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伯伯,他們怎、怎麽都這麽慘?”蘇嬌嬌感覺胃裏有些不舒服,想吐卻吐不出來。

“這幾個‘神罰’確實是比較重的,當然也不是很絕對——”施書禮說,“其實,大多仙友的懲罰還是折損修為、仙靈混亂…”

“仙靈混亂?”蘇嬌嬌驚奇道。

“對,由此也導致了一些很嚴重的後果——”施書禮道,“與我們這些道行大弱的人不同,那些仙友自打私降到人界,性情就一天天起了變化,剛開始隻是喜怒哀樂變化無常,可日子久了,問題就越來越明顯起來——有的暴怒凶戾,有的膽小怕事,有的冷血無情,有的多愁善感…總之,是亂得一團糟…就比如方才見到的那位‘卜算仙子’——”他看著一個方向,木哥之前從那裏抱走了玉小姐,“她在天宮本是剛毅決斷的個性,可下界的幾年後卻變成了一個優柔寡斷、心性純良的人,所以最後被人蒙騙,才、才…唉!還有一位‘卜算仙子’,在天上的時候本來是很耿直正義的,可在人界卻漸漸變得陰鬱狠辣,聽說最後更是與魔道中人走到一起,墮落了身家…”

金佳子和烏烏對視了一眼,同時想到了那個在水靈島被道藏禁困的女人。

“還有幾位仙友,修為和仙靈損傷的都不太嚴重,但卻被抹掉了很多記憶,甚至連自己的身份和過往也很是模糊不清了…”施書禮偷偷瞄了蘭瀾一眼,發現她的身體微微一顫。

“施伯伯,那、那個山尤和辻圭呢?”蘇嬌嬌問。

“嬌嬌,山尤本不過是個極為普通的仙族,可你知道他為什麽敢對抗整個仙宮麽?”也不等蘇嬌嬌問,施書禮繼續道,“因為他仙體特異,似有上神眷顧,凡事都占了一個‘吉’字——遇到好事自然以他為先,遇到壞事也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所以又被我們戲稱‘福運仙人’——而辻圭則恰恰相反,他仙命主凶,身浸陰惡,凡是被他打中的。輕則要倒黴個十天半月,嚴重的,黴運或可跟著一年半載…”

“哦,我明白了,他們就屬於‘福星’和‘災星’附體的那一種。”蘇嬌嬌說。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施書禮說。“但沒過幾年,他們身上的‘神罰’就開始顯露出來了——仙靈外泄,性情大變…山尤從之前那個慷慨無畏、英氣激昂的勇士慢慢變成了一個吝嗇小氣、膽小怕事的家夥,而辻圭也一樣,過去的耿直強橫一掃而空,變得柔聲弱氣…嗯,按現在的話說,有點兒娘…”

金佳子和烏烏又對著望了一眼,他們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不遠處的一個角落。

黃西西皺著眉頭在那自言自語的小聲嘀咕著什麽。烏烏豎起耳朵一聽,湊近金佳子:“哥,聽清了,他說怎麽一個像師叔,一個像師父…”

“伯伯,您快說啊,後來呢?”蘇嬌嬌急催道,“你們找到老祖師了麽?哦,對了,就算找到。你們也幫不上什麽忙了…過去就一直拖人家後腿兒,這會兒殘的殘、傷的傷,整個就一傷病營,也別去給人家添堵了…”

“……”施書禮無語了老半天。最後抽抽眼角才繼續道,“其實‘神罰’也不全是立即就發作的,當時,我們用了整整一年都沒找到道藏的蹤跡,隨後是兩年、三年…十年、百年…當一些仙友們開始被‘神罰’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時候,大家當時下界的初衷就都變了味兒。很多仙友都後悔了,分崩離析,各投各路,好像一堆散沙…又過了上千年,那道藏好像果真已死於那場與妖魔邪物的對決當中,再沒了聲息,於是,最後連我和辻圭也不得不放棄,跟大夥兒一樣,動筋易骨、改頭換麵,同時隱去仙力,匿於塵世一一”

“就、就這麽完了?”蘇嬌嬌奇道。

“本以為就這麽完了——”施書禮說,“但千年之後的某一日,事情卻又有了變化…”

腦中的影像越來越淡了,但木哥還是急催著陽氣,想把這最後幾幕看得清楚——

日月交互升起落下,寒暑不斷更迭變幻,時間好像一隻飛速穿插的梭子,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木哥知道那是千年歲月留下的痕跡,在一片青翠的山林之上,日月總算漸漸停了下來。

“您是——”大山腳下站著兩個人,粗衣粗褲,農人打扮。

“走,跟我走。”對麵站著幾個人,為首的是個長相有些猥瑣的家夥,二人看著眼生,“先生,您、您認得我們?”

“辻圭、陣桓——”那人說。

兩個農人臉色一變,“好久沒聽到有人這麽叫我們了,您是——”辻圭想了半天,“山尤?”

那人點點頭。

“唉!多長時間了——”陣桓歎道,“樣子都變了,我們都已經認不出,嗯?你、你是怎麽找到我們這兒的?”

“道藏,我們找到了他…”山尤低著頭說…

“然後呢?”蘇嬌嬌臉上一喜,顯然對道藏的故事更感興趣。

“之後的事,我知道的就不是很多了,隻是聽說山尤代道藏廣邀人界同族,說要合力除掉一個惡貫滿盈的萬古邪魔。”施書禮說。

“裂闔!”蘇嬌嬌說道,她記得之前屠葉秋之前就是這麽說的。

“那是他的魔號,據說還有個名字,叫做‘然’。”

眾人想了想,依稀記得施書禮確實曾在“驅邪大會”上提過,蘇嬌嬌搶著說:“好啦,甭管他叫什麽名字了,施伯伯,我就想知道那一場大戰到底如何,那些仙人…嗯,包括道藏老祖師,他們最後怎麽樣了?”

“我當時修為折損太重,已不能再妄動仙法,所以也就沒跟去拖累大夥兒,其中的詳情確實不太清楚,隻是後來聽說山尤訪遍世間,最後隻邀來了八位仙友,他們與道藏合力把‘然’封印住之後,便隱去蹤跡再沒在塵世出現過,有人說他們真陽耗盡,已經燈枯油盡魂歸仙冥了,有的說他們受創太重,隻是找個世外之境休養生息,還有的傳得更邪乎,說道藏在那之前就已經性情大變,好像換了個人,渾身暴虐,倒有點像化妖成魔的樣子…總之,眾說紛紜,真真假假,實在難辨…”

蘇嬌嬌愣住了,沒想到故事到最後,竟來了個“打馬賽克”的結局,其實她最關心的是,道藏和那些仙人到底和自己的哥哥有沒有關係,還有,外麵那個混蛋郎泉,真的是老祖師最後留下來的一絲魂念麽?既然老祖師最後銷聲匿跡了,顯然也是受了重創,而如果世界上有人能傷到他,那就一定要好好找找,說不定那才是救哥哥和大夥的最後一棵稻草。

“哦,對了,其實當時也不是什麽都沒留下來,聽說道藏和那九位仙友共禦強敵的時候,山尤和辻圭合力出擊,卻被對手反創,他們的仙靈遭受重襲,‘下界石’也被熔成石水,等到大戰結束後,有一直隱在附近的仙友看到,那一吉一凶兩塊靈石已經熔合成了一顆,想來也不是什麽凡物,不知現在流落到了何處…”

金佳子和烏烏瞬間想起了一件小東西——曾讓他們“既歡喜又惆悵”的“乾坤轉運石”。

原來如此,難怪素侍和墨衛初遇他們時便提到——這、這是老福和老衰的靈石…

木哥看到了千年前的那場大戰,道藏加上九個仙族把一個人影困在中間,他們在動手的時候好像說了很多話,但玉小姐的仙靈太弱了,已經根本聽不清,而且也看不到居中那人的相貌,隻能看見十幾個人站在一處,最後天地變色,一片陷入混沌之中,等塵煙消散再度清明的時候,居中那人已不見了,隻有道藏遍體鱗傷的跪在那裏,臉頰上有亮晶晶的東西在往下淌,木哥感到奇怪,那不是血,倒好像是…是淚…

影像又暗淡下去,木哥再想催動陽氣,可耳中傳來“哢嚓”一聲輕響,樓下的門開了,他馬上收回仙靈,裝模作樣的收勢吐氣,等那人上來,他正抻著懶腰站起身,剛打個哈欠,就聽一個輕快的女聲響了起來:“主人,您醒啦,啊!氣色真好,還是您厲害,受了那麽重的傷,恢複得還這麽快!”

小芙端著水盆站在樓梯口,臉上笑得好像朵純潔的茉莉,“主人,我來服侍您洗漱更衣。”

木哥挺喜歡這個小姑娘,但此刻看到女孩兒的笑臉卻樂不起來,因為他知道小丫頭還是個孩子心性,一見到自己的“希望”出現,心中的陰鬱也就一掃而空,這正是他的壓力所在,他突然感到胸口有些窒悶,猛吸了幾口氣,心緒才漸漸平複下來。

“主人!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小芙把水盆放在架子上,眼睛閃爍著興奮的光彩,“昨晚我又夢到您啦——哦不,我們所有人都夢到了,你腳踩祥雲,立身天地,是那麽的英勇威武,我、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