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顏的表情凝了凝,老夫人卻已經止了話題,揚聲叫了嬤嬤進來,從臥室內取了一條孔雀綠的項鏈出來。

“我是長輩,你新婚我未能送禮,這條是先太後賜我的,今日我將它送你……”

“老夫人,使不得。”

秦之顏忙起身回絕,老夫人卻將她的手拉過,將項鏈直接塞了過去。

陳清不愛這些俗物,卻也是個小姑娘,見此拉著老夫人的手晃了晃,撒著嬌。

“奶奶,你對王妃可真是好,這東西我都沒見過。”

老夫人寵溺的拍了她一下。

“你若今年成婚,奶奶少不得給你準備。”

祖孫二人對話,秦之顏不好插口,隻是看著掌心中的項鏈,總覺得心裏沉甸甸的。

晚宴的時候,秦之顏被老夫人安排在身邊。

同桌的都是朝臣之婦,但官職都較低,談話間頗有些結交之意,卻全被老夫人給擋了去,不僅如此,張氏也在附和幫襯,巧妙地將話題岔開,始終沒有讓秦之顏以郡王妃的身份被推到風口浪尖。

前世,秦之顏對陳家並不了解。

禦史台是言官,雖能掌控京都輿論,可真正進入奪嫡之戰後,他們的作用並不大。

當時她在文臣中最關注的就是葉沉,有他在,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至於陳長河的成分,她還真不知道。

今日發生的事情……

她正沉思,外麵忽然傳來一陣**。

因為多是女眷,護院小廝全在外圍,連陳長河也隻是在賀壽的時候出現過,之後便退了出去。

張氏起身道,“各位吃好,我去瞧瞧。”

她剛出了正廳的門,管家就匆匆地跑了過來。

“夫人,府中進賊了。”

“什麽?”張氏臉色一沉,“速速將前院後宅全部圍住,圍牆和後門皆派人堵著,我倒要看看,哪個毛賊敢在京城官家宅院鬧事。”

“是!”

管家領命而去,護院也被召集來,守在了宴會廳的入口處以策安全。

秦之顏看向不遠處候著的珠兒,她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顯然,葉雲溪並沒有回來。

“繼續吧,不妨事。”

老夫人夾了一塊醬牛肉放在了秦之顏的碗碟之中。

外麵熙攘許久歸於平靜。

張氏麵色如常地走了進來,聲音依舊爽朗帶著笑意,“人已抓到,隻是流竄入京的可憐人,拿了些吃食,隻當為娘祈福了,並未送官。”

老夫人點點頭。

“做的不錯。”

坐在秦之顏對麵的一個婦人咦了一聲。

“我並未聽夫君說過有流民入京,可又是哪裏出了災情?”

她夫君是戶部的,對這方麵的消息極為敏感。

張氏笑道,“許是入京的人數少,他也隻要了三四口人的吃食,並未多拿。”

“如此,倒是說得通。”婦人沒再糾結,秦之顏的心卻依舊提著。

從陳家出來,秦之顏讓馬車在外圍繞了一圈,卻沒有看到葉雲溪。

珠兒很是著急。

“小姐,她不會真的被抓了吧?要是供出小姐可如何是好?早知道她如此莽撞行事,咱們就不幫了。”

秦之顏皺了皺眉,馬車忽地停下。

車夫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你是何人?也不看看這是哪府的馬車,你也敢攔?”

“是我瞧錯了。”

女人的聲音響起,秦之顏眸色一閃,立刻掀開布簾。

馬車之前,蒙著麵紗的葉雲溪福身一禮,匆匆而去。

陳府抓的不是葉雲溪?

陳府內宅,此刻一片平靜。

傭人在前院收拾著,書房中,陳長河的臉色有些難看。

“夫人可問清楚了?”

張氏幫他捏著肩膀。

“以我的本事,也隻能讓他多活幾息時間,他是死士,透露出來的隻有這點信息。老爺,如今大峪國使團入京,對邊境八座城池虎視眈眈,你可萬事小心。”

陳長河歎了口氣。

“當年的事,早已煙消雲散。他們想要的東西也並不在我手中,我區區一個言官,在朝中無足輕重,他們找不到想要的東西,自然就會罷手。隻是今日郡王妃……”

“我倒覺得,這位郡王妃很不錯。”張氏停了手,活動著手腕,“清兒說,那樣的曲子,絕非蠅營狗苟之人能譜出來,老夫人也很是喜歡,還賜了東西。老爺不是一直想找個靠山嗎?”

“郡王?”陳長河皺起眉頭,“此事……容我想想。”

秦之顏的馬車和墨寒炫的馬車幾乎同時停在了王府門口。

“王爺今日回來的有些早,可用過晚膳了?”

“你剛從清雅居回來?”

墨寒炫眉心緊皺。

陳珂低咳一聲,趕緊牽著馬車閃了。

“清雅居?”秦之顏忽地垂下眉眼輕輕笑了一下,月色之下,那張漂亮精致的小臉多了幾分嬌媚,“王爺以為我與範公子談話到這個時辰?”

墨寒炫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想多了。

這個陳七,越發玩忽職守了。

“本王隻是想提醒王妃,注意身份。”

他說完甩手進了府門,還未到書房,陳七就出現了。

“王爺,屬下……”

“你是怎麽當值的?本王問你,王妃何時從清雅居回來的,今夜又去了何處?”

墨寒炫壓了一天的火,徹底爆了。

陳七聽得一臉懵。

“不到晌午就回了啊?晚上去了陳長河家,今日陳老夫人大壽,太妃準備了禮物讓王妃去的,可是出事了?”

墨寒炫……

“無事,你要說什麽?”

陳七忙回神。

“剛剛收到東陵的消息,二皇子派人去了東陵,將顧律在東陵布的幾條線給扒了,還舞到了京兆府的捕快麵前,甚是熱鬧。”

墨寒炫微微挑了下眉角。

“你是說,墨涵幀要將張王氏的死扣在顧律的頭上?”

“是有這個意思。”陳七又輕哼了一聲,“這個二皇子做的也夠絕的,沒給顧侯爺半點麵子,因為這個,咱們的人還查到些好東西,關於顧彥昭的,他的身世,怕真的是皇子。”

血脈之事,想要坐實,並不容易。

墨寒炫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若墨涵幀對顧律下手,那他就絕對不是紅色楓葉的主人。

現如今,最大的懷疑,依舊是顧彥昭!

所以……秦之顏還是在騙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