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又來到另一扇門前,上麵也浮起幾個發光的數字——
四千零三十九年前…
小門推開,白光耀眼,木哥這次看到的是怒氣衝衝的道藏從天宮中下界,而身後的眾仙正聚集一處,在商量如何懲治他。
在天上待了幾百日,地上已匆匆過了數百年。
道藏發現,妖物魔物已迅速在人界壯大,而剛剛有了生氣的人類氏族正遭遇著那些惡物的滋擾侵占,生存環境岌岌可危。
他從天宮中帶下來大量的仙寶,開始為人類肅清強敵。
這時的他已不再是從前那個心慈手軟的懵懂少年,或許是萬千人類的慘死和邪物的殘暴凶虐激怒了他,無論妖魔鬼怪還是魑魅魍魎,都在他強大的法力和法寶麵前灰飛煙滅,人類和萬眾生靈又漸漸恢複聲息,人界慢慢恢複平靜…
但還是有那麽十幾個從遠古洪荒存活至今的萬年妖魔讓他憂心不已,他曾試著想除掉它們,但無奈敵勢太強,他每每都以失敗告終。
後來,他查到了一件也傳自萬古之前的邪寶,名曰“魔塔重樓”,他覺得或許以邪攻邪才是對付那些惡物的最好辦法。
於是,他來到了東海之上,設法陣,催咒語,可就在引得邪寶出世的時候,天宮派下來的那八十一仙人趕到了,將他重重圍住…
後麵情形木哥都已經知道了,“魔塔重樓”被那些仙人無意中開啟,其中的巨妖大魔飛遁而去,由此,人界將陷入巨大的災難之中…
後來,八十一個仙人回天宮請命,而辻圭他們再硬闖下來的時候,已經找不到道藏的蹤跡。
道藏在修煉,就在剛才那處地宮中,起初。那裏地岩密實,道藏最先開出了一道小小的縫隙,而他運掌如飛,手落之處愣是將岩石擊碎拍平。隻用了三日,就將外麵最寬最長的那處空間開拓出來…
他重返地麵,製住了四隻巨魔,兩隻大妖。隨後再敗,又返回地宮。
這次他用了三個月辟出下一間。大有心得,又除去三隻妖魔…
其後是三年…
三十年…
三百年…
地宮中新開辟出來的廊道越來越小,而他的參悟卻越來越深,每一次出去,都在那些凶悍的妖魔中掀起腥風血雨,終於,凶物幾乎被趕盡殺絕,隻有為數不多的幾隻深藏各處,再不敢露頭。
直到他麵對那個人時,才知道自己相差甚遠…
木哥好像一個過客。又像道藏的隨侍,整日跟在他的身後,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裏。
這天,道藏遊走於一處山水之間,正要飛渡對岸,卻突然看見對麵山林中有人影閃動,他停住腳,無奈的笑笑,轉身欲走,木哥認出來。林中的正是辻圭幾人,他們身影綽綽,好像在圍攻著什麽人。
“妖孽,還不不速速就擒!”其中一女仙人喝道。“不然,本仙將你打得魂飛魄散!”
道藏本都已經飛出去很遠了,想想又停下,看向那處林中。
“我、我不是——”又是一個嬌柔的女聲,木哥聽到後心中卻是猛猛的一震,那細嫩的聲音好像一道霹靂雷鳴。瞬間將他擊得搖搖欲倒,“我、我隻是想幫幫她——”
一個嬌小的背影出現在了眾仙人的圍困中,一襲潔白色裙子,好像是朵含苞待放的蓮,不遠處還有個小姑娘,穿著粗布衣裳,滿臉淚痕,萎縮在樹下,緊抱著自己的腿,死死的閉著眼睛,“妖怪,妖怪——”她的身邊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老漢,氣息微弱。
“哼哼,殘害生靈,妖孽!納命來——”那女仙人怒吼道,說罷,就猛衝過去。
白衣女子慌張的往後退,“你、你別過來,我、我不想傷你,聽我說——”
嗖!
長劍已到,可即將刺到女子胸口上時,卻聽“哢嚓”一聲,劍身斷為兩截,女子緩緩收回手,聲音依舊輕柔,“你、你們讓我把話說完——”
兵刃被震斷,女仙子大為震怒,又叫上幾個同伴合力撲了過去,但白衣女子卻沒躲,等到眾人接近的時候才打出幾個指訣,頓時一股勁風向四周旋出,叮叮當當一陣亂響,幾人的武器毀掉的毀掉,飛去的飛去,四、五個仙人驚立當場。
白衣女子好像有些過意不去,“你、你們別生氣,我隻是想——”
“結陣!”突然有仙人大喊,“此妖悍厲,我們合力滅了它!”
頓時由十幾個人布成的仙陣困住了那女子。女仙人朝其他幾個同伴偷偷使了眼色,幾人暗打指訣,一束無形的氣勁直灌白衣女子體內,一聲“嚶嚀”,她的身子晃了晃。
道藏微微一笑,轉身又想走,可他的腳步剛抬起來,身子就是猛猛一震,突然又回過頭——
眾仙已開始催動法陣,忽聽半空中一聲厲喝,“滾開!”
隨即一股股強大的旋風轉瞬即至,十幾個仙人好像撞上了颶風,四散倒飛,跌出去十幾丈後才摔入草叢,一個個掙紮著站起來是,已經全都仙血狂噴。
“你、你是——”辻圭驚愕的看著從空中緩緩降下的一個黑衣男子,衣袂飄飄,神色冷淡。
“滾。”男子說。
那女仙人受傷最重,金色的血已經燃遍了胸前的衣裳,“孽障,我、我——”
“今天,我不想殺人。”男子隻揮了揮手,那女仙人離得老遠就倒栽出去,眾仙大驚還要往上衝。
道藏眉頭微微皺著,突然騰空而起,袖子一甩,那十幾個仙人就被一陣疾風裹著飛出了林子,轉瞬沒入山後…
木哥隨著光影過了河,他在水裏淌著走,光影浮在水麵上。
“其實那些仙友本不至於這麽弱的——”光影向木哥解釋,“隻是他們受了‘天罰’,又在靈氣淡薄的人界待了幾百年,所以法力已經大大折損了。”
“我知道。”木哥踏上了岸,大半身都濕透了,恐怕這裏隻有他是這麽過河的,他回頭看看,河麵上竟沒留下一絲漣漪。
“走開,我說過,今天不想殺人。”黑衣男子麵色冰冷,對著緩緩落下的道藏說。
“那麽昨天呢?”道藏滿臉笑意,“明天呢?”
男子在他身上打量,“你是‘靈神’?”
道藏身體微微一震,也回視著男子,“你是鴻蒙遺族?”
“然,我、我們走吧。”白衣女子靠在男子身邊柔聲道,她一直背衝著木哥,木哥想繞過去看到她的臉,身體卻突然一僵,體內的陽氣和勁力**然無存。
同時呆住的還有道藏,他吃力的想抬起手,卻感覺到那黑衣男子的身上正透過來一股濃濃的怪異氣息,把他壓製得死死的,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難。
木哥看著那男子的背影,心中無比震驚,因為這股氣息他太熟悉了…
男子攬著女子的腰飛走了,隻一閃就到了天邊,最後隻在重山之巔留下了一黑一白兩點影子。
道藏終於能動了,卻還是呆呆的出神兒,最後苦笑著搖搖頭,走向大樹下蜷縮著的那個女孩兒。
“小姑娘,你的家住在哪裏啊?”道藏和藹的笑著。
“爹爹、爹爹!”女孩兒哭喊著搖晃身邊的老漢。
道藏單手抵住老漢的後心,一股仙力灌過去,老漢瞬間轉醒,咳出兩口黑血後竟然站了起來,女孩兒大喜過望,連忙倒地便拜。
道藏扶起她,“剛才你說妖怪——”
“叔叔,真的有妖怪!”女孩兒又哭起來,“把爹爹打傷了,就要過來咬我。”
“是剛才那個穿著白衣服的姐姐麽?”道藏問。
“不、不知道,我嚇壞了,什麽都沒看清,眼前隻是一閃,一個白花花的東西就衝過來了——”女孩兒說,“後、後來,那些叔叔伯伯姨姨姐姐就趕到了,再後來,叔叔您也到了。”
道藏直起身,轉頭看著那對兒情侶飛去的方向,沉思良久。
道藏把父女二人送回了家,那是一個三十裏之外的小村子,村中民風淳破,村民好客友善,為了感謝道藏的救命之恩,父女擺了滿滿一桌宴席,雖然都是粗茶淡飯,但道藏卻吃得異常的香甜。
恐怕他這輩子也沒吃過這麽可口的飯菜酒食,木哥在心裏想,因為在地宮裏的這三百多年中,除了看他吃過一次花草上的露水,木哥就再沒見過他吃過什麽東西。
村民也被邀請過來,而且是太熱情了,用自釀的土酒來招待他,又從各家各戶拿來了禮物,有厚實的草鞋,精編的蓑衣,嶄新的衣褲…道藏本不想收,卻又不好意思推卻。
木哥能看出來,此刻的他好像被這種熱鬧的氛圍感動了,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與村民們笑在一起,樂在一處。
這是寂寞千年的一種宣泄麽?
是高處甚寒的一次無聲呐喊麽?
木哥在猜測…
或許,這裏的溫馨和溫暖讓道藏有了一種家的感覺。
現在他也明白了,為什麽道藏會急急的升入仙宮,因為他需要有朋友、同伴,甚至家人,但顯而易見,那裏不是他的家。於是,他重新回到人界,把這個生活了千年的地方當成了他的大“家”,那麽,天地之間就是家園、人類就是他的兄弟姐妹…
木哥想到這裏,突然覺得有些心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