦之顏絲毫不在意周圍指指點點的目光,神色淡然冷靜。

“我的確遇到了麻煩,可究其根源是因為鋪子的營生,我為何去軍營,是因為王爺恰好也在為鋪子的事情奔走,順手救了我,他帶我回軍營同樣還是因為鋪子的那點營生,至於是何營生,姑母是要我在這裏與你細說嗎?”

柳娥的臉色陡變,眼底是掩飾不住的慌。

秦之顏看得真切。

事關生鐵,柳娥沒那個膽。

秦之顏將令牌收好,眸光冷冷掃過在場的所有丫鬟小廝包括護院。

“各位為我辛苦,該賞。”

她說著又將目光落在剛剛**昂揚的婆子身上。

“我相信姑母絕非不仁不義的涼薄之輩,更不會做出這種大張旗鼓損害王府名聲的事情,定然是被你教唆,才會失了分寸。無規矩不成方圓,來人,杖三十,就在此處行刑。”

杖責三十,這是要她的命啊。

婆子嚇得噗通跪在了地上。

“大姑奶奶,我……”

求饒的話被秦之顏直接打斷。

“姑母覺得,之顏罰不得?”

柳娥仿佛被架在了火上烤。

墨寒炫的態度,秦之顏的冷靜,全都像懸在脖子上的刀。

她實在想不通,一個十六歲的新婦,怎麽會對流言蜚語如此淡然不計較。

就算真的是王爺救了她,被三個凶神惡煞的男人擄走,怎會絲毫不慌?怎能做到滴水不漏的將所有事情一掀而過,還能抓住重點,反咬她一口。

那位貴人的預測全都錯了啊!

她僵硬著扯了扯嘴角。

“你是王妃,何須問我。”

她扶著丫鬟的手轉身回了府。

秦之顏看著她的背影冷聲道,“姑母有令,你們還不動手,敢有一絲懈怠,便是對姑母不敬。”

小廝麵麵相覷,哪敢不聽。

很快就拿來了行刑的工具,秦之顏在婆子的慘叫聲中,拾階而上。

“所有人,觀禮!”

威懾十足的氣場讓在場的丫鬟小廝沒一個敢動。

在這一刻,他們終於意識到,郡王府中,絕非柳娥一手遮天。

慘叫聲從大門傳入正廳,傳進柳娥的耳朵裏,聽得她心口突突直跳,喝了一整杯參茶,好不容易平複下來,一抬頭就看到秦之顏噙著笑意款款走了進來。

她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背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