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背叛

木哥聽了心裏一驚,微微皺眉,見桂伯又停住了話頭,他緩聲說道:“桂伯,我從你之前的話裏話外也猜出了一些,不過就是想不透其中的緣由,你放心,隻要你把事情的前前後後都告訴我,我一定想盡辦法幫你!”

桂伯先是看著木哥眼光一閃,隨後又搖了搖頭,“你不行的——”見木哥又想插嘴,桂伯輕輕擺了擺手,“如果真想幫我,就把那些人骨幫我找到,我會把事情從頭到尾給你說一遍。”

“那好吧,你現在可以說了——”木哥從宮妍手上接回了自己的手機,在上麵劃動了幾下,朝向桂伯:“您看看,這是在警局‘證物室’裏的那些骨頭,已經拚成圖,有了這個,你一定可以交差了。”

張成強湊了上來,對著木哥小聲說:“木兒,這可是我違規偷偷給你傳過來的,你不是真要——”

木哥卻擺擺手,擋開了張成強,盯著桂伯的眼睛說道:“桂伯,相信我,您說吧。”

桂伯見那手機上確實照著一大排白骨,上麵紋路交錯,真的就是一張未成形的地圖,他麵露驚喜,看了木哥一眼,又瞄了一下手機,重重的吸了口氣,說了出來——

“好吧,我都說——‘舉報信’是我寫的,當時的現場錄音也是我弄的,包括後來的種種,都是我做的——”

宮妍的身體狠狠的震動了一下,強忍著淚水。繼續聽了下去。

“但我沒有辦法,有人要挾我——他在十三年前的一天。突然闖進我的家,要我幫他做事。我當然不肯,可他就綁住香香和她的媽媽,喂她們吃了一些藥丸,他說香香吃的藥叫‘回春丸’,吃一顆可以常駐容顏,延緩衰老,可吃多了就是大麻煩。會讓人的大腦嚴重受損,智力逐漸衰退,直到不比孩童,她也就完了;而香香她媽吃的是‘催成丹’,一般是幫助小孩快速成長的藥,可藥量一大更是害人,能讓人迅速變老。一年如十年,直到老死——”

回春丸?催成丹?木哥在心裏默念了幾遍。

“剛開始我也不信他說的話,正想偷偷給同事打電話叫增援,結果他突然‘嘰裏咕嚕’的念了一大通我聽不懂的話,香香她媽就‘噗嗵’摔在地上了,過了一會兒再爬起來。一抬頭,頓時就給我和香香嚇壞了——她的臉依稀就是剛才的摸樣,隻是眉角下垂、滿臉皺紋,前額的頭發都白了根兒,眼睛哢吧兩下。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精神氣兒,好像一瞬間就老了十多歲。我當時就傻了。拔出槍就想和那個家夥拚命,可是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麽招兒,手指一動,我就感到腳下一軟,再往前一勾,我就咚的跪在地上,想站也站不起來,想舉也舉不起槍,任憑他在我眼前晃悠——

隨後,他就逼我答應他的要求,我還是不肯,他好像被激怒了,又念了兩段咒語,這下不止香香媽媽變得更是老態龍鍾,就連香香也精神失常,智力銳減——”桂伯說到這兒,兩隻眼睛再次渾濁了,他看著木哥三人,邊搖頭邊說:“你們可能誰都沒經曆過當時那種情形——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妻子女兒變老變傻,卻根本毫無抵抗的能力。那種絕望、那種悲傷、那種痛苦根本就不是人能承受得住的,所以我隻能妥協,答應為他辦事,幫他奪回在小宮手上的那些人骨——”

“他為什麽不直接去找宮隊長,反倒讓你在中間插上一杠?”張成強疑道,“你們之前認識?!”

“根本就不認識!我也曾問過他這個問題,他說據他所知,小宮的性格剛直暴烈,即便是拿他的妻女作要挾,或許隻會激起小宮更大的怒氣,要麽把嘴閉得更嚴,要麽一衝動毀了那些人骨。所以他們不敢拿這個賭,隻能從小宮周圍的好朋友身上下手,於是,他們便找到了我。”

“看來他是看中了你性格不剛直也不暴烈,所以——也算選對了人。”張成強撇嘴道,木哥回頭白了他一眼,他才癟癟嘴,乖乖不說話了。

桂伯聽了張成強的話,神情明顯的變了變,垂下頭輕輕的搖著,說道:“你們說得也有道理,也就是我當時一時性軟,答應了他的要求,才導致一步走錯,步步都錯,最後終於釀成了大錯!”桂伯雙手握住拐杖,用力的在地上猛砸了幾下,神情滿是懊悔,老淚縱橫:“他先是讓我配合屠布搶回人骨,我就借工作的機會,時不時有意無意的問小宮追查屠布的進展,也特意問過他拿沒拿到什麽人證物證,可小宮很謹慎,一談到證物的時候,他要麽裝傻,要麽找個話題就給繞過去,我白忙了十多天,一個字兒都沒打聽出來,反倒是小宮在一次無意的追查中,竟然發現了我們警隊有人和‘屠布’有所接觸,當然,他隻是懷疑,確定不了是誰。我知道紙裏包不住火,要是小宮這麽查下去,我的事兒早晚得敗露,所以我就催屠布快點動手,不如麵對麵的去找小宮談,成了最好,不成的話也可以激起小宮的警惕心,逼著他轉移東西,到時候他們就可以出手攔截。但我千叮嚀萬囑咐的告訴屠布,一定不要傷害小宮和他的家人,否則我以後再也不會幫忙。屠布當時也答應得好好的,可一到了小宮家就什麽都不管了,我怕出事,之前在屠布身上裝了竊聽器,一聽他們兩人打鬥起來,馬上帶著同事趕去小宮家,當時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一心隻想著救人,因為如果小宮要是因為我出了事兒,那我這一輩子——”桂伯歎了一聲,頓了頓,又道:“可沒想到屠布那個混蛋還是下了殺手——小宮走後,我天天白天渾渾噩噩,晚上迷迷蒙蒙,滿腦子想的就是小宮滿身鮮紅、血流如注的情景,還有就是妍妍抱著她爸爸的身體哭得昏天黑地的場麵,那時,隻要身旁沒人,我就會以淚洗麵、痛哭不止,因為我內疚,我恨自己——妍妍,你爸爸其實是因為我才死的啊!”

宮妍早已哭成了淚人,她垂著頭,眼淚劈裏啪啦的往下掉,肩膀顫動得很劇烈,木哥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她才漸漸穩定下來。

“後來那個逼迫我的人又出現了,我本想一槍打死他,可還是跟前一次一樣,我手還沒抬起來,腳就軟了,倒在地上,渾身不能自控,他說他又有新的任務交給我,我說不做,他就把香香和她媽媽推了出來,說我已經害死了自己的好兄弟、好戰友,一定不想再失去親人,而且如果不幫他,他就會把我做的事都傳出去,坐牢事小,做不成人才是大事。就這樣,我被他逼著寫了一封‘舉報信’,又把現場的監控錄音按他的要求剪輯好,第二天就被他寄去了省局——”

“宮隊長已經殉職了,那個人為什麽還要害得他身敗名裂?!”張成強問道。

“他才不管什麽身份名望,他的目標就一個——那堆人骨,他陷害小宮也是這個原因,就是想造出一個小宮私吞‘贓物’的假象,讓整個警局的人都幫著找‘贓物’,因為無論是想幫小宮,還是想查小宮的人都會把注意力放在所謂的‘贓物’上,一旦有人查獲出來,那麽他就可以半道兒截住,坐收漁翁之利了,隻不過他害了小宮不說,自己也沒得逞——沒想到小宮竟然把東西藏得那麽隱秘,足足讓他找了十多年仍是毫無下落。”

“那你後來一直力挺宮隊長,又越級上訪又偷闖檔案室的,這些是不是都在做樣子,給別人看的?”張成強問道。

“我、我——”桂伯支吾了兩句,低下頭,又歎了一口,說道:“你說得對,我當時確實抱著這樣一種想法,不能讓大家懷疑我,可到了後來,我發現每為小宮爭取一回,回家就能睡個安穩覺,每幫小宮做點什麽,吃飯的時候才能嚼出點味兒。我就開始真心實意的想替小宮平反,後來偷進檔案室那次,我是真想把我的供詞和錄音都偷出來,把原始資料毀了,然後再裝傻充愣,死不認賬——就說自己得了間歇性精神病,過去說的話都是犯病時的胡說八道。但沒想到還是被人抓住了。”

“那個人和屠布呢?這麽多年一直躲在哪裏?”張成強又問,審訊是他的職業病,幸好桂伯也不介意,搖了搖頭道:“不知道,自從那個人給省局寄出‘舉報信’後,人就不見了,屠布更是,從小宮家跑出來,就無影無蹤,他們一直消失了十三年,直到前幾天我又看到了連環殺人案的報道,才猜測是屠布又回來了,果然,妍妍親手斃了屠布的消息沒兩天就傳了出來,我也跟著高興,可沒想到當年那個逼迫我的家夥,卻又出現到了我麵前……”